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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楚懷瑾的壽辰過後三日,就從京中傳來了官方消息。


    那詔書上說先皇楚威帝駕崩,太子楚懷宸繼位,已交由禮部擬定新的年號。


    這倒沒什麽,但在這大寧新君的聖旨裏,居然還有一條,說今上已任命澤親王,也就是他的九皇弟楚懷瑾為欽差大臣,在先皇的喪事之後,澤親王會代表朝廷赴四郡探望諸位藩王。


    而南郡,正是這位欽差大臣的第一站。


    ……


    …………


    反正,楚懷瑾是沒搞明白他家太……啊,不,是皇帝哥哥這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


    但就看封晏舟接旨時的臉色,他就知道那裏麵就算不是毒藥,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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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好在,估計是他這四年來忠心表得得當、大腿抱得也真切,再加上封大攝政王的瘋病還沒好,封晏舟雖然惱怒了他家三哥,卻沒遷怒於他,對他這顆白菜還是如先前一般地悉心照料。


    於是,楚懷瑾惴惴不安了一天,就把那位“九皇子”要來探訪南郡的事,拋諸腦後了。


    他現在每天可是很忙的。


    除了原本常規的工作量外,現在還多了赫連兄弟的公事,他想要去找他家ace聊個天,都不是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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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兄弟原本是講要在楚懷瑾十八歲壽辰過後就走,但實際上,他們二人又在南郡多逗留了十日。


    在這些天裏,赫連超多是跟著楚懷瑾與封晏舟,去仔細了解做奶茶所需要的原料、設備與工藝,以及和幾位楚懷瑾答應暫借他的老師傅們,談赴西郡工作的福利待遇。


    反倒是赫連越這個“罪魁禍首”,天天繼續遊手好閑地四處逛蕩,甚至還和封黛鳶一起跑去軍營裏,和南郡的將士們比試武藝。


    在楚懷瑾看來,赫連越的年紀是大了小鳶兒將近一輪,但這兩人在一起時,還頗有點歡喜冤家的味道。


    而且就算赫連越再是貓嫌狗不理的個性,對上了那位他的真世侄女、封家的小姑奶奶,他也不好意思太過犯渾、造次,是真真的一物降一物。


    若是可以,楚懷瑾還挺想要促成這西、南兩郡的好事。


    然而,別說這位和封晏舟、以及他哥一樣,保持單身到二十大幾歲的“大寧剩男”赫連越,在心中是如何做想的,光是封黛鳶這邊,就把這秦晉之好的可能給斷絕了。


    誰讓,小鳶兒她,口味比較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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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他這不是說,這位封家小姑奶奶喜歡女孩子。


    她要是這樣,可能,反而還好了。


    在這一世和封黛鳶的相處中,楚懷瑾終於解開了一個困擾他多年的問題:上一世的小鳶兒,為什麽會那麽執迷於楚少帝?


    這是因為,封黛鳶本質上,也是個顏狗。


    她還挑。


    她就隻喜歡那種長得又好看、個子又小巧、性格又怯懦,最好還帶點陰鬱的小可憐類型。


    那楚少帝簡直就跟量身定製似的,百分百長在了她的萌點之上。


    他倆初見時,小鳶兒又正好剛在春心萌動的年齡,她不對楚少帝一見鍾情才怪了呢!


    再加上他們老封家,似乎還真是多出情種——嗯,封晏舟是個例外——也難怪當年的那個少女,會如此的癡迷著魔。


    至於,這一世的這個長腿、細腰、高挑還有肌肉的,社會你鳶姐嘛……


    人家的口味倒是沒變,關鍵是,楚懷瑾他自己變了啊。


    經過了楚大少這一世,已經長成顆大白菜的楚某人,長相是依舊的好看、個子是依舊的矮,卻不再是那種怯生生又陰鬱的小可憐。


    於是,他就被封黛鳶從她極其挑剔的喜好名單裏,給踢了出去。


    真是,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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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小鳶兒那個名單上,現在估計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高標準,還偏愛冷門,這甭管喜好的對象是人是物還是什麽,她不餓著誰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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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像他這種純粹喜歡高顏值小鮮肉的,可選餘地就大……個錘子。


    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楚懷瑾也會有些滄桑地盤點著自己重生回來這些年裏,遇到的那些好看的小哥哥們……


    大寧第一神顏的封晏舟,跟他前世關係太複雜,今生這廝還瘋了,自是不必再多想。


    楚懷宸是他親哥,有血緣的,大他十歲,最近還登基做了皇帝,更是沒可能。


    溫庭遠和他是老鄉加老友,還是個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就算兔子餓死了,也啃不下這捧窩邊草。


    赫連超、赫連越兩兄弟,一方麵是基本已過保鮮期,一方麵是還有前世英烈的加成,楚懷瑾是真的隻遠觀,不敢想著被對方褻玩。


    巫衍那是敵對勢力、侵略者,就算長得再好看、風味再獨特,也請他盡早轉世投胎,下輩子做個好人。


    至於其他楚懷瑾在過去四年裏,在南郡見到的帥氣小鮮肉們,不是英年早婚,就是他還沒能接近多久,就被他們南郡之主封大鎮南王封晏舟給牽線做媒,迅速脫離單身人口,甚至三年抱倆娃了。


    ……


    …………


    南郡是生育率過低,還是怎麽回事?


    封江遠身為堂堂一介藩王,百忙之中,還要無償幹世紀x緣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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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封黛鳶是高標準、冷偏好,所以(以大寧的標準看)已經是一把年紀了,還是隻單身狗。


    而楚懷瑾則是高標準、熱門愛好,但天不遂人願,至今也仍然是隻單身狗。


    他倆這輩子又是同命相憐,也是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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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自從溫庭遠回了景安城,楚懷瑾有了老鄉相陪,也就沒那麽淒涼了。


    也不知道是何原因,溫庭遠這都回來半個月了,封晏舟還沒給他指派新的工作崗位,隻能賦閑在家中。


    於是他家ace閑來無事,不但把他這四年來一直在不斷修進的賦稅改革之策寫成了陳條,還在閑暇時回憶著在現代學的那些舞蹈,重新編排了一段舞。


    楚懷瑾拎著兩杯珍珠奶茶和一個改良版的寒瓜去溫府串門,看著溫ace單獨給他solo一段的時候,眼睛都快看直了。


    “少寒你不做偶像,真是暴殄天物了!”楚懷瑾邊吃了口瓜,邊說道。


    “我倒是也想做啊。可咱倆都穿越來大寧來了,還提這些做什麽?”


    溫庭遠歎了口氣,也拿起一塊寒瓜,咬了一口後繼續說:“就別說我的偶像夢想了。在這裏,我就是想吃口像樣的西瓜,想要喝杯奶茶,都還得是托小楚總你的福,要是在現代……唉,算了,不提了。”


    楚懷瑾聽他這麽說,忽然就想起來,當初在他重生回來之前,似乎是接到電話,說醫院裏的方少寒醒了。


    不過,一來他那日過生日喝了不少酒,記憶未必真切;二來就算是在現代的方少寒醒了,也未必能代表著,是他麵前的這個人又穿越回去了。


    搞不好,那是真正的溫四公子過去了。


    於是,他想了想,還是沒將這事說出來,免得給了他這老友希望,最後又讓他幻想破滅。


    楚懷瑾就隻是繞著圈子說道:“萬一,我是說萬一,少寒你有機會穿越回去的話,你要走嗎?”


    “走啊,幹嘛不走!你不是說上一世,我和封王爺已經推行過丁畝製度了嗎?那這政策他應該門清,就算我不在了,照樣能實施下去,我也沒什麽好牽掛的了……哦,除了小楚總你。”


    溫庭遠吃完那塊西瓜,又嗦了一口奶茶,反問楚懷瑾:“要是換成你有機會,你不走?”


    那還用問嗎?!


    “我當然是要回去的。”


    楚懷瑾把手中的西瓜放下,正色說道:“你要是回去了,就幫我跟楚老總和我媽帶句話……說他們的傻兒子在別的地方過得挺好的,讓他們別惦記了。就是我不能在他們身邊盡孝,對不住他們了。”


    “兄弟,你這話說的,就跟我真能回去一樣。”溫庭遠一下子笑了起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那要回去的是你,就跟我爸媽也這麽說吧。”


    楚懷瑾和溫庭遠互相囑托完“後事”,又一起吃完了瓜、嗦完了奶茶,這才發現已經是亥時了。


    往常,楚懷瑾要是在他家ace或是別處呆得久了,封大攝政王總是天色還未黑就要來接他回家,搞得他就跟個才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似的。


    然而,今日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封晏舟卻還沒有出現。


    楚懷瑾在意外中,居然還有那麽一絲的不習慣,不由開始擔心封晏舟會不會是出了什麽意外。


    不過他轉念一想,赫連兄弟明日就要啟程回西郡,封晏舟和赫連超估計還有要事相商。封大攝政王今日顧不得他,也屬正常。


    楚懷瑾在和溫庭遠告辭後,就自己隨著兩位侍衛回了鎮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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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與楚懷瑾料想的不同的是,那兩個藩郡掌事人的公務,其實在兩個多時辰前,就已談完了。


    封晏舟看了看外麵天色尚早,便讓魏宏為他取來珍藏在府庫深處的陳年好酒,衝赫連超笑道:“這酒我也沒剩多少,可不敢讓你弟弟聞到。就你我小酌幾杯吧。”


    他見赫連超點了點頭,就伸手為他們二人滿上酒杯,然後舉杯說道:“等這神州大陸烽火再燃,你我下次相見還不知是何年月。赫連兄,這杯酒,我祝你們兄弟二人,此番平安順遂、立不世功勳。”


    “我也祝封王爺旗開得勝。”赫連超說完,便與封晏舟一同舉杯,將酒一飲而盡。


    等他們二人酒過三巡,封晏舟就放下酒杯,起身道:“我該去接懷瑾回來了,赫連兄盡可自便。”


    赫連超麵上卻露出幾分猶豫,躊躇了片刻,最終還是開了口,對封晏舟問道:“封王爺以為,楚公子與當年的那位……可真是一個人?”


    他這話說得有些含蓄,可聽到的人卻在片刻間,就反應了過來。


    封晏舟的瞳孔微縮,放在桌子上的手難以自控地握緊,隻是麵上還勉強保持著鎮定,好似隨意地問道:“赫連兄此話怎講?”


    赫連超又沉默了片刻,才斟酌地說道:“我與那位,的確是未曾見過。但我所聽聞過的,與現在的這位楚公子,卻是截然不同。”


    封晏舟扯著嘴唇,勉強笑道:“自然是因為,這回有我一路護著他……人的際遇不同,性子自然也會不同的。赫連兄,此事不必再多講。”


    赫連超卻是不肯就此揭過,“可是,你我回來時,乃是宣武二十年,那時的楚公子已滿十二,便是再如何……那年少時的經曆,也該在他身上有些痕跡。然而我此次特意久留,卻未曾在他身上見到半點冷宮皇子的烙印,他便是……”


    赫連超停頓了一下,才一字一句地說道:“他便是與忽然不再癡傻的溫柏深一般,像是內裏換了個人!”


    封晏舟的神色晦暗,握緊的手背上滿是暴起的青筋,但他卻沒再說話,而是沉默著聽赫連超繼續講下去。


    “你雖不肯,或者說是不敢承認,可這些年與他相處下來,你心裏應是知道的……”


    赫連超歎了口氣,再開口便是一針見血,“否則,此番溫柏深回了景安城,你為何一直將他賦閑不用?!”


    封晏舟一拳重重地錘在了身旁的桌上,那結實的紅木桌子應聲而裂,他自己的手上也多了道道血口。


    “他若不是,他若不是……的話,那我的懷瑾去了哪裏?!”封晏舟一下子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他的眼底一片通紅,咬牙說出地話與其說是帶著狠意,卻不如說,是滿懷著懼意。


    這話說完,他的身體竟是開始微微地顫抖,臉上盡是茫然無措。


    他直愣愣地看向赫連超,像是在問對方,又像是在喃喃自語,“我的槐花仙去了哪裏?”


    赫連超走到封晏舟身邊,將手搭在他的肩上,輕聲說道:“江遠,我雖一直將你視作明主,但也的確把你視為弟弟。你聽哥哥一句勸,你便是再自己騙自己,假的,也終究是假。有道是長痛不如短痛,江遠你還是應該先辨明了真偽,再考慮如何對待楚懷宸的旨意。”


    封晏舟以不停流著血的手拂麵,沉默了半晌,才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句話來,“我知道了,多謝大哥。”


    赫連超又長歎了一口氣,告辭離開了。


    封晏舟沒有起身去送他,而是自己一個人在書房裏,一動也不動地枯坐到太陽完全下了山,他這才喚了魏宏進來。


    “王爺,可是要備馬去接楚公子?”提著燈籠的魏宏問道。


    封晏舟卻是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說道:“讓人,將楚懷瑾與溫庭遠這些年的書信,與我取來,在溫庭遠府上的,也盡數拿來。”


    魏宏有些驚訝,但他們鎮南王府向來是令行禁止,他便什麽話也沒問,就離開書房去吩咐手下依令行事。


    而留在黑暗的書房中的封晏舟,抬起頭,看著天上被烏雲遮掩了大半的上弦月,似是自言自語地低聲說道:“那是仙人曆劫後,又回了天上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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