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唱的很溫柔,宛如蜷曲的嫩葉在陽光中慢慢舒展。


    他低聲的唱著


    “想把我唱給你聽


    趁現在年少如花


    花兒盡情的開吧


    裝點你的歲月我的枝芽”


    他的歌聲悠揚,他的眼神清澈,他靜默地注視著眼前的人,眼裏不含一絲雜質。


    陸雲飛被他看著,感受著他落在自己眼裏的視線,輕柔的仿似指間的沙。


    “誰能夠代替你呢”


    他聽到邊晉源唱道,


    “趁年輕盡情地愛吧


    最最親愛的人啊


    路途遙遠我們在一起吧”


    陸雲飛不自覺低下了眼眸,耳邊的歌聲還在繼續,是他熟悉卻又沒那麽熟悉的低吟


    “我把我唱給你聽


    把你純真無邪的笑容給我吧


    我們應該有快樂的幸福的


    晴朗的時光”


    他唱的那麽輕柔悅耳,似是怕驚落枝頭的冬雪,又似是怕驚擾夏日的清夢。陸雲飛安靜聽著,感覺到自己的心慢慢的柔軟了下去。


    他聽到邊晉源唱


    “用我熾熱的感情感動你好嗎”


    也聽到邊晉源再次重複著之前的段落


    “誰能夠代替你呢


    趁年輕盡情地愛吧


    最最親愛的人啊


    路途遙遠我們在一起吧”


    他唱的真的太溫柔了,也太具有煽動性了,陸雲飛聽著,在那一刹,突然覺得,似乎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他並不討厭邊晉源,也沒有在知道邊晉源喜歡自己後產生抗拒。他隻是沒有喜歡過人,沒有談過戀愛,所以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可以在一起。


    可既然他想和自己在一起,那麽,也並非是不可嚐試的。


    他看著眼前的人,聽著他溫柔的歌聲。他似乎一直是這樣,不管在別人那裏是什麽模樣,在自己這裏,永遠是溫柔且具有耐心的。會一遍又一遍的監督他默寫單詞,會犧牲睡眠時間幫自己整理詞組,會提前寫好英語模板作文讓自己背誦,也會沒有條件的答應自己的每一個要求。


    陸雲飛抬頭看向邊晉源,很輕而易舉的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盛開在他眼裏的光中的自己。


    他的眼睛一直是追逐著自己的,所以他的眼裏始終有著自己。


    這應該就是邊晉源可以擁有的最熾熱的感情了,不同於流淌在血緣裏與生俱來的親情,在與無關血緣的人群中,他是邊晉源眼裏唯一的一抹顏色。鮮豔,明亮,絕無僅有,與眾不同。


    陸雲飛在這一刻,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聽著邊晉源唱完了整首歌,在邊晉源唱完後,緩慢卻並不遲疑的開口,他的語調很輕,在過大的伴奏聲中甚至不算明朗,可邊晉源卻聽到了。


    他聽到他眼前的少年說,“我想了很久,我之前也沒談過戀愛,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們在一起到底合不合適,但是,我覺得,我們可以試一試。”


    他看著陸雲飛,陸雲飛的眼神很堅定,似是越過層巒疊嶂,終於在一刻撥開雲霧,塵埃落定,“所以,我們先試一試吧。”


    試一試,給彼此一個機會,這樣不管合不合適,他們都不後悔。年輕嘛,擁有的最多的就是機會與時間,所以他們可以嚐試,可以年少輕狂,因為他們的未來還很長,還有無限的可能與精彩。畢竟,他們都還隻是少年。


    邊晉源聞言,不自覺笑了起來,他把手裏的麥克風放下,湊近了陸雲飛,讓他看到了自己眼裏的開心。


    “我們一定會很合適的。”他說,“因為,我會無限的配合你,不管什麽時間,我都可以為了你調整我的腳步,你永遠是我最重要的存在。”


    陸雲飛被他說得有些害羞,見下一首歌的伴奏已經響了,就推了邊晉源一把,催促道,“你的歌。”


    那天下午,陸雲飛自己沒有點什麽歌,而是聽著邊晉源給他唱了一下午的情歌。他們沒有點那種悲傷的情歌,都是些溫柔甜蜜的令人心生歡喜的小情歌。


    陸雲飛的心情很好,他覺得困擾自己的難題終於解開了,自己再也不用思考他到底喜不喜歡邊晉源了。邊晉源的心情也很好,陸雲飛的試一試,對他而言就算是肯定的答案。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終於在這一天放下了一直高懸的緊張。


    那是一個很好的下午,陽光明媚,微風和煦,秋季的碩果結在枝頭,少年的愛情開在心裏。


    周一的早上,李莉把陸雲飛和邊晉源一起叫進了辦公室,告訴他們數學和物理競賽就在這周六周日舉行,他們倆是代表學校參加競賽的學生之二,考點在三十八中,考試的那兩天學校會附近的酒店作為住宿,到時候她也會去。


    “數學和物理都參加嗎?”陸雲飛問道。


    李莉點頭,“數學由我負責,物理由王老師負責。”


    陸雲飛明白了,“好的。”


    “那你們這周記得再把之前的知識複習一遍,到時候好好發揮。”


    “放心吧李老師。”陸雲飛笑道。


    李莉對他和邊晉源還是放心的,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就讓他們回去了。


    陸雲飛出了辦公室,發微信問了溫明奕周六數學競賽,有你嗎?


    溫明奕回消息很快,一個字有。


    陸雲飛那你好好加油啊。


    溫明奕你也是。


    為了更好的保證周六數學競賽陸雲飛等人取得好成績,李莉在周五下午放學,就帶著他們四人前往了之前定好的酒店。


    四個人中陸雲飛、邊晉源、溫明奕互相認識,唯一不認識的是一個名叫張夢的女生,張夢的性格有些內向,話也不多,但偶爾陸雲飛他們聊到有趣的話題,也會插幾句,一路上,大家也算是有說有笑的。


    李莉本來想讓張夢和自己住一間房,但是又怕她和老師住一起有壓力,於是就單獨給她開了間大床房。


    “你們三個都是男生,給你們開個親子房吧。兩個人睡大床,一個人睡小床。”


    陸雲飛???還能這樣。


    溫明奕看了看邊晉源,又看了看陸雲飛,最後看向李莉,“李老師,我們三個,誰像子呢?”


    李莉認真瞅了瞅,最後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看起來你好像稍微低一點,那應該就是你了。”


    溫明奕……


    溫明奕冷漠的表示,“那我要獨立,一個人住!”


    李莉,“我看你們三個關係還挺好的啊。”


    “那給我父母留點二人空間吧。”溫明奕誠懇道,“三角形具有穩定性,三人行具有可悲性!”


    李莉……


    李莉默默的給溫明奕也開了個大床房。


    “謝謝李老師。”溫明奕開心道。


    “你們兩個也要獨立嗎?”李莉看向自己的得意門生,“還是給你們開個標間?”


    “標間就好。”陸雲飛道。


    邊晉源看著他,默默咽下了那句“給我們也開個大床房吧”。


    三個大床房,一個標間,李莉取了房卡,帶著自己的學生進了電梯。


    考試前夕,她也不打算再加重學生的負擔,和大家吃了晚飯,隻說了一句“你們有不會的,隨時來問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學生們也自行散去,開始最後的複習。


    邊晉源考試前向來是不怎麽複習的,但是陸雲飛考前會複習,所以他就陪著陸雲飛一起複習了起來。


    “你對明天的考試有信心嗎?”陸雲飛問他。


    邊晉源點頭。


    “能拿第一嗎?”


    “這就不知道了。”邊晉源實事求是。


    “那你加油,我希望你拿第一。”


    “你不想拿第一嗎?”邊晉源問他。


    “我拿也行啊,你也行,明奕也行,我們三個都行。”


    邊晉源覺得他還真是偏心的光明正大,不過,也很可愛。


    “會的。”他笑著點了點頭。


    “那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嗯。”


    兩個人衝了個澡,換了睡衣躺進了被子裏。


    陸雲飛關了床頭燈,室內頓時暗了下來。他還睡不著,所以側了個身,和邊晉源小聲聊著天。邊晉源也就側轉身,陪他說著話。


    “我怎麽覺得我還挺激動的。”陸雲飛道。


    “要麽你再做一張卷子?”


    “那還是算了。你不激動嗎?”陸雲飛問他。


    邊晉源搖頭,“並不。”


    “邊老師真是不管什麽時候都很淡定啊。”


    “也不是。”


    “哦?”


    “和你表白的時候,就沒那麽淡定,還挺緊張的。”


    陸雲飛瞬間睜大了眼,“真的嗎?我怎麽沒看出來。”


    “你沒看出來的多了。”


    “比如?”


    “比如,”邊晉源看著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真想聽嗎?”


    “當然了。”陸雲飛毫不猶豫。


    “比如我現在正想著,怎麽才能睡到你那邊去。”


    陸雲飛……那我還真是沒看出來啊!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邊老師!陸雲飛默默吐槽。


    “你的回應呢?”邊晉源問他,“聽完了也不給個回應嗎?”


    “不給回應就是沒有回應。”陸雲飛冷漠道。


    邊晉源“哦”了聲,“那我覺得,我明天考試可能拿不了第一了。”


    陸雲飛……


    陸雲飛覺得他這個試驗中的暫時男友也太心機了,這種人不適合自己這麽積極向上的好少年!


    然而他心裏這麽吐槽著,行動上卻是很正直的默默往旁邊移了移,冷聲道,“過來。”


    邊晉源迅速的下了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標間的單人床並不算大,但好在睡兩個人還是睡得下的。


    “現在能考第一了嗎?”陸雲飛問他。


    邊晉源笑了笑,聲音隱隱帶著些磁性,灼燒著陸雲飛的耳朵,“你說考第幾就考第幾。”


    陸雲飛被他說得不由低下了頭,卻又沒忍住,也笑了起來。


    邊晉源看著他,眼裏滿是溫柔。


    他試著伸手去握陸雲飛的手,陸雲飛沒有掙紮,任他握進了手裏。邊晉源的心一下就柔軟了起來,似是有流水經過,又似被陽光曬開。他握著陸雲飛的手,這一刻,忽然想起來邊婷,邊婷說,這個人間,是她給他的最好的禮物。邊晉源從不懷疑這一點,可現在,他卻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這個禮物。


    陸雲飛,是他在這個人間,最珍貴的遇見。


    他緩緩鬆開了陸雲飛的手,輕柔的抱住了他,陸雲飛沒有拒絕,他就拍了拍陸雲飛的脊背,輕聲道,“睡吧,做個好夢,明天好好考試。”


    陸雲飛點頭,靠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


    這注定是很美好的一夜,兩個人都做了一個好夢,在第二天,準時被鬧鍾叫醒。


    數學競賽是在早上進行了,中午12點,正式下考,李莉帶著他們吃了飯,然後帶著溫明奕和張夢回去了。陸雲飛和邊晉源還留在那家酒店,等著第二天的物理競賽。


    和他們一起參加物理競賽的兩名學生下午才來,也是一男一女,王老師倒是比他們來得早,還和陸雲飛、邊晉源打了聲招呼。


    新來的兩名學生分別住了溫明奕和張夢的房間,休息了一晚,和陸雲飛、邊晉源一起上了考場。


    兩門考試考完,陸雲飛總算鬆了口氣,他問邊晉源,“感覺怎麽樣?”


    邊晉源誠實道,“一般。”


    陸雲飛無語,“哪種一般?全會的那種?”


    邊晉源笑了笑,伸手攬住他往前走去,“能滿足你希望的那種。”


    這下陸雲飛就高興了,“以後回答問題都這麽回答懂嗎,不準說什麽一般,你的一般和我的一般不是一個意思,懂?”


    “懂了。”邊晉源從善如流。


    陸雲飛滿意了,和他一起向前走去。


    競賽的成績在11月底的時候正式公布,邊晉源不出意外拿下了全省數學物理兩項第一,陸雲飛數學拿了第二,物理卻發揮的不錯,和邊晉源並列第二。其他人裏麵,隻有溫明奕拿了數學第三。


    這個成績對於陸雲飛而言簡直是特大喜報,當天就拉著邊晉源和溫明奕、李元青慶祝了一番。


    學校領導也十分開心,在周一的升國旗儀式上重點表揚了他們三個,尤其是邊晉源。李莉身為班主任,更關心這個成績可不可以獲得高考加分,然而高考加不加分她不知道,許多高校的自主招生,卻提前向陸雲飛他們三個伸出了橄欖枝。


    陸雲飛和邊晉源就在這些自主招生中,迎來了這一年的聖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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