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鄉子什麽都沒問出來,李道玄在這兒喝了他兩盞茶,莫名其妙地說了幾句話,再問他,就沒聲了。


    李道玄走後,南鄉子一個人坐在殿前思索,小道童忽然蹬蹬蹬跑進屋,瞪著雙大眼睛,拿著本道書要向他請教,南鄉子便沒有來得及細思下去。


    李道玄回到放鹿天,微微一愣。


    孟長青竟然還跪在那兒,額前碎發隨風而動,一動沒動,手指都僵白了。


    聽見腳步聲,孟長青微微抬起頭,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像是回過神似的看向李道玄,低低說了一句,“師父。”


    李道玄沒想到他還跪著,一時無話。


    孟長青本就渾身冰冷,沒聽見李道玄說話,以為他是不打算寬恕自己,怔了下,緩緩攥緊了手。他一直跪在這兒,一直在反思,卻始終沒想明白李道玄這次為何如此震怒,他直覺李道玄並不知道《符契》的事,除此之外,他思來想去,隻得出一個結論:自己昨夜衝撞了李道玄,所以李道玄想把他逐出師門。


    但是,不至於啊。


    孟長青不敢辯解,但他真心覺得自己罪不至此,十多年師徒情分,說斷就斷了?就因為他昨晚潛入李道玄的房間?他覺得李道玄不是這樣無情的人,跪在這兒的時候,他心裏一直安慰自己,白天李道玄還在氣頭上,說的都是氣話,隻要自己誠懇地認個錯,服個軟,哪怕是聲淚俱下地下跪求饒,隻要能求得李道玄心軟都行,李道玄氣一消,總不至於真的把自己攆出去。


    孟長青於是一直跪著,沒挪過一寸,瞧見李道玄回來,渾身抖了下,沒聽見李道玄的聲音,以為他還在氣頭上,頭更是低了下去,“師父,弟子知錯了,您別動怒,弟子發誓,今後再也不敢了。”


    李道玄沒說話,看著低下頭去的孟長青。


    孟長青忽然抬頭看他,“師父,我求您,您別趕我走,您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說到這兒的時候,孟長青自己忽然哽了下,倒也不是什麽委屈,就是覺得心中震動,“師父,您別趕我走,我……”他原本打定主意一定要求得李道玄心軟,什麽招都要用上,可事到臨頭,卻什麽都忘記了,連話都說不下去,忽然道:“弟子知錯,弟子再也不會如此了。”


    他以頭叩地。


    李道玄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過了許久,終於低聲道:“別哭了。”


    孟長青本來隻是忍著情緒,聽見李道玄說這一句,眼眶忽然就紅了,倒也沒掉眼淚。過了一陣子,他伸出手去,又緊緊抓住了李道玄的手,一抓住就不放了。


    李道玄不知道說他什麽好,他甚至說不清楚,孟長青紅著眼抬頭看他的那一瞬間,他忽如其來的心悸是怎麽回事,心好像一下子軟了,也說不出什麽斥責的話,任由孟長青抓著他的手。


    那一刻,他莫名就記起許多年前,幼年的孟長青抓著他的手,一步步走過玄武步天峰兩千台階。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孟長青。


    過了許久,他終於道:“起來吧。”


    一枚長方的漆黑劍匣擺在了桌案上,一聲清響。那劍匣玄鐵所鑄,通體漆黑,並無雕飾,尋常金鐵在陽光照射下總會閃著光亮,可這枚劍匣身上卻一點光都沒有,橫陳在殿前桌案上,像是塊深潭中的黑石。


    李道玄伸手撥開劍匣,下一刻,肅殺之氣撲麵而來,上古的劍譜《行簡》有言:秋刀熔金,白露為霜。


    劍匣中擺著一柄仙劍,劍上係著一枚雪色的劍穗,修長劍身上,鐵畫銀鉤“白露”二字,奪盡光華。


    孟長青從沒見過李道玄的劍,但是他在書裏常常看見一句話,天生劍修李道玄,黃祖其後第一人。他知道李道玄其實是個道門劍修,有一把佩劍,名叫白露,出鞘時霜寒西嶺千秋雪。


    孟長青呆愣愣地看著劍匣中那把白露劍,不知道李道玄要幹什麽,站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喘,等著李道玄說話。


    李道玄對著他道:“試著抽出這把劍。”


    “啊?”孟長青有些錯愕,半晌才在李道玄的注視下,咽了口口水,伸手握住了劍,他的手幾乎都是抖的,握住的那一瞬間,一股寒意直刺手心,他疼得直接鬆開了,劍脫手而出,重新落回劍匣,哐一聲響。


    孟長青不知道李道玄什麽意思,他根本連握都握不住這把劍,一時嚇得隻知道看著李道玄。


    李道玄抬手合上了劍匣,“拿去試試吧,若是不成,今後絕了心思。”他望了眼孟長青,“你好自為之。”


    孟長青的心狠狠一抖,想都來不及想,一把撈過劍匣,“我可以的!”他望著李道玄,“師父我可以的!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抽出來的!”


    李道玄望著他的眼神較平時有些不一樣,說不上來是什麽。


    孟長青沒看懂,但是他明白李道玄的意思,隻要抽出這把劍就可以了?他確定了下,應該是這個意思沒錯,雖然他不明白李道玄為什麽忽然拿出自己的佩劍讓他抽出來,但是李道玄既然做了,一定有其深意。


    孟長青想到李道玄剛剛還想攆自己下山,心中不想讓李道玄失望,忽然斬釘截鐵道:“師父,我可以的。”


    李道玄忽然一頓,許久才道:“下去吧。”


    孟長青抱著劍匣,明白李道玄終於不打算趕自己走了,心頭也一鬆,下意識把劍匣抱緊了些,輕聲道:“師父,那、那我先下去了。”


    李道玄目送著孟長青離開,孟長青退出去前,忽然抬頭偷偷望了眼他,隨即立刻低下頭去,忙出去了,還被門檻絆了下,一個踉蹌。李道玄立在殿中,望著那個逃竄的身影,一時竟是不知道該作何感想,他沒料到孟長青會如此堅持。


    這個年紀的少年身上總是有一種令人驚詫的決心,仿佛這天下終究是他們的,什麽都是他們的,最終,也的確什麽都是他們的。


    孟長青不知道,很多年前,李道玄少年時,隻身入劍閣,從兩萬把劍中取出仙劍,彼時他的師父望著他抽出來的那把劍,愣了片刻,樂了,告訴他,“行走天下,若是遇到順眼的姑娘,就把劍送給她,試試她能不能抽出來,若是她能夠抽出來……”


    師兄弟聽見了都在笑,少年李道玄一頭霧水,少年南鄉子搭上了少年李道玄的肩,壓低聲音道:“師弟,你喜歡的姑娘,手勁一定很大。”


    玄武二十四劍,持白露的,多癡情種。


    回屋的孟長青很慌,他剛剛把話放出去,斬釘截鐵地表示自己一定抽得出劍,然後他在院子裏用力拔了一夜,就差沒連腳都用上了,白露劍紋絲不動。他兩隻手已經凍得沒知覺了,甩著手坐在樹下氣喘籲籲,一雙眼盯著那把大大咧咧地躺在那兒的白色仙劍,一臉不可置信。


    這劍真的能抽出來嗎?


    這劍不是假的吧?!


    他抬手擦了把頭上的汗,緩了一陣子,猛地又伸出手去試,頭上青筋都綻出來了,憋了半晌,他猛地沒了力氣,那劍摔在石板上,清脆一聲響,他一愣,趕緊又把劍拾起來,小心地那袖子擦去上麵的灰。這可是李道玄的東西。


    休息了一陣子,孟長青搓了下手,起身一把撈過那劍,又哼哧著拔了兩個多時辰,天都亮了,孟長青逼急了就差上牙咬了,那劍依舊一點開合的動靜都沒有。


    在院子裏一腳踩著樹借力一手拔劍的孟長青猛地鬆了勁兒,他真的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行!你行!”他看著白露劍,一把將劍扣入劍匣,坐在了地上,大口喘著氣,盯著那劍匣。


    沒過一會兒,他的臉開始微微扭曲。


    他還就不信了!


    孟長青撈著劍起身。


    藥室中,陶澤握著那劍半晌,手指骨節發出哢嚓聲,忽然,他猛地鬆了口氣,把劍扔回給了孟長青,“這什麽玩意兒?這也能叫劍啊?”說著話,他迅速甩著被凍傷的手。


    孟長青一把接過白露劍,“你別胡說!這是我師父的劍,玄武二十四劍之一。”


    阿都立刻在一旁點頭附和,“就是!不要胡說!”又對著孟長青炫耀道,“我爹也有,叫清明,特別厲害的,我爹說以後傳給我!”


    陶澤“嘖嘖”兩聲,看向孟長青,“你師父真讓你拔這劍啊?為什麽啊?”說著他看了眼已經凍得發紫的手心,嘴角一抽,“我看你師父是想弄死你啊?”


    “你別胡說,”孟長青看了眼陶澤,“我昨天到他屋子裏找書,被抓到了,我師父直接說讓我下山,我現在想起來還是一頭冷汗。”


    陶澤又“嘖”了一聲,“那也是你蠢!不知道跑啊?”


    孟長青:“……”


    陶澤低咳了兩聲,“行了行了,這劍怎麽回事,他讓你拔?”


    “嗯。”孟長青猶豫了一會兒,低聲道:“可能是想試試我的修為?”


    “沒事試你修為幹什麽?你修為不就那樣嗎?”陶澤盯了那劍半晌,深吸一口氣,“來,再給我試試!老子不信了!”說著話,他用力搓了下手。


    孟長青把劍遞過去,半炷香後,陶澤擦了把頭上的汗,喘著氣,“這劍,是真的嗎?這劍不是假的吧?”


    孟長青從他麵前撈過劍,“我試過了,我根本拔不開。”


    陶澤看了眼孟長青,忽然嗤笑了一聲,“你們這群人呢,腦子就是不夠靈!一遇到事兒,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我的!”他指著那劍,“不就是把劍嘛?又沒禁製什麽的,放了這麽多年,說不定都鏽住了!我估計你師父都不一定抽得出來!”


    孟長青望著他,嘴角終於抽了下,“你想幹什麽?”他忽然抓緊了劍,“你別亂來!”


    放鹿天。


    李道玄坐在殿中,看著案上那卷孟長青抄完後整整齊齊疊在他案前的玄武道規,用了點道術,抄了五千遍,看上去卻隻有薄薄一張紙。他拾起來看了眼,端正清秀的字,無功無過,沒什麽出彩的地方,也挑不出什麽錯來,和孟長青這個人一樣。


    孟長青幼年失去了父母,也沒有什麽朋友,好不容易待在了玄武,養出了一點稍微放肆點的性子,骨子裏卻還是很守規矩,說到底,是個挺有分寸的孩子,別人的滴水之恩,恨不得湧泉相報,被人欺負了,也總是抱著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不會與人太過計較。


    如今還算好多了,剛來玄武那一陣子,孟長青不敢跟人說話,每天都待在放鹿天洗衣服,曬衣服,收衣服,疊衣服……樂此不疲。


    李道玄望著那一行行道規,心中莫名就開始想這些年的事兒,其實,兩人說是師徒,他對孟長青一天到晚想些什麽並不清楚,在他看來,好像一轉眼間,當年抓著個饅頭的小孩就長大了,偶爾撞見孟長青臨考試前在銀杏林中一邊抱佛腳一邊背書,一眼望去,少年眉清目秀。往前有些模糊的畫麵,忽然清晰了些。


    謝仲春不是這麽說的,他來告狀,說孟長青膽小怕事,一遇事兒便支吾說不出話來,隻管往人身後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山下的窮酸讀書郎,讀了兩頁書便自以為見過世麵的那種!


    等李道玄回過神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想了有一陣子,外頭天都黑了。


    山道上,一個總角道童正抱著拂塵往山上走,上了放鹿天,他又去了大殿,抬起小手敲了下門,“孟長青?孟長青!你在嗎?!你別躲著!你出來!孟長青你出來!”


    大殿中,李道玄看著麵前的小道童,聽著他憋屈地小聲說著話。


    原來,這小道童是道學教書的齊先生的徒弟。前些日子,孟長青要抄道規,五千遍道規要多少墨啊!放鹿天上的墨不夠,他便去道學的齊先生那兒借,一借再借,借了又借,還要繼續借,給齊先生激動的啊!最後一次去借,齊先生喝了點酒,以為他要奮發圖強,當即大喜,就差沒熱淚盈眶了,給了他一堆上好的停溪墨,又摸著他的肩說:“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我在玄武教了兩百多年書,從沒見過你這麽好學的徒生!”


    結果孟長青借了一大堆墨,就抄了五千多遍道規,齊先生聽完後,氣得不行,罵了一整天的“死讀書!”、“呆頭鵝!”,“驢腦子!”又想起自己那堆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停溪墨,氣得都沒聲了,綠著眼睛要孟長青把剩下的墨趕緊還回來!


    孟長青當時說“好好好”,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忘記了,到現在都沒還,齊先生今晚喝了點酒,又想起這事兒,氣得把六歲的道童攆出門,要他去找孟長青把墨還回來。


    於是年僅六歲,剛剛換牙,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小道童就提著盞燈走了兩個多時辰的山路,來找孟長青要墨。他覺得自己就跟山下那放牛娃似的,可慘了!


    小道童交代完原委後,頗為委屈,他也有些怕李道玄,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敢上放鹿天,但是喝醉酒的齊先生著實恐怖,他不敢不來,偷偷陰著告了孟長青一狀,他給李道玄行了一禮,沒再說話。


    李道玄聽完原委,對著他道:“先把剩下的墨拿回去,餘下的事,我去和齊先生說。”


    小道童忙說“是”,一點也不敢造次。


    李道玄去了趟孟長青讀書的書齋,沒看見有墨,略一思索,捏了個訣。


    最後兩人站在了後山劍池前,小道童看著烏漆抹黑的山洞,心頭暗罵孟長青這人心眼壞!把墨藏得這麽深,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說不定就是要昧齊先生的墨!那停溪墨是停溪所產,如今製墨的手藝早就失傳了,一小塊墨放到山下去賣,價值連城呢!小道童想著,抬腿便大步走過那刻著“神庭”二字的金碑,提著燈進去了。


    下一刻,小道童就愣住了。


    站在洞穴中,他看著刻得鋪天蓋地的名字,還有地上那撒了一地的紙,愣了。小道童雖年紀小,卻極為聰慧,自幼跟在齊先生身邊,認識的字不多,但是這山洞裏的刻得到處都是的三個字他是認識的。


    他拾起地上的一張紙,紙上也全是那三個字,他有些傻眼,這孟長青不要臉了!敢寫自己師尊的名諱!齊先生重禮,要是讓齊先生知道,要罵他狗血淋頭!他忽然一喜,想要趕緊告狀,誰讓孟長青讓他爬了兩個多時辰的山!想著他興奮地把紙舉起來,回過頭對著李道玄大聲地喊:“真人!孟長青寫你的名字呢!他居心不良!他冥頑不靈!”小道童用自己能想到的詞匯告狀,悲憤道:“他……他對您不敬,有非分之想!”


    忽然,用錯了詞卻不自知的小道童頓住了,他還舉著那張紙,抬頭正好看見李道玄的神色。


    李道玄似乎是愣住了,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望著那山洞中的景象,說不上是個什麽神情。小道童從未見過這樣的李道玄,一時啞然沒敢發出聲音。


    滿洞穴的名字與鋪陳了一地的宣紙,微弱的燭光中,那三個字撲麵而來,可以想見少年是怎麽一個字一個字,親手把這些東西寫上去的。


    藥室中。


    孟長青死死抱著白露劍對著已經徹底瘋了的陶澤道:“你、你別亂來了!”


    陶澤和上午那副浪蕩樣子全然不一樣,現在的他蓬頭垢麵,臉上還有抹灰,表情頗為猙獰,“我他娘的還不信了!”他翻著手中的《開物》,一雙猩紅的眼盯著孟長青手中的那把劍,咬著牙說出這句話來。


    在這一整天中,陶澤用上了他能想到的所有辦法,包括用陣法破,借錘子敲,用刀片鑿,用油塗抹,倒入藥水去鏽……各種奇怪辦法隻要是能想到的都試過了,乃至於放入冰水中,借由物受涼而縮小的原理把劍拔出來這種偏門法子都試了。


    白露劍光潔賽雪,紋絲不動。


    陶澤先瘋了。


    忽然,他扔掉了手中的書,抬頭看向孟長青,“我還有最後一個辦法!一定有用!”


    阿都和孟長青現在都有些怕他,孟長青問他,“什麽辦法?”


    陶澤抹了把臉上的灰,低低吐出四個的字,“回爐重鑄。”一抬頭,眼中全是狠厲。


    孟長青聞聲直接睜大了眼,“你敢!這可是玄武二十四劍之一!回回回爐重鑄?你瘋了你?”孟長青被他驚得都有些結巴。


    陶澤把手中的書一扔,從架上抽出另一本書,“你別怕啊!我跟你說,我跟著隔壁山頭的鑄劍師學過兩個月的鑄劍!正好我這兒有煉丹爐,現成的錘子也在!我們開爐鑄劍,把這劍鑄一遍!老子看它開不開!”


    孟長青猛地抱著劍往後退,“陶、陶澤,我想過了,我還是回去自己試試!你這個辦法特別好!真的!但是我覺得我還是先回去試試,要是沒用我我我一定回來找你!”


    “你不相信我嗎?”陶澤已經在鼓搗煉丹爐了,“別怕!我真的會鑄劍!”


    “我相信你啊!我真的,我就是覺得我……這樣,我再回去試試!我自己試試!好吧?”孟長青抱著那劍一步步往後退。


    陶澤忽然喝道:“不許走!老子還不信弄不開它!老子今天一定要弄開這玩意兒!孟長青你站住!”


    一旁看戲的阿都手裏的瓜子都嚇掉了。


    孟長青拔腿就跑。


    陶澤衝了上去,“你跑什麽啊?我在幫你啊!孟長青!”


    “不不不不,我自己試試,我自己再試試!我覺得你這個辦法……”孟長青被陶澤抓個正著,也沒地方躲,慌忙解釋,說著話他給陶澤示意自己真的還要再試試,手扶上劍柄,“我覺得我可以的!我真的,陶澤我可以抽出來的,我真的……”


    下一刻,一聲極響的清鳴,白露劍驟然被抽出鞘,光芒盛放在手心,有如一泓月光傾泄而出。


    圍在玄武山脈外的雲海忽然一齊奔向藥室山頂。


    天光從來處傾瀉而下。


    一劍霜寒十四州。


    玄武六百裏山脈,海上三千二百座仙山,撲簌著落滿了銀霜。


    一切都靜了。


    目瞪口呆的陶澤看著同樣目瞪口呆的孟長青,不知過了多久,屋子裏終於響起一道極輕、極小心的聲。


    “老子就說,這劍能弄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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