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抱著手臂矮身看向對樓的女人,喃喃道:“又死一個...可惜吃不了。”


    祁野看黑黑挺失望的,好奇:“怎麽?”


    黑黑解釋:“他們的魂魄被標記了,我動不了。”


    許眠挑了挑眉:“連黑哥都束手無策的,那對方應該是個真大佬了。”


    畢竟在他眼裏,黑黑可是生吞霧淵的厲鬼。


    不多久,對樓自殺的女人房門就被人踹開,兩個人進了屋,其中一個抱起了她的屍體塞進麻袋裏,另一個則手腳利索的把懸掛在天花板上的麻繩收了。


    臨走前,那人還用繩子往自己脖子上套了套勒了勒,最後猶豫了片刻,有些戀戀不舍的放過自己脖子。


    這一幕看得人滲得慌,敢情一村熱衷自殺的瘋子。


    黑黑抱著手臂漫不經心道:“倒不至於束手無策,這村子的人八成是碰了什麽不該碰的,幹了什麽不該幹的,才會被下這種毒咒,我們受的委托是要回孩子,又不是做善事破這詛咒,沒必要。”


    祁野點頭:“弄清那孩子的魂魄在哪,想辦法要回我們就離開吧。”


    他也不想多惹閑事,其中因果他們不知,且他看得出黑黑最近狀態不好,也不希望他去冒險拚命。


    黑黑:“先睡吧,今天坐車都困了。”


    寧驍又困又怕,若放在以前他可能會提議去祁野屋裏睡,可如今黑黑在,他雖然怕也不至於沒眼色到這地步。


    最困的就是開了一天車的許眠,他捂著嘴打哈欠:“這樣吧,今晚我留這兒陪阿驍。”


    黑黑狐疑的看了許眠一眼:“你比鬼還危險吧?”


    許眠嘻嘻一笑:“放心,我不會對阿驍動手動腳。”


    寧驍本來還覺得沒什麽,畢竟他不是大姑娘對方也占不了什麽便宜,可許眠這麽一形容,他就有點無所適從了,又思及方才許眠同老板娘套話時拿他當擋箭牌的事兒,登時不爭氣的紅了臉。


    祁野不知是真的神經大條,還是擔憂什麽,直接轉向寧驍:“阿驍,你願意不?”


    既然哥哥都開口了,寧驍有點遲疑的點了點頭:“好。”


    祁野又待了一會兒,看寧驍的情緒在許眠的逗笑中漸漸緩和下來,也就放心的和黑黑回了房。


    祁野再複回到床上,看到東北方向的燒屍火竄得更高了,黑黑順著他的視線也看了過去,輕描淡寫道:“又扔了一個人進去。”


    望著詭譎的藍綠色火焰,祁野沉默片刻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開口。


    他想起先前黑黑說過他死後被業火燒了三天三夜,想問他現在看到火光會不會難受,可側臉睹見對方一臉無所謂的模樣,關心詢問的話又吞了回去。


    “你睡吧,”看祁野欲言又止的模樣,黑黑又道:“我醒著,有什麽事叫你,別擔心。”


    祁野依言挨在黑黑肩上,其實經過寧驍這一遭波折,原本的睡意早消磨掉了,但想著隻要他肯睡覺,就能挨著靠著對方,祁野即使硬著頭皮也願意睡。


    黑黑看他睡得不安分蹭來蹭去的,握過他的手在他掌心處不停的畫圈圈,冰涼的指尖劃過滾燙的掌心,不多久,靠在黑黑肩上的人就呼吸均勻麵頰微紅,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如何讓自己睡著,黑黑自然最清楚不過,很小很小的時候,他隻要不願睡覺,已經過世的媽媽就會拉過他的手,用指尖在他掌心處畫圈圈,不多久他就能沉沉睡去,這個法子百試百靈。


    之後,黑黑自己又有些發虛的困,他摟著自己也開始迷迷糊糊起來。東邊天空的燒屍火還在繼續,直燒到天將明,稀薄的晨光漫入屋中,黑黑是在祁野的驚叫聲中睜開眼的。


    一向處變不驚的祁野此刻趴在他胸前喘著氣,緊閉的睫毛顫動不休額角冷汗涔涔,一張臉也白得嚇人。


    黑黑輕輕的搖了搖他肩膀:“祁野,醒醒。”


    睡夢中的祁野眉頭深深擰了擰,黑黑又拍了拍他的背,祁野才睜開眼,眸子裏滿是血絲和恐懼。


    “做噩夢了?”


    祁野咬著牙點了點頭,胸口劇烈的起付:“我夢到...火...”


    “火?”


    “嗯...周圍都是火...很熱很疼...我跑不掉...看著手腳一點點被燒成黑炭一樣...”祁野嘴唇抖著,一雙含著水霧的眼睛迷茫又恐懼的睜著,看得黑黑心一疼。


    他把祁野抱入懷中,不知是不是噩夢的緣故,對方的皮膚真像被燒了一樣滾燙,黑黑隻得用自己的體溫給他降溫:“沒事沒事,做夢而已。”


    此刻的祁野卸下平日裏內斂自持的麵具,突然像小孩子一樣依偎著黑黑,乖巧的點點頭,沉默一瞬突然抬頭望向對方,一雙眸子沉沉的,看得黑黑有些受不住:“這個,是不是你的記憶?”


    黑黑抿了抿唇,正想著如何回答,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又輕又急的敲門聲,祁野本滿是水霧的眼睛立刻恢複清醒警惕,黑黑也斂了所有情緒:“我去看看。”


    說著,黑黑起身飄下來樓,祁野立刻也跟上,踮著腳走在黑暗破舊的木樓梯上。


    黑黑隱在黑暗裏,看到老板娘打開窗戶朝拍門的人壓低聲音吼:“天沒亮,你燒兒子不睡覺,還不讓人睡?”


    那人回應:“劉嫂,你店裏的客人讓我見見吧。”


    老板娘:“店裏今天住了四個,三人一鬼,你想見誰?”


    “鬼。”


    黑黑在黑暗中朝祁野低低一笑:“找我的。”


    祁野沒回答,倒是老板娘聽到聲音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看了眼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的一人一鬼,蠟黃的臉上好不容易激起一絲情緒,片刻又風平浪靜歸於死寂


    黑黑:“給他開門吧?”


    老板娘遲疑了片刻:“你不覺得打擾就成。”


    “不打擾。”黑黑笑眯眯的,身上卻彌漫著一種不容反駁的威嚴,老板娘雖麵無表情,被黑黑盯著卻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


    她機械性的拔了門栓拉開門,動作間有些不情願,門拉開的一瞬間,耀目的雪光漫入屋中,老板娘對著立在風雪中的人冷淡的拋下一句話:“聊完記得給我關門。”


    說完便轉身回二樓繼續睡覺了。


    那人是個中年男子,也是個轉生者。臉上和手上沾了灰,看起來風塵仆仆的,懷裏抱著一隻瓷罐子,形貌和民宿大堂櫃子頂上六七個罐子差不多。


    他看到黑黑後隻是略微一頷首,頭就再沒抬起來過,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開口直切正題:“你們…接單嗎?”


    祁野和黑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接。”


    黑黑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可不便宜。”


    憑什麽不接,他們現在負債累累的,正缺錢呢。


    那人點點頭:“規矩我都知道,兩百萬夠不夠?”


    兩百萬!?這一回,黑黑和祁野對視了好幾眼,最後突然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都想一塊兒去了。


    黑黑:“什麽單子?”


    那人也痛快:“解了這個村裏的詛咒。”


    黑黑心裏好笑,剛才還說著呢沒人下單他們就不管閑事,這會兒倒是有人送錢上門了,還送得剛剛好。


    祁野卻冷著一張臉:“這單我們能接,但在不知難度的情況下不好定價,這樣,你先把村裏的情況說說吧,我們也好評估。”


    這話的意思,是要坐地起價。


    對方聽出言外之意,也不變臉,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把罐子緊緊抱在懷中,點頭:“價格好商量...這裏頭,裝的是我兒子的骨灰,剛燒完裝罐,還熱乎。”


    祁野:“……”


    黑黑:“我們見過,在山道上。” 見麵的時候,他兒子已經是爛肉泥一攤混在積雪裏了。


    男子慘淡的笑了笑:“這是他第九次自殺了,可是也沒用...到頭來還是要被生出來。”


    黑黑:“你們不停的投胎轉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一百多年前吧,一場瘟疫過後,村裏人幾乎都死光了,可是過了不到兩年,又都斷斷續續的活了過了,之前病死埋了的人從墳裏爬從棺材裏鑽,不腐爛不算還全都又有了呼吸,我們以為是蠱娘的術法起了效用,很慶幸,並沒想到是詛咒的開始。”


    頓了頓,那人略一遲疑轉了話題:“你們不是普通人,來到這兒是在外邊的世界見了宋蓮吧?”


    祁野也不遮遮掩掩,坦蕩的點頭:“是他投生的那家人,發現他不對勁找了我們。”


    “所以你們這趟,也是接了委托要來找那家人真正孩子的魂魄?”


    “沒錯。”


    “你能幫我們把詛咒解了,這些都不是問題...自從那次瘟疫複活後,整個村的人受了詛咒都死不掉,一百多年來在不停的借胎,這一世的夫妻下一世可能就是父女,這一世是姐妹可能下一世就是夫妻…或者更難堪的關係,都沒得選也不能預料…風水輪流轉,不停的循環,沒有誰好過。”


    黑黑:“所以很多人自殺?”


    “剛開始受不了自殺的人很多,還出現過集體自殺的事件,後來發現死不了,不久後又從棺材裏爬起來...有缺胳膊少腿的殘疾挨完一生的,有日日夜夜被鬼纏不得安寧熬瘋的,最後好不容易挨到死了,又投生重新來過,有像我兒子那樣倔脾氣的,一直熱衷自殺...”


    祁野:“有人離開過村子嗎?”


    “有,但是不到一年就死在外邊了,又重新排隊投胎出生在村子裏,再來一次…”


    無止無盡的借胎,循環,令人窒息。


    祁野聽得臉色發白:“所以,瘟疫那會兒究竟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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