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擺在麵前的問題很尖銳,許多透明黑衣的屍體從山漫中衝下來不假,但我們此時所處的洞壁卻是隻有濕滑。


    這裏麵並不經過水流,所遭受的隻是外麵的水汽侵擾。


    這幽暗的盡頭又通往何處呢?能不能順著這條路找上去還是個問題。


    洞外的岩石破碎的聲音愈演愈烈,胖子像隻肥大的碩鼠,爬著身子手裏握著鱟已經擠到了我的近前。


    我們頭頂的光柱射向後方的一團漆黑,龍五在最裏麵,他盡量壓低身子連同探照燈一起照亮後麵的通道。


    僅是照了三五秒鍾,突然洞壁入口積蓄了一大團水流一下子湧了進來。


    我暗叫不好,那阿耶律婆羅刹的某一顆腦袋很可能已經擠進了山漫之中,向下的水流被堵塞無處宣泄,全部朝我們這個方向噴湧泄力。


    現在不管前麵是不是一條生路都必須要闖一闖了,想在這躲過紅霧再等那阿耶律婆羅刹消停,看來是不可能了。


    胖子身處在最後的位置,剛開始水流隻是間接性噴湧,我剛下定決心,那一股股水流就像注射器一般擠了進來。


    我跟胖子趕緊把背包高舉,頂在洞壁最上端,同時把鱟趕緊收進胖子的包裏,這東西在陸地上笨拙無比,但遇到了水就不是那麽好控製的。這救命的鱟,千萬不能失手掉進水裏。


    這湧進來的地下水冰涼入骨,雖然我們的登山靴是防水的,但褲子的防水性沒那麽強。


    水流改道不出幾分鍾就會淹沒整個洞壁,即便我們會遊泳,也不能像魚兒一樣在水裏吸氣。


    也就是把包兒頂在最上頭,愣了個神兒的功夫,洞壁裏的水已經漫過了小腿,噴湧進來的冰涼地下水滑過我們的身體直往前方鑽去。


    龍五對我們招手:“快往這邊爬!”


    胖子小腿有傷,在這種情況下爬洞子,跟生剌他的肉沒什麽區別。


    但眼下命要緊,我對胖子狠聲道:“腿沒了,人還能活著。是兄弟就扛過去,別管多疼,忍著!”


    爬吧!


    我一個轉身就往洞壁深處爬,讓胖子抓著我的包,幾個人,幾條胳膊,幾條腿兒,趴在水裏,往前爬,發出piapia的拍水聲兒。


    胖子抓著我的包沒爬兩下便鬆開了手,嘴裏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牙齒咬得咯咯響,不用回頭看,就知道他在經受多大的煎熬。


    哢啦哢啦岩石破裂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這連續的響聲,讓我的心直往上懸。


    忽然身後的水猛地向前一湧,我知道這是有什麽東西從山漫底下冒了上來,跟洞口持平,才突然把最大的一股水流又給擠了進來。


    我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但還是忍不住回頭看胖子的情況,卻突然看到極其恐怖的一幕。


    這一幕就算是最可怕的噩夢,都不敢出現的畫麵!


    那洞壁入口的水幕後麵,突然出現一隻巨大的眼睛,霧蒙蒙的眼球中間是一道橫著的黑線,就像是羊的眼睛!


    羊的眼睛又叫惡魔之眼,雖然羊食草,卻長有一雙恐怖的眼睛,無神怪異,如同惡魔昏暗凝視。


    我這麽一對視,那巨大的眼睛竟然還眨了一下,我的白毛汗瞬間出滿一身,舒張的毛孔被身下的冰涼地下水一乍,又猛地回縮。


    換做一個身體條件欠缺的,僅憑這麽一下就足以嚇暈過去。


    胖子見我腦袋跟屁股朝一個方向,臉上瞠目結舌,四肢不停的發抖,他也忍不住要回頭看一眼。


    “千萬別回頭!”我幾乎是歇斯底裏喊出來的。


    好在胖子的腦袋隻轉了十幾度,動作稍微快點,他也要盯上那隻怪眼!


    都說陰曹地府踏無盡,惡魔現世在人間。


    阿耶律婆羅刹果然不是我們這些凡人該注視的!


    雖然胖子沒有回頭,但是龍五已經回身看了一眼,他頓時停在原地,蜷縮成一團,靠在洞壁一側,手中烏金開山刃無力垂下,好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


    我知道這惡魔之眼沒有吸人魂魄的邪能,龍五剛才的反應正是他獨特的絕望表現。


    胖子猛地咽了一大口唾沫,也感受不到身下的疼了,顫抖著說:“瞎子押到閻王殿,光聽鬼聲,見不到鬼影。你們看過就好...我就不用看了......快......我不疼了,趕緊爬......”


    跟這隻惡魔之眼比起來,薩特那雙號稱能通往“地獄之門”的眼球什麽都算不上,連螞蟻跟大象的比喻都用不到!


    如果薩特的眼睛真能通往地獄之門,那這阿耶律婆羅刹便是從地獄之中真正放出的惡魔怪物!


    那隻巨大的羊眼突然又是一眨,竟然從中蔓延出紅霧,那團紅霧越凝越重,竟跟麒麟雙目中噴出的紅霧如出一轍!


    我突然注意到,還從沒留意過麒麟的眼睛,難道麒麟的眼睛跟羊長的一樣麽?


    原本以為山漫水流能阻攔下方的劇毒紅霧,可阿耶律婆羅刹卻用這樣的方式把紅霧又帶了過來,它分明是沒想讓我們站著走出去,隻要窺探過淩閣石池,黑鐵懸棺的活人,便都記在了他的生死簿上。


    我大叫苦也,這阿耶律婆羅刹雖然抓不到我們,但卻用了這種狠毒的方式,頃刻間我們三個就像被放進密封罐裏的小白鼠,而罐子口正在不斷投入毒煙。


    在不知前方是否有出路的洞壁裏跟毒霧賽跑,我是頭一回,心裏大叫牟眯麻麻吽。胖子雖然沒有回頭,卻也從我瞳孔裏看到了異樣的紅色,這是極其危險的信號。


    我們二人哪還有半句廢話,一個個像傻麅子水獺子手腳並用就往前爬,這回胖子是徹底激發了潛能,腦袋直撞我的屁股。


    嘴裏不停叫喊:“你這腿腳好的,能不能再快點!”


    胖子這樣說,我一點都不生氣,我操,就怕你跟不上!


    幾個人早已筋疲力盡,剛才一進入洞壁我就昏睡過去便是最好的證明。


    但在阿耶律婆羅刹巨眼的注視下,幾個人不得不槽牙咬碎,幾乎將下半輩子的體能都給透支出來。


    我們爬的再快,也沒後麵湧入的水流速度快,本來剛好漫過小腿兒的深度,一眼沒留意,已經到了腹部。


    我們是四肢著地,像三隻笨熊一樣在洞壁內爬行,水深達到這個高度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前進。


    手臂每次前伸都受到巨大的水流阻力,好在現在的水流是順勢,阻力還沒達到峰值。


    但照這個速度下去,轉眼就能漫過胸口,這個洞壁本身就不高,水流傾瀉的時間並不算長,水深便上漲如此之快,一個極其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前麵可能是條封閉的死路!


    水流到了前麵走不通,往回湧,才會造成如此之快的上漲趨勢。


    果然,我們胳膊杵在水裏還沒爬出半分鍾,水深直接漫過了胸口,我能直觀的感受到洞壁內的空氣在急速的壓縮,三個人都在喘著重氣,這種感覺比淩遲還要難受。


    一種未知的絕望正在猛烈的侵襲著我們探險小組每一個人的大腦,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還沒有死亡,卻被扔進了棺材裏,棺材嵌在土坑中,外麵的人在不停的填土。


    身處在棺材裏的人能不停的眨眼睛,卻無法呼喊出哪怕一個字,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活活埋掉!


    水的高度漫過胸口後,上漲的速度一下達到了峰值,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


    胸口...


    肩膀....


    馬上就是脖子!


    這種絕望之下,我大聲嘶吼,發出絕望的呐喊聲。


    包括我在內,探險小組三名隊員不約而同都停止了前進。


    龍五麵色凝重的回過頭,一向波瀾不驚的他,也露出了些許慌張之色。


    胖子在我身後絕望大叫:“完了!完了!芭比q了!不被紅霧毒死,也要被活活嗆死在這裏頭了!胖爺我瀟灑一世,不想這麽憋屈的死法!大哥,幹脆你先動手,給弟弟個痛快!我實在不想在狹窄的水洞裏被活活憋死。”


    我都被氣笑了,這眼瞅著水漫金山,咱們都要成為白素貞。還想著讓我賞你顆子彈呢?


    “大哥長大哥短,今日大哥有事兒你不管!”


    我罵道:“你想死,我還不想死!胖子,你給我振作起來,水漫金山不一定都是壞事兒,起碼那毒霧蔓延不過來!”


    胖子雖然勇猛,但是心態很差,所以才說險境靠胖子,絕境隻能靠我跟龍五。但胖子這種表現不是怕死,反而是不畏懼死亡。總想著要死也要挑個痛快的死法,可能跟他大病過一場有關,也有可能是它的陽氣被吸食過的原因。更有可能是他這種下過很多次鬥的人扭曲的心態,這種人在上麵的表現可能還算正常,但一到了鬥裏就判若倆人了,時刻做好了認命的準備。


    我則不同,往小了說我舍不得我那份家業,盤了這麽多年的古董鋪子,敬新齋。


    往大了說,三人早已結義金蘭,三條命綁成一條繩,我既然選擇跟他們進來,就更有責任把他們再帶出去。完不完整的暫且不說,起碼得保留著小命兒,喘著氣,甭管是橫著,還是豎著,出去的時候得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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