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帶走了戰場的最後一絲溫暖,天地間逐漸蒼茫一片,每個人都深深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氛。


    勝利了,此戰火麟軍大敗靺鞨軍,並將之全殲,隻有不到八百人活了下來,這還是趙詢開口留俘虜的緣故,否則,結果將會是靺鞨軍無一生還。


    火麟軍派出去的後勤人員,正在收攏著雙方戰死人員的遺體。戰死的對方士兵,堆積在一起,等候處理,如果還活著的,則給對方一刀,也算是殺敵立功,有時候,遇到自己的士兵,如果發現對方傷勢很重,同樣也要給他一刀,卻是幫助他從此解脫。


    隻有那些傷勢較輕的士兵,能夠被抬著走出戰場,而這樣的人,往往是很少很少的。這些出來收拾戰場的人,都是軍隊中最冷漠的人,無論是對方的人,還是自己方的人,在他們眼中,都不過是一條卑賤的生命而已。


    幸存的士兵們站在自己的隊列中,互相包紮著傷口,默默無言。有人在翻看著戰利品,也有人在翻看著戰死同伴的遺物,每個人的臉色基本都是差不多的,那就是沉默。沒有人喜歡說話,也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說話。


    冬天的夜,很靜,也很冷。


    占據靺鞨軍大營之後,戰場上的士卒就開始往靺鞨軍大營趕去,他們將在那裏休整,等待新的命令。


    整個大營,到處都是火把,火把在靜靜的燃燒,光線卻顯得相當的昏暗,仿佛隻能照亮周圍的一小塊區域。戰士們並不在乎火光的強弱,戰鬥之後帶來的疲憊和傷痛,就算是再明亮的火光,也無法照亮他們的心房。巡邏隊經過的時候,火把在寒風中燃燒,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如同是有人的心房在不規則的跳動。


    活著的人,要麽在沉思,要麽已經進入夢鄉,他們是幸運的,因為他們活了下來。有些新兵在悄悄地哭泣,通過淚水來排解殘留的恐懼和不安,在他們的眼前,白天慘烈的景象還時時的浮現,似乎永遠都不會消失,那一幕幕,一斷斷,都好像在割裂他們的心房。


    受傷的人,要麽默默地在忍受著傷痛,要麽在上了藥以後,靜靜地進入了夢鄉。他們當中的有些人,沉睡以後將再也不會醒來。這個年代的醫藥技術,還沒有達到起死回生的地步,甚至連最基本的防治傳染的藥品都沒有。


    對於傷員來說,誰也不知道,自己的傷口會不會突然惡化。很多人都說,在軍隊裏麵,最不幸的不是死者,而是傷員。


    死了人,要麽還靜靜的躺在寒冷的地上,等待火化的機會,要麽已經化作了飛灰,順著寒風衝上了雲霄。大部分的死者,都是要火化掉的,隻有極少數的重要人員。


    才會將遺體送回去給他們的家人。棺材,在戰場上,是非常奢侈地,就算是非常重要的人物,暫時也隻能用厚厚的麻布包起來。


    趙詢帶著韓猛和親衛營士卒,靜靜的在軍營裏麵巡邏。軍營顯得很安靜,很整齊,一個個地簡陋帳篷,將寒風擋在了外麵。哨兵在寒風中矗立,身上的盔甲都凝結著寒霜,呼出的熱氣很快變成了白霧。火把在寒風中不斷的搖曳,似乎隨時都會熄滅,為了防止火災,夜晚休息之後,帳篷裏麵是嚴禁生火的。當然,大部分的戰士都已經習慣了黑暗中的生活。


    看到趙詢的到來,士卒們都很興奮,特別是那些新入伍的士卒,能一舉全殲靺鞨軍,讓他們徹底擺脫對靺鞨軍的恐慌和害怕,讓他們發覺,原來,靺鞨人的大軍也不過如此,同樣會戰敗,會害怕,會逃跑……雖然,此戰是以多勝少……


    戰鬥結束了,總是要總結戰績和總結戰爭之中的問題和收獲。北麵南下姍姍來遲的重甲營所屬重騎兵營則在昨日就南下樂安縣,以防樂安縣出現變故。畢竟,樂安縣西南側的馬家莊還有一千靺鞨軍和一千仆從軍,雖說仆從軍已經派人暗中聯絡,但一千靺鞨軍也不可小覷。


    戰後統計,昨日一戰,靺鞨軍六千多士卒除了前後近千被俘虜外,其餘盡皆被火麟軍士卒斬殺。己方損失一千餘人,大都是左府軍士卒,畢竟其中有不少的新兵,麵對血肉橫飛的戰爭,一時難以接受,不少新兵就是這樣戰死沙場。


    隨後趙詢抽回戰前從親衛營中下放得士卒,馬上宣布正式調整左府軍各營的軍官體係,對左府軍各營的軍官從新安排了一下,一些作戰勇敢的士卒都被正式提拔為伍長、十長和隊率,當然,哨長級別的軍官還是必須從親衛營中選拔,因為隻有經過正式的訓練個培訓,才能擔此重任。


    同樣,一些作戰勇敢的士卒,也擔任了佐官,也就是副官。之所以設置佐官,一是為了在戰時,軍官陣亡,可以有替代的軍官,不至於隊伍崩潰;二來,也是為火麟軍培育新的軍官,一旦收複營州府或者其餘的地方,軍隊規模必將擴大,那樣就會導致基礎軍官的嚴重不足,現在先行培訓,他日軍隊擴展,也不至於沒有基礎軍官。


    對於一千的靺鞨軍俘虜,依舊如同以前處置,剔開正統的靺鞨人,其餘種族之中活命過半,又選出五百加入赤狼營,赤狼營士卒也擴大至兩千五百人。或許這種以殺人的手段選人的方法有些血腥和殘暴,但火麟軍上下對此都保持讚同之意,連赤狼營士卒也是如此。


    趙詢自然不會覺得手段之殘忍,想想他們殺害的燕國百姓,想想他們對燕國百姓造成的傷害……除了以殺靺鞨人的手段迫降他們,讓他們無後悔之餘地外,趙詢還通過一係列手段,讓他們慢慢同化向漢人。比如,說漢化,比如讓其在燕國安家,以僅次火麟軍的待遇對待他們……讓他們不自覺間覺得自己是漢人軍隊,而不是靺鞨軍。


    當然,一些士卒受到獎賞,還有一些則受到處罰。麵對鮮血和屠刀,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拿起武器反抗的。那些不勇敢的,畏縮不前地,貪生怕死地,無視軍令的,陽奉陰違地,陰陽怪氣的,全部都被告之,可以滾蛋了,如果是老兵,那就受到應有的懲罰。至於那些新兵,趙詢給了他們一個機會,在這個寒冷的冬夜,他們可以選擇離開,也可以選擇留下來。


    趙詢對這些留下的新兵的唯一要求,就是以後聽令行事,否則,等待他們的一定是嚴重的後果。沒有人懷疑趙詢這句話,於是有人收拾自己的東西,默默的離開,軍營裏繼續保持著安靜。


    冬日的太陽總是遲遲的升起,給寒冷的大地帶來一絲絲溫暖。和普通的士卒不同,趙詢等人可是忙碌了大半宿才休息,太陽升起之日,趙詢才轉醒。


    用冰冷的冷水抹了一把臉,趙詢自言自語道:“恩……好久沒睡懶覺了……”


    來到中軍大帳,左府軍、騎兵營、南麵的怒鋒營、赤狼營校尉齊聚一堂。趙詢從後帳進入,就聽到諸人高興的議論聲。


    看到趙詢進來,諸人起身起身行禮道:“見過大人!”


    “都坐下說吧!看樣子,你們聽高興啊!”


    信字營校尉段岩笑道:“此戰給靺鞨軍來了一個狠狠的教訓,大獲全勝,豈能不高興,大人此計真是神了,八千靺鞨軍全軍盡墨,樂安縣的幾千人也被我們給掃除了。南下營州府的道路徹底打通了,南下,不再是問題了!大人,是不是開始南下攻取營州府了?信字營做先鋒!”


    罡字營校尉趙林急聲道:“此次,我們罡字營做先鋒!我們罡字營老兵最多……”


    “哎……固字營做先鋒啊!要說千裏奔襲,我們固字營可是老手了啊,此次非我固字營不可……”


    看著爭論的數人,趙詢搖頭不已,對於部下的好戰,趙詢自然很高興。對於南下營州府,打算數路齊出,閃電戰奪取其餘四縣,最後齊聚終於營州府府城營州城。


    對於南下先鋒,左府軍上下都沒有爭論,因為他們是步卒,做中軍還行,要是做先鋒,去襲擊,那時萬萬不行的。但左府軍上下也知道,此次攻打營州府,騎兵營是先鋒,但他們卻是主力。


    “重騎兵營現在如何了?”趙詢詢問道。


    親衛營校尉韓猛答道:“大人放心,昨天傍晚,重騎兵營已經抵達樂安縣,現在樂安縣已經不在有任何問題。”


    趙詢點點頭,道:“那就好,雖然我們擊敗雁山堡之外的靺鞨軍,但樂安縣也不能丟失,這關乎我們南下的命脈。”


    “徐慶陽!”


    “屬下在!”血影衛在營州府北方的負責人徐慶陽躬身出列回答道。


    趙詢笑道:“樂安縣一戰,你血影衛功勞不小,能順利拿下樂安縣,以至於此戰的大捷,你血影衛的功勞都不可抹殺。可以這麽說,此戰的關鍵或者說勝負的關鍵,都是有你們決定的。所以,你們當記一大功,至於犒賞,我會下放道血影衛和你們的家中。至於那些陣亡的血影衛戰士,也會有雙倍撫恤發下去。”


    徐慶陽連聲道:“屬下不敢居此大功,此戰,血影衛隻是舉手之勞,諸營將士才是真正的有大功者。”


    趙詢笑道:“他們有他們的獎賞,但你們的功績不可抹殺。”


    徐慶陽激動的說道:“謝大人!”,他知道,暗影衛和血影衛向來不受火麟軍上下諸官的喜歡,尤其是那些管理後勤的官員和一些文職官員。因為,倒在暗影衛和血影衛手中的官員已經有不少人了,雖然大都是是圓燕州府的官吏,但新納入火麟軍體係的官員,都不希望身邊有一個看不見的影子在盯著自己。現在,趙詢肯定了他們的功績,那就說明,他們在趙詢的眼中,還是有著地位的,別人不能輕易踢倒的地位。


    “徐慶陽,我們的大軍即將南下,與南部諸縣仆從軍聯絡的任務就交由你們負責,給我盡量的爭取他們,使我們占據營州府的速度加快。對了,樂安縣西南馬家莊裏據說還有四千戰馬,盡量把他們給取出來,拿敵人的物資去打敵人,才是美妙的事情。”


    徐慶陽肯定的說道:“大人放心,我們一定會同諸位大人,合力拿下馬家莊,將裏麵的戰馬給取出來。”


    趙詢道:“昨日我們與靺鞨軍大戰,一些商人已經看到,換句話說,靺鞨軍的探馬已經知曉,說不定南麵的靺鞨軍已經有了準備,所以,我們必須盡快行動,在靺鞨軍有了十足的準備之前,就將我們要攻取的目標拿下。所以,我們的計劃就是,分兵出擊,四路同出,最後匯合在營州城下,攻取營州府最後的地盤,營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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