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黑黑又在落雪的冬城逛了幾圈,捉了幾隻孤魂野鬼填肚子,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飄回甜品屋取蛋糕。


    店員小姐姐真的依照他所言,將裝在紙盒裏的蛋糕放在櫥窗旁的架子上,還親手寫了張成年快樂的賀卡,清秀的字跡後留下一個甜甜的笑臉表情,黑黑唇角浮起笑,將蛋糕拎了去,留下一張紙條寫了謝謝。


    當時臨近閉店時間,女店員正在收拾沒賣掉的麵包點心,再回頭時櫥窗旁的抹茶草莓千層已被提走,她走過去拿起紙條,看到謝謝二字時笑了,想到對方一定是個害羞又善良的男孩子,隨即仔仔細細的折好放在上衣兜裏。


    當天她下班回家出地鐵時已接近十一點,為了省房租住得離城區遠,她的公寓位置十分偏僻,從地鐵站出來後要走近二十分鍾的路程,一路上都是黑漆漆的建築工地,她平日會一路騎共享單車回去,恰巧這晚單車都沒了,她隻得步行。


    剛通過地下隧道時,女店員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沙沙沙越來越近,她快步走,對方也加快腳步,她拿出手機前置攝像頭朝後看,昏暗的燈影下是一個身材魁梧形容邋遢的男人,寬大的風衣帽子遮了大半邊臉。


    她發現不對勁,一顆心在胸口裏突突突的跳,直要蹦出嗓子眼,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的手機突然沒了信號,因為走得太快腳下又是高跟鞋,好幾次差點崴了腳。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幾乎能嗅到對方身上濃烈的酒精氣和煙草味,害怕的情緒一下子湧了上來,女店員咬咬牙拔腿就跑,尾隨的變態突然低低一笑,迅速伸手抓住女孩的長發往自己身上扯,女店員掙紮撕喊無濟於事!


    就當她害怕得流下眼淚以為今天就要涼在這兒時,裝在衣兜裏寫了謝謝的字條飄了出來,在昏暗的隧道裏燃成一簇火球,女店員沒注意,隻覺得掐住她脖子滿是煙草味的手頓了頓,隨即對方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放開姑娘轉身就跑。


    女店員驚訝的回頭看了眼,睹見猥瑣男人嚇得麵白如紙嘴唇顫抖不止,哆嗦著說對不起對不起,拔腿就跑,不到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地下過道裏。


    女店員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被勒紅的脖子咳嗽,眼淚鼻涕縱橫交錯,身上也顫抖不止,她攏好被扯開的外套,發現掉在地上的紙條已經燃成灰燼。


    可是…大冬天的,地道裏陰冷潮濕,紙條怎麽可能自燃變成灰燼呢?姑娘此刻驚魂未定,自然也沒心思去考慮這張紙條,她抓起地上滾落的包包就往回家的路飛奔。


    而這一邊,黑黑已經提著抹茶千層蛋糕回到了貓兒胡同的老公寓,從外邊看去,屋中黑燈瞎火的,祁野八成還沒睡醒。


    黑黑飄進屋,身上帶著屋外的清寒之氣,因臨出門前他關了窗開了暖氣,屋裏暖融融的,他料祁野一時半會不會醒,打開冰箱把蛋糕放了進去。


    他想,等祁野拆開蛋糕包裝,看到蛋糕上「祝我生日快樂」幾個字時,一切都了然了吧。


    是時候跟他坦白了。就算自己不說,祁野應該也有所察覺了,隻是黑黑心裏沒底,這孩子會不會因此感到害怕甚至惡心?


    即使對方就是自己,黑黑此時此刻也不能確定祁野有何反應,他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祁野無法接受他的存在,他就永遠消失好了。


    黑黑合上冰箱門的一瞬間,覺察到身後站了人,他淡淡勾起唇角:“我吵醒你了?”


    回過頭,兩人的視線在黑暗中撞到一起,看祁野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沒言語,黑黑嘖了嘖:“你也真夠厲害的,背著阿驍自己從醫院跑回來了。”


    祁野看著他,抿了抿唇:“不喜歡待在醫院裏。”


    黑黑飄過去揉了揉他剛睡醒亂糟糟的腦袋,和平時的態度沒差:“放心,我給你瞞過去了。”


    “……嗯。”


    “能理解,誰想在醫院裏過生日?”


    黑黑一句帶過漫不經心的,祁野的反問也順其自然:“你怎麽知道是我生日的?”


    黑黑回望那雙黑暗中似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你的什麽我不知道?”


    一人一鬼對峙片刻,祁野那句你是誰到了嘴邊又咽下去了,轉而問道:“買了蛋糕?”


    “嗯,成年了好歹慶祝慶祝。”他又打開冰箱拿出蛋糕遞到祁野懷裏:“生日快樂。”


    祁野抱著蛋糕笑:“我自己吃不完。”


    “幫我多吃一些。”


    “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嗎?”


    黑黑似笑非笑的:“等你打開蛋糕盒,裏邊還有一個禮物。”


    祁野微微挑眉:“是什麽?”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黑黑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祁野到沙發上坐下,蛋糕放在半新不舊的小方桌上,他順手取出包裝盒上的蠟燭,又在屋裏四處找火機,終於在茶幾上發現上次許眠留下的。


    給祁野十八歲生日點的蠟燭,黑黑可不想用鬼火。


    祁野不動聲色的質疑:“蠟燭不插在蛋糕上麽?”


    黑黑:“先許願,你再打開。”


    這顯然不符合一般過生日流程,可祁野沒猶豫就應下來了,他猜測蛋糕裏有蹊蹺,但無所謂。


    就按黑黑希望的去做吧。


    黑黑將蠟滴在蛋糕盒上固定好蠟燭,火光立刻星星點點啪啪作響,燃燒著祁野的十八歲。


    屋內燭火搖曳,將紛飛亂雪隔絕在窗外,形成一個獨立封閉又溫暖的小天地。隔著跳動的火光,祁野看向認認真真盯著蠟燭的黑黑,那張狐麵也在火光的映襯下泛著溫和的光。


    他看到黑黑的唇角淺淡的勾起,麵具下的眼睛也藏著笑意:“看我做什麽,快許願。”


    祁野的視線沒來得及收回,目光裏的欲望也一樣,他喉頭動了動,卻隻在心裏道了句:你呢?


    祁野閉上眼睛的時候,黑黑一直看著他,燭火閃爍,他濃長的睫毛在臉頰處投下兩片淺淺的陰影,也跟著火光一顫一顫的,黑黑有種錯覺,這家夥的眼睫直撓他心裏去,癢癢的。


    他歇業良久的心髒,莫名其妙又跳了跳。


    隔了沒多久,祁野睜開了眼睛,黑黑挑眉:“這麽快許好了?”


    祁野點頭,像黑曜石般的眼睛藏著光:“這個願望,我早就有了。”


    頓了頓又道:“有一件事,我也早想問了。”


    黑黑與他對視的一刻,瞬間就確定了,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雖然他做好了坦白的打算,連蛋糕上的生日牌都準備好了,可是...臨到最後,他卻有種想把蛋糕摔地上的衝動。


    這層窗戶紙一捅破,彼此的關係將往不可知不可控的方向發展,甚至連發展都沒有...直接斷了。


    雖然心裏思緒翻湧,黑黑麵上依舊滴水不漏:“你問,我不瞞你。”


    祁野看著他,一動不動的將他眼裏的慌亂和猶豫看了個幹淨,唇角浮起淡淡的笑:“這樣,我們交換著說吧。”


    “哈?”


    “你也有想要告訴我的事吧?剛巧我也有,我們交換著說。”


    黑黑遲疑一瞬,幹脆道:“行,說不定是一件事。”


    祁野笑得不尋常:“那可不一定。”


    “其實,我想告訴你的事就在蛋糕裏。”說著,黑黑替祁野將蛋糕盒包裝拆了,動作很仔細,點在盒子上的十八歲蠟燭一直明晃晃的燒。


    祁野不動聲色的看著黑黑的手指,看著剝落的紙殼,看著因室溫微微融化的抹茶綠奶油裹著草莓粒,看著真相水落石出——


    “祝我...生日快樂?”蛋糕上的巧克力牌子上,明明白白的寫著這六個字。


    黑黑沒有抬頭,望著跳動的燭火抿了抿唇:“祁野,我其實,就是你。”


    祁野:“……”


    看對方沒回應,黑黑的緊張倒漸漸緩和了,取而代之的是漸漸沉下來的心:“我猜你已經有所覺察了,所以……”


    “所以,今天也是你生日。”


    祁野這話說得不慌不忙的,像是最普通不過的日常對話。


    黑黑倉促的看了他一眼,他還是笑:“那你光讓我許願,自己怎麽不許?”


    黑黑嘴唇發幹:“祁野你...”


    “哦,對了,剛才我想說的是...”祁野臉上的笑容漸漸擴大,望過來的視線也坦誠的寫著欲望:“我喜歡你。”


    空氣靜默一瞬,似隔了一個世紀黑黑才愣愣的:“哈?”


    “我,喜歡你。”祁野重複,一字一頓,清晰分明。


    讓他重複多少次他都願意。


    黑黑整個鬼突然不大好了:“誒?不是!祁野你剛聽清我剛才說什麽了麽?”


    祁野不鹹不淡的點頭:“聽清了,你是我。”


    “嗯,對,啊不對,那你怎麽能...?”


    祁野睜著一雙眼看向不知所措的黑黑,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黑黑炸了毛的模樣,隻覺得很可愛,忍不住唇角露出了笑:“不能什麽?”


    黑黑麵露為難:“喜歡我什麽...的...”


    祁野:“為什麽不能。”


    黑黑:“……”這他媽怎麽解釋?!


    祁野:“我剛才想讓你知道的,就是這件事。”


    黑黑不知如何回應,腦子直接宕機了,心裏嘲諷了一聲他們說的還真他媽不是一件事!然後一直草草草。


    自己草自己。


    “祁野...”


    “嗯?”


    黑黑突然苦笑了一聲:“所以,你是在和我表白麽?”


    祁野點頭,眼神溫柔且篤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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