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賽結束後,要隔兩個月才會進行複賽,最後在十月份左右進行決賽。


    返校後,學年的老師們把我叫到辦公室裏開了一個短會,主題思想是讓我決定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物理競賽上,還是以學業為主競賽為輔,我猶豫了很久,還是選擇後者。


    我並不衝動,競賽的道路上有許多大神,我與他們相比,並不一定抱有優勢。預賽還是主要以基礎題目為主的,越考到後麵,越會重視高難度競賽思維,如果我能在這次物理競賽中取得好名次,那當然再好不過,但如果不能,我也要為我的高考留下後路。


    高二下的課程壓力更大,我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宋東陽快高考了。


    但他沒什麽高考生的自覺,還是和馬菲菲一起談著像偶像劇一樣的戀愛,實話實說,在大多數高中生的眼中,他倆是一對奇葩。


    一眨眼就到了五月份,我重新踏上了去往複賽的大巴車,上午是筆試,下午是實驗操作,筆試我發揮得良好,實驗操作卻抽中了我並不擅長的實驗,很勉強地完成了。


    複賽的結果,我在第五名的位置上,而馬菲菲,她得了第一名。


    考試失敗足夠讓人沮喪,但我站在考場門口,一看宋東陽給馬菲菲送了一卡車的玫瑰花,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那時候還沒有“沙雕”的這個概念,但我就感覺特別有意思,就像看笑話似的,站在一邊笑。


    圍觀的人那麽多,馬菲菲卻精準地找到了我,她看向了我,似乎很詫異我此刻的表情,或許她以為我會露出難過的情緒。


    但我早就不會了。


    她盯著我看,我也不樂意被她看,幹淨利落地轉過身,上了返程的大巴車。我坐在大巴車的位置上,從書包裏抽出一本英語語法書,翻開了折頁的地方,開始順著之前看過的部分繼續複習。夏天的大巴車半開著窗,有點吵鬧,但我不怎麽受影響,還是能看進去的。


    大巴車要一個多小時候才會啟程,我看了四十五分鍾的語法書,放下了書,準備向遠看看,保護一下眼睛。


    我剛偏過頭,就看到了宋東陽,他抱著玫瑰花,馬菲菲挽著她的手臂,單從外貌上看,金童玉女,不過如此。


    我也衝他笑了笑,重新低下頭,看我的書。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了喧鬧的雜音,我擰緊眉,順著聲音的源頭望了過去,就發現宋東陽竟然掙脫了馬菲菲的手臂,馬菲菲想去抓他的手,他捧著玫瑰花,卻不耐煩地說了什麽。


    他抬起頭,我們再次視線相對,他舉起了手中的玫瑰花,張了張嘴,像是在跟我說什麽,但我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他的臉上迅速劃過一絲陰鬱,但下一瞬,他就被馬菲菲重新挽上了手。


    他不再看我,轉過頭看馬菲菲,兩個人湊得極近,像是在說悄悄話。然後他們背對著我,手挽著手,就這麽走了。


    我重新收回了視線,低頭再看密密麻麻的英文語法,竟有些看不進去。


    他想同我說什麽呢?


    算了,無論是什麽,他都沒有說出口。


    六月的驕陽如期而至,宋東陽和他的同學們參加了高考,然後考出了臨水一中自恢複高考以來,數據最爛的一屆。


    臨水一中的一本率隻排到了臨水市高校中的第三名。臨水一中的第一名全市排名第十一,這意味著全市的前十名,均沒有臨水一中的學生。


    臨水一中的這一年,沒有紅榜,有的隻有校長在教職工大會上,一邊哭一邊做的總結:“如果下一屆再這樣下去,臨水一中的招牌就會毀在我們的手裏。”


    學校的高考排名靠後,意味著無法吸收生源,意味著教育資源不被傾斜,意味著教師軍心不穩,意味著大量的複讀學生,也意味著在校生的心理壓力會翻倍遞增。


    高考並不是學生間的廝殺,也是學校間的廝殺。


    在高考總成績出來的第三天,全校官方恢複了原有的晚自習製度,準高三生原定十五天的暑假縮短為三天。


    據說,我們的校長親自去了教育局,跟那邊的領導拍了今年臨水一中的高考成績單。


    他們具體聊了什麽我們不得而知,我隻知道,所有的人都進入了一級的複習備戰狀態。


    就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中,我後知後覺地得知了一個消息,宋東陽考砸了,已經安排到複讀班複讀了。


    他考得也不是特別差,成績是可以去一本院校的,但上不了最好的院校。實話實說我並不意外這個結果,他把太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學習意外的事情上了,我也不會感到有遺憾和難過的情緒,可能在我心裏,已經不把他當成很好的朋友了。


    所以在物理競賽決賽前,他再一次同我交談,讓我退出競賽,給我一定補償的時候,我特別鎮定地再次拒絕了他。


    拒絕之後,我又問他:“馬菲菲平時月考進不了前三百,物理競賽兩次考得都不錯,她是不是又作弊了?”


    “她沒有作弊,”宋東陽很平靜地反駁我,“她隻是擅長競賽。”


    “你該不會是給她泄題了吧?”我漫不經心地問。


    “沒有。”他回得很果決。


    “宋東陽,你因為她高考考成這樣,就一點不難過後悔麽?”


    我承認我這句話說得幸災樂禍,但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他說:“遲睿,我愛她。”


    “所以為了她,什麽都能做?”這句話說出口我就笑了,我是個正常人,沒辦法理解這種偶像劇一樣的愛情。


    “對。”


    得到了他的回應,我索然無味地背上了書包,背對著他向前走,走了幾步,又中二病犯病似的,舉起了右手晃了晃,揚聲說。


    “我會加油努力的,宋東陽,有我在,馬菲菲別想得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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