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城原是毀於洪水的古城,城外圍著條不知名的長河,雨季時,河底能翻出各種動物的屍骨來,腥味一點點往上蒸。河對岸有一排歪脖子樹,許多年前,那是處決犯人的地方,如今仔細看,還能看見沒爛透的漆黑吊繩。


    一到黃昏,太白鬼城隱隱從沙塵中浮現,金碧輝煌,氣勢恢宏,和白天那副破敗樣子全然不同。


    太白共有東南西北四扇大門,其中北門是正門,城門兩側貼著鬼道八神,身披金甲,手把金雷,怒目而視。城中,有瞎子坐在破牌樓前焦頭爛額地同幾個鬼說著些什麽,鐵缽中的蓮花冒出金色靈力,洶湧夢境混著金霧一齊衝向人間,最終化作金色汪洋,城中生靈一一從夢中蘇醒過來。


    生魂彌留人世有違天道,但太白鬼城以磅礴靈力築基,又加之海市蜃樓千變萬化,尋常修士根本無法近身。孟長青與呂仙朝銷聲匿跡後,道門也曾想清肅過此地,不過當時長白道門元氣大傷,玄武又默不作聲,於是此事不了了之。


    玄武講究天和,孤魂野鬼遊蕩在人間,不如約束在城中。其他宗門雖有不同意見,卻沒清肅鬼城的實力,於是這鬼城竟是也留存到了今日,成了個例外。


    今日,鬼城中喧嘩不止,城東傳來消息,說是有貴客要來。一聽聞來者名號,滿城惡鬼如臨大敵。


    算命瞎子在孟長青走後大半天,他還是沒回過神來,孟長青來得急,走得也急,兩人連敘舊都沒敘,孟長青就直說李道玄快到了,驚得他差點沒拿住手裏的銅板。孟長青急匆匆地走了,臨走前讓他做好準備。問題是這要如何準備?


    孟長青走後,算命瞎子和幾個鬼圍著那塊碑商量,瞎子是這麽琢磨的,聽孟長青的意思,是讓他們好好招待李道玄,讓李道玄瞧瞧這城中歌舞升平,和外界傳言的烏煙瘴氣那根本不一樣,如此一來,李道玄心中有數,以後玄武也少找些他們的麻煩,他們的日子自然好過些。


    當然,這招待李道玄,還是要隆重些。瞎子想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孟長青趕回去,呂仙朝正在坐在桌子前,單方麵跟李道玄談心。


    “其實我是喜歡女人的,我覺得男人和男人在一塊不怎麽正常,男人跟男人,到時候床上要如何?當然,孟長青跟我不太一樣啊,他吧,我看他就比較喜歡男的,其實但凡看對了眼,這些都無所謂的,話說,真人您覺得孟長青如何?”呂仙朝其實已經聊不下去了,點了下頭,頓了會兒,看著麵無波瀾的李道玄,又緩緩點了下頭,“好吧。”


    他實在是聊不下去了。他也納悶,若是這兩人有點什麽,他明裏暗裏說了大半天,就差沒問一句扶象真人你是不是和孟長青上過床,按道理說李道玄不惱羞成怒至少也會給點反應,可李道玄這副樣子,你說他在聽吧,神情就沒變過,呂仙朝覺得這弄得他在一個人說相聲似的。


    那這就沒意思了。


    孟長青正好走回來,伸出手拽了下呂仙朝。


    呂仙朝猛地鬆了口氣,一把抓起案上的水喝了一大口,起身的時候低聲對孟長青道:“木頭成精了。”


    孟長青看了他一眼,沒懂。


    呂仙朝擺擺手走了。


    孟長青看向李道玄,拱手行禮,“師父。”


    李道玄看了他許久,終於道:“以後有什麽事,你可以自己與我說。”


    孟長青沒聽懂,猶豫了下,卻仍是點了頭,“好。”


    李道玄又看了他一會兒,沒等到他說話,斂去了眼底的情緒,抬手喝了口薑姚沏的茶,不知是在想什麽。


    過後。


    孟長青拉著呂仙朝問,“你剛和我師父說什麽呢?”


    “沒什麽,隨便聊聊。”呂仙朝擺了下手,明擺著不想回憶李道玄那副木頭成精的樣子,他問道:“太白城那兒怎麽樣了?”


    “我跟白瞎子說了。應該沒事。”事先打了招呼,至少不會動手打起來。想到這兒他不自覺停頓了一下,“應該。”


    呂仙朝眉頭微微一挑,看著孟長青沒說話。他是比較清楚那群鬼的奇葩的,總之,從來不幹人事。


    終於,快入夜時,一行人到了太白鬼城前,和平時的熱鬧光景不一樣,今日的鬼城一片寂靜,城中隱隱約約竄出火光來,不知道裏麵是做什麽。


    李道玄一路走來神色如常,孟長青深吸了口氣沒說話,呂仙朝依舊是吊兒郎當渾不在乎,薑姚第一次來這地方,睜大了眼好奇地四處打量,過了會兒,大約是被這地方的陰氣瘮著了,下意識往李道玄與孟長青身旁躲。他不知道,孟長青心裏比他還慌,手心一把把全是汗。


    時間有些緊,也不知道白瞎子安排好了沒,孟長青想的是,別出大亂子就行。太白鬼城中多惡鬼,一個個全是暴脾氣,不少鬼在外頭吃了修士不少苦頭,平日裏一提到修士就牙癢癢的,惹事能力一流。


    一行人剛沿著橋過了護城河,忽然,一聲轟鳴巨響從天而降,孟長青猛地抬頭看去。


    太白鬼城外門緩緩洞開,陰風往外刮,薑姚一下子竄到了孟長青身後。


    “咚——”一聲響從城樓上傳來,孟長青嚇了一跳,所有人一齊抬頭看去。


    一白麵年輕人站在城頭,手裏拎著麵鼓,拉成了聲音朗聲吟唱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語畢,太白鬼城十二扇內門忽然次第推開。


    “喲,這唱的是哪一出?”呂仙朝看樂了,扭頭望向孟長青。


    孟長青目瞪口呆,這陣仗和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樣。他忽然有種強烈的不祥預感。


    李道玄朝城中走了過去,孟長青回過神忙跟上去。


    平日裏熱鬧非凡的巷子裏空蕩蕩的。


    孟長青正緊繃著神經四處看,忽然,不知哪裏傳來一陣鏗鏘鼓聲,孟長青猛地扭頭看去,烏泱泱的鬼從兩旁巷子裏湧了出來,花衣夾道相迎,緊接著忽然間,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忽然在城中炸開,白光刺破天穹,陰氣衝天,煞氣滾沸,城外鬼道八神霎時間金身大亮。


    孟長青汗毛都豎起來了,他瞧見李道玄輕皺了下眉。


    躲在暗處的瞎子一抬手,城牆上立刻蹭蹭蹭冒出二十多個小鬼頭,目光如炬,手裏緊緊抓著籃子,扭頭看向那白麵讀書人,似乎隻等一聲令下。


    城牆上的白麵年輕人朗聲對著下麵一行人道,“恭迎玄武真仙大駕光臨!”他重重一敲鼓,咚——鼓聲一下子蕩開,把孟長青的魂猛地嚇回來了,“起——”


    城中眾鬼猛地一齊舉手高喊:


    “扶象真仙,法力無邊!來我太白,渡我成仙!”


    滿城中都靜了一瞬。


    “扶象真仙,法力無邊!來我太白,渡我成仙!”


    “扶象真仙,法力無邊!來我太白,渡我成仙!”


    刹那間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如奔騰流水響徹全城,鋪天蓋地全是那喊聲。


    城上的小鬼立刻慌忙地往下撒各種花瓣,嘴裏還口齒不清地跟著城下大鬼一齊高喊,“扶象真仙,法力無邊!”


    眾鬼載歌載舞,滿城歌舞升平,其樂融融。


    煙火砰一聲炸開。


    一時之間,隻見滿城火光衝天,群魔亂舞。


    孟長青瞠目結舌,活跟被雷劈了似的,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李道玄也不禁愣住了。


    呂仙朝是一行人中率先反應過來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直接拍著牆笑吐了,“渡我成仙?白瞎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差點笑抽過去。


    小鬼頭在城頭撒完了花瓣,偷偷趴在牆垛上打量著人群中的李道玄,手裏緊緊握著空籃子,不時還在交頭接耳,一副好奇又瑟縮的樣子。他們都是窮苦孩子,死在饑荒中,沒見過修士,更從未見過道門金仙,此時此刻緊張得不行,瞎子一招手,他們蹭一下跑下去,擠擠嚷嚷地衝到李道玄麵前去,跟一窩兔子精似的瞪著大眼睛,擠成一團,一個接一個開口:


    “祝扶象真人一帆風順!”


    “祝扶象真人雙喜臨門!”


    “祝扶象真人三陽開泰!”


    “祝扶象真人四季平安!”


    “祝扶象真人五福臨門!”


    “祝扶象真人六……六……”


    所有小孩頓時看向那卡住了的小女童,穿著紅衣裳的小女童急的冒汗,忽然猛地高喊道:“六、六親不認!”剛一說完,全城都靜了,所有鬼都盯著她,她猛地意識到不對,哇一聲急哭了。


    李道玄微微一愣,低聲道:“別哭。”


    那小鬼憋紅了臉看著李道玄,忽然哇一聲哭得更凶了,一邊哭一邊喊,“六六大順!六六大順!”抹著眼淚一溜煙跑沒了。


    “繼續繼續!”街道兩旁的眾鬼忙繼續載歌載舞,似乎要把這事壓過去,一時隻見袖子亂飛,眾鬼嘴中高喊著什麽,聲音太過嘈雜也聽不分明。


    李道玄頓住了,活了快四百年,估計是第一次見到這景象,不由得扭頭看了眼孟長青。


    孟長青一副被雷劈在原地的樣子,滿腦子就三個字:“蒼天啊!”


    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那一窩孩子中,其中一個忽然睜大了眼,衝到孟長青身上一把抱住了他,驚喜道:“道長!”然後他扭頭看那笑抽了的人,“大魔頭?”小孩子們這才把視線從李道玄身上轉開,有幾個小孩子直接驚呼起來,一窩小兔子精似的小鬼頭終於炸鍋了,猛一下子嚷嚷開了,“是道長和大魔頭!”


    呂仙朝已經徹底笑瘋了,手扶著牆,孟長青硬拖都拖不起來。


    李道玄被一群小鬼圍著,有些僵。


    終於,一人從載歌載舞的人群中走出來,摸摸地上那群小鬼頭的腦袋,眾鬼的情緒看上去稍微穩定了點,孟長青摟著那小鬼的手鬆開了,回頭看著那敲著竹竿走來的瞎子。


    瞎子放在人間大約是四五十歲的模樣,渾身精瘦,臉上隻有二兩肉,穿著一身黑色長袍,修長,筆挺,硬的跟他手裏的竹竿似的。他抖了下袖子,忽然拱手對著李道玄一行禮。


    “在下太白城主事白拾,久仰真人大名!”


    李道玄看了他一會兒,“幸會。”


    白瞎子一伸手,一笑,“真人請!”


    說著他回頭抬手,正預備著讓大家繼續歡呼,李道玄忽然開口道:“不用了。”他攔住了他,低聲道:“不、不用了,多謝。”


    白瞎子恍然大悟,“啊,真人行事低調!行,那低調點。”他朝眾鬼揮揮手,“低調,低調!”回頭對著李道玄,一抬手,小聲笑道:“請。”


    說完,他暗中回頭對著麵容僵硬的孟長青微微一笑,擠了下眉。


    如何?夠歌舞升平,夠隆重?夠有麵子吧。


    孟長青看著白瞎子,他覺得自己也快瞎了。


    孟長青覺得噩夢已經結束了,直到他看到了這群鬼為李道玄準備的住所,張燈結彩,紅綢子從屋子裏一直鋪到階下,兩隻大紅燈籠高高掛起,裏麵還熏著不知名的香,十幾個紙人小丫鬟立在兩旁,白撲撲的臉蛋,紅彤彤的腮幫子,也沒有魂,往那兒一字排開,手疊著整整齊齊,看見人走過來,齊聲道:“真人好。”


    呂仙朝今晚要笑得要沒聲了。


    孟長青沒說話,抬手拍了下白瞎子的肩,重重地又拍了下。


    蒼天啊!


    蒼天啊!


    *


    到了深夜,這場鬧劇才終於散場,白瞎子領著眾鬼退下去了。


    眾鬼確實是熱情,薑姚被一群小鬼抓著在外麵講故事,好在他走南闖北,勉強還能說一陣子。呂仙朝看夠了戲,去南市找朋友喝酒了,平常裏最愛惹事生非的一群鬼全被趕到了南市圈成一圈,要等李道玄走了才能放出來。孟長青去給李道玄收拾房間,一進去硬是被嗆人的甜香逼得倒退兩步。


    孟長青焦頭爛額地收拾屋子的時候,李道玄起身,一個人去了城東的菩薩廟,這地方他曾來過。他望著那破敗菩薩泥塑像前的鐵缽,那鐵缽隻有巴掌大小,裏麵盛著半泓清泉,上麵開著朵金色的蓮花,霧氣層層盤繞,靈力一陣陣撲來。


    那是太白鬼城的根基,用孟長青的八成靈力築成。


    古有傳說,菩薩手中木魚摔落河中,化作惡龍,啖腐肉,嚼白骨,吐出一朵朵金色蓮花,孟長青一直記得那傳說,他把自己的八成靈力養在了這株蓮花中,供在了這尊菩薩麵前。孟長青是不信神佛的,但是這尊菩薩的眼神充滿了悲憫,與李道玄的眼神有幾分神似,這事偌大個太白鬼城誰也不知道,連白瞎子也不知道,孟長青從沒有跟任何人提過。


    李道玄望著那鐵缽,終於伸出手去,食指指腹輕輕碰了下那朵蓮花,熟悉的靈力立刻纏繞上他的手指,一絲一縷的,他微微一怔,忘記了收回手。


    孟長青在房間裏迅速收拾著,這種地方他用腳想也知道李道玄一定住不習慣,趁著李道玄沒回來,他想著趕緊收拾一下,小時候在山上,放鹿天的活都是他做的,很多年沒做了,重新上手卻意外地很熟練,把亂七八糟的紅綢子全都拆了,滅了香爐,用靈力把屋子的甜膩味道洗幹淨,正半低著身收拾床褥,忽然覺得胸口一疼,體內靈力瞬間淩亂起來。


    他捂著胸口的手微微一僵,驀地想起菩薩廟裏那缽蓮花。


    廟中,李道玄看著那缽蓮花,不知過了多久,食指輕輕地撫了下那柔軟的花葉,緩緩往裏注入自己的靈力。破廟周圍的花木受到金仙靈力的波動,竟是有回春的跡象,鄰近的一顆樹最先怦然開放,綻出一朵朵銀花來。


    孟長青坐在房間中,感受到靈力,久久沒說話。


    李道玄知道這蓮花是孟長青靈力所養,卻沒想到孟長青敢把一半靈識注入其中,修士亂分靈識,容易走火入魔,一般人絕不會這麽幹。


    李道玄不知道那朵蓮花有孟長青一半靈識,注完靈力後,他伸出手輕輕揉了下那花葉,大約是覺得可愛,就沒有停下來,一點點摩挲著,看見有一角葉子尖傷了,又用靈力補上去。體內有洞明劍氣在洶湧遊走,李道玄玩著那蓮花麵無波瀾,不知道是想到什麽。


    孟長青在屋子裏快給李道玄跪下了,他完全沒想到李道玄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會有這麽重的玩心,他現在渾身發軟,識海被攪的一片混亂,隱約似乎聽見李道玄說了句話,卻聽不清究竟是什麽。他不敢打擾李道玄,怕李道玄尷尬,死死壓著靈力,不讓自己的靈力波動有一絲一毫傳過去。


    他能感覺到,李道玄的心情不錯,李道玄很少有心情不錯的時候,至少在他的記憶中是如此,李道玄似乎永遠都是麵無波瀾的,像是一尊道像,坐在玄武的道壇上看人間草木,鮮少有悲歡。孟長青更不敢打擾了,低頭緩緩順著體內的靈力,卻忽然被一股極強的力道瞬間衝散了,他差點跪地上。


    孟長青有些懵。李道玄是正在……打那朵花嗎?除此之外,他完全想不出來靈識怎麽會震動成這樣,他差點沒控製住。


    廟中,李道玄看著那朵被他撈出來的蓮花。


    孟長青咽了下口水,他跟李道玄住了很多年,他還是很熟悉李道玄的習慣的,猛地就明白李道玄要做什麽了,一下子睜大了眼,低聲道:“別別別,師父……啊!”聲音被猛地咽回到喉嚨裏,他低頭用力攥緊了手,一聲悶哼。


    廟中,李道玄抓著那朵蓮花,用靈力把那朵半開的蓮花緩緩地催開了,催熟了,然後整理了一下花瓣,輕輕放回了缽中,收回了手,麵色溫和。


    南鄉子和謝仲春年輕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新入門的那個小師弟,除了天賦恐怖外,性子也非常古怪,說的更確切些,這個小師弟他很善良,特別菩薩心腸,還特別好騙。大約是天生仙胎的緣故,兩人發現這個小師弟他能與人間四時相通,而且不需要憑借法器,隨手隨心。


    小師弟剛剛入山,是個悶葫蘆,南鄉子正好想請小師妹看梨花,但是無奈這一季梨花遇上倒春寒,半開半碎的,沒法看。於是南鄉子去哄自己的小師弟,用了一個下午兩個時辰,告訴他,這人間的花就是要往正了開,才算是圓滿,半開半耷拉的話就如同是人是受了病受了苦,可憐的很啊。


    小師弟聽完後倒是沒說話,當晚,一個人提著盞燈,不聲不響地上後山梨花林中,用小手把滿山的花一朵朵地捏飽滿了。


    第二天,南鄉子瀟瀟灑灑地請小師妹看梨花,林子裏的花那叫一個朵朵圓潤,朵朵爛熟,跟小白蝴蝶似的,兩個字,漂亮。


    南鄉子至今都沒忍心告訴他那小師弟,其實當年他是騙他的。小師弟是個愛看書的人,但是書上也沒寫這東西,所以他到現在都還覺得花便是要往正了裏開,往熟了裏開,往爛了裏開,偶爾在放鹿天上看見開殘了的花還會隨手弄開。


    玄武六千年裏的道宗至聖裏麵,南鄉子至今都覺得他那小師弟是最傻也是好騙的,而且難得的是,一連四百年沒有絲毫長進,難得,實在難得。


    廟中,李道玄看著那朵徹底撐開連芯子都吐出來的爛熟蓮花,輕輕撥弄了下花葉,也沒做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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