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一直假裝熟睡,到最後竟然真的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宋東陽問我,是想同他生個孩子,還是想讓他領養個孩子。


    我感覺我像是進入了玄幻世界,問他:“男人也能生孩子?”


    這句話問出口,我又想起來,遲慧就是個能生孩子的男人。


    宋東陽用平靜的語氣說著讓人脊背發涼的話,他說:“我拿到了遲慧男性生子的道具,也讓醫生和護士全程監控了他懷孕和生產的過程,如果你希望,我會為你懷孕生子。”


    “這是你留下遲慧的原因?”


    “原因之一。”


    我發覺宋東陽這個人總能刷新我對他的下限預判,他陰險狠辣,能將人算計得連渣都不剩。


    “你很期待和我的孩子?”我在問他,但其實心裏有了預判。


    “或許你會期待。”他頓了頓,又說,“孩子會為婚姻帶來更多的快樂。”


    撒謊。


    他保留了遲慧的道具,觀察著遲慧的身體,考慮為我生育孩子,大概率是怕我的反抗過於激烈,為自己留下一張底牌。


    我能想象到,即使我態度激烈到以死相逼,他依舊有拿捏得住我的王牌。


    我不說話了,宋東陽順手拿起一個蘋果,削了起來,說:“不要想那麽多。”


    我問他:“你算計得這麽多,你不累麽?”


    他低垂下眼,說:“想要你,也不覺得累。”


    我被他這句話,堵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過來一會兒,我說:“我們領養一個孩子吧。”


    他不回話,也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我又忍不住說了一句:“宋東陽,我是多人渣,多不在意你,才會舍得讓你大著肚子,冒著生命危險,去試著給我生孩子?”


    “遲睿,”他逆著光,緩慢地同我說,“你不必心慈手軟,你可以選擇懲罰我、報複我。”


    我抬起手,攥著他肩膀上的布料,用額頭貼上了他的額頭,我說:“宋東陽,你明知道,我舍不得。”


    並非因為心慈手軟,也並非因為懶惰平和,我選擇此刻的生活,最大的緣由,不過是“我舍不得”。


    我舍不得將宋東陽丟棄在這裏,我舍不得讓宋東陽感到難過。


    宋東陽輕笑地啄了下我的唇,他說:“你拒絕了一個握住我弱點的機會。”


    “我不就是你最大的弱點麽?”我毫不遲疑地反駁他。


    宋東陽雙手捧著我的頭,凶狠地親了過來。


    他抓著我的頭發,將我推倒在床上,我們交纏在一起,迫不及待,像兩個年輕的小夥子。


    等到一切結束,宋東陽翻出了一條鎖鏈,一端纏在我的手腕上,一端纏在了他的手腕上,又同我十指相扣。


    我提醒他明天還有重要會議,我們是沒辦法這樣出現在人前的,他卻低聲說:“我想綁緊你。”


    我望著天花板上的浮雕,回答他:“我不會走。”


    “嗯?”他像是沒聽清,“你說什麽?”


    “我不會走,也不會離開你。”


    我發誓這句話我不會再說了,實在是太讓人羞恥了。


    宋東陽的反應卻很奇怪,我以為他至少會表露出些歡喜的情緒,或者過來抱抱我、親親我什麽的。


    我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什麽動靜,扭過頭,卻發現他的雙眼在悄無聲息地流淌眼淚。


    他的表情依舊是淡漠的,仿佛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擊垮他,能讓他產生難過的情緒,但他偏偏在哭,像是曆經委屈,終於有了一個發泄的出口。


    他很快就止住了眼淚,表情也並不尷尬,隻是低沉地回了我一句:“好。”


    但那一夜,他還是沒有鬆開我們手腕上的鎖鏈,也沒有鬆開握著我的手,直到第二天,傭人扣響了我們的門。


    宋東陽直勾勾地盯著我,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我。


    我隻好親自把鎖鏈取了下來,又纏繞上了自己的臂彎,用拇指碰了碰他的虎口,說:“鬆手吧。”


    “我們短暫地鬆開一會兒,等你回來,又能握住了。”


    他終於有了一點高興的模樣,鬆開了我的手,他說:“等我回來。”


    我昨夜沒有睡好,依舊有些困倦,索性躺回到了床上,陷入夢境裏。


    在夢裏,我和宋東陽是一對死敵,我已經忘記了為什麽會和他反目成仇。


    或許是因愛生恨,或許是家族立場,或許是生命威脅,總之我們沉浸在爭鬥之中,將過往的情誼拋得幹幹淨淨。


    在夢裏,我幾乎和周楓結了婚,但在婚禮上,宋東陽親手射殺了我的新郎,他說:“遲睿,如果你不愛我,那就恨我吧。”


    場景變換,我卻看到遲慧站在宋東陽的身畔,依偎著他,他們站在高牆之上,冷冷地俯視著我。


    鮮血、廝殺、爭鬥,我下令讓曾經親密的下屬反叛,重創了宋東陽的勢力,他屠殺了遲家的半數人,作為回敬。


    最後我們兩敗俱傷,宋東陽約我洽談和平條約,地點定在了第十六區,按照約定,我們不得攜帶任何下屬,要選擇孤身前往。


    我們下榻在不同的旅店,但我在談判當天才得知,談判的地點已經被第一區的精銳包圍,宋東陽插翅難逃,倘若我去了,也注定會死。


    丹尼爾傳遞了這條消息,他已經成了我必不可缺的戰友,他親吻著我的手背,同我說:“上帝偏愛於你,你將贏得最終的勝利。”


    我收回了我的手背,說:“備車。”


    丹尼爾愕然而心碎地看向我。


    “我從來都沒想過,讓宋東陽死。”


    仇恨遮擋住了我的雙眼,我想讓他遍體鱗傷,我想壓著他讓他道歉,我想囚禁他讓他失去尊嚴,但從來都未曾想過奪走他的生命。


    他是我最初的依靠,也是我最深的羈絆。


    丹尼爾他是攔不住我的,他對我心軟,而我對他心狠。


    我選擇盛裝赴宴,和宋東陽共進了最後一次的晚餐。


    我聽宋東陽訴說愛語,一時之間,也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時光,那時的我,尚且能坦然地同他說:“我也愛你。”


    我用隨身的小刀為宋東陽削了一個蘋果,遞給了他,蘋果削得並不好,果肉的表麵甚至坑坑窪窪。


    他卻很高興似的,他吃得很開心。


    我們忘記了仇恨,忘記了爭鬥,目光相撞,似愛意重燃。


    我們忘情地親吻、交纏,眼中隻有彼此,他的表情瞬間凝固,睜大了雙眼看著我。


    我拔出了插入他後背的尖刀,望著他,我說:“我們之間,該有一個結局了。”


    我們之間,該有一個結局了。


    宋東陽,在十六區,我救不了你,但我可以選擇,和你一起死。原諒我足夠自私心狠,但對我而言,倘若你一定要死,我希望你死在我的手裏、我的懷中。


    我抬起手,將他的眼皮合攏,親吻了他的額頭。


    我抱著他的屍體,用燭火點燃了帷幔和地毯,火海很快地包裹住了我們,我的內心許久未曾如此安寧。


    再見了,宋東陽,我心愛的男人。


    ——


    我猛地睜開雙眼,眼前是宋東陽,他坐在我的身畔,說:“你睡得很沉,我不忍心將你喊醒。”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剛剛做了個夢。”


    “什麽夢?”他握住了我的手指,扣得極緊。


    “記不清了,睡得太沉了。”


    “總躺著也不好,要不要出門散個步。”


    “好。”


    我們在花園中散步,不知不覺到了日落時分,我側臉看他,說:“累,走不動。”


    “要不要我背著你走?”他果然這麽說。


    “好。”我利落地答應了他。


    他俯**彎下腰,卻像永遠不會被擊垮似的,我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趴在了他的後背上。


    他背起了我,緩步前行。


    “宋東陽。”我喚了他的名字。


    “嗯?”


    “謝謝你。”


    他將我向上抬了抬,說:“我更偏愛三個字。”


    “哦。”


    “我愛你。”


    作者有話說:


    第二個世界還有個後續在下一章-w-存稿沒有存夠,什麽時候存夠什麽時候入。


    第三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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