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照秋原以為自己不會緊張的,可真正到成親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之前所有的心理建設都是徒然。


    他緊張到幾乎無法呼吸,尤其當賓客散去,連啾啾也被抱到老夫人房裏誰睡一晚時,才格外感覺到這種緊張到幾乎說不出話來的感覺。


    並不是第一次獨處一室,原不該是剛談戀愛的小年輕一點自持力都沒有。可他光坐在這裏都覺得口幹舌燥,偏偏易之虞似沒有體會到荊照秋的心緒一般,還有心情去廚房找點夜宵吃。


    也幸好易之虞這會兒不在眼前晃來晃去,他才稍稍感覺到自己的緊張稍稍減退一點。門口傳來一聲響,荊照秋立時嚇得站了起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大了。


    他結結巴巴地對易之虞說:“你、你回來了。”


    說完,自己都想抽自己一下。聽聽這語氣,怎好似有說不出的邀請的意味。


    “回來了。”易之虞關上門,“等急了吧?”


    “沒。什麽東西?”荊照秋聞到食物的香味,頓時覺得自己也餓了。成親是勞累辛苦的,他一晚上吃的那點東西才倒騰幹淨,一聞到香味肚子的饞蟲便勾起來。


    易之虞端了一個特大的海碗來,並兩雙筷子,荊照秋便笑他,怎麽這麽儉省,多一個碗也不拿。因這出,荊照秋的緊張便少了許多,還能和易之虞開開玩笑,倒像是平日裏的相處。他心道,本該就是這樣。又不是新婚燕爾,兩人都同床共枕多久了。


    把碗放下,那大海碗還拿著蓋子蓋起來,半點不露出裏麵是什麽。


    “別人夫妻喝交杯酒,咱們比他們厲害點,同吃一隻碗。”


    荊照秋便偷笑著要揭開蓋子看他們要同吃的是什麽,被易之虞按住。荊照秋愣了一下,這是做什麽,夜宵帶進來還不讓他吃?


    易之虞道:“吃之前有問題考考你。知道這裏麵是什麽嗎?”


    荊照秋眨眨眼,咋吃點夜宵還得猜謎啊。什麽東西,還能是啥,夜宵唄。難不成這裏的人結婚當晚還有特殊的習俗,必須要吃點什麽東紀念紀念?


    到底是什麽,別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吧。吃什麽紅棗桂圓的,都還正常。他以前聽過,在某些特殊的族群裏,新婚當日新人要吃帶魚子的生魚,或是藥草湯什麽的。易家應該沒這麽變l態吧。這邊是北方,荊照秋便撿了個通俗的回答。


    “餃子?”據說北邊的人什麽節日都愛吃餃子,冬至來一碗過年來一碗中秋來一碗元宵來一碗。


    易之虞搖頭。


    “湯圓。”荊照秋換了個詞。這也是大眾的,湯圓意寓團圓,成親日吃也算應景。不過,這回他又猜錯了,易之虞再次搖頭。


    事不過三,荊照秋就不樂意猜了,撇撇嘴道:“別打啞謎,我餓死了。”


    易之虞笑笑,揭開蓋子,看到碗裏的食物荊照秋有一瞬間的呆滯。荊照秋本還以為是有什麽多特別的東西,可打開蓋子一眼看到的卻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麵。


    甚至,這碗麵也沒有什麽花哨。普通的清水掛麵,頂多放了幾片青菜,撒了把蔥花,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我很普通的氣息。荊照秋剛想說就一碗麵而已有什麽好猜的,卻突然想到什麽,頓時啞然。


    他和易之虞第一次說話,就是因為一碗麵。


    “你當時給了我一碗麵,說,‘吃吧’。我覺得你特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他不記得自己過往見過什麽人,發生過什麽事,是個怎樣的人,但冥冥中知道自己見過成百上千各式各樣的美人。


    可看見的那一眼,仍舊知道沒有別人了。再沒有別人比得過這一個。


    荊照秋努努嘴,為自己當時不值:“送了一碗麵,惹回來一塊狗皮膏藥。”


    “還是一塊黏上就扯不下來的狗皮膏藥。”易之虞補充,“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麽嗎?”


    荊照秋已經動了筷子,此時正吸溜著一根麵條,聽及此,便困惑地抬頭望著易之虞,含糊不清地問:“想、想什麽?”


    “幹ll你。”易之虞的目光宛若狩獵的野狼,散發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哦,就這……咳咳……”荊照秋慢半拍,吸溜到一半的麵條停在半空,臉上姹紫嫣紅的,盯著易之虞的目光半是幽怨半是羞惱,半天沒說一句話。易之虞笑,身體往前一傾,叼l住荊照秋嘴裏咬住的另外半截麵,幾口吃了。


    荊照秋推開他,臉更加紅的不像話。


    “碗裏有這麽多,非吃我這裏的。”怪、怪讓人害臊的。


    荊照秋抱起大海碗,轉過頭專心吃麵,半眼都不敢再瞄一下易之虞,臉燙的能煮雞蛋。他機械地吃著麵,嘴裏沒嚐出半點味道,光是感覺到身邊那個人無法忽視的目光從頭到尾落在自己身上,就夠他坐立不安食不知味了。


    為了緩解這種尷尬,荊照秋沒話找話。


    “你不吃點嗎,要被我吃光了。”


    易之虞搖搖頭。


    “你吃。”


    “那我全吃光了。”荊照秋隨口便道,那麽大的海碗,他還真吃不完。


    “沒事。你吃麵,我吃你。”


    荊照秋徹底破功,把海碗擱桌上一放,怒目而視。


    “你還讓不讓我吃麵了?”


    易之虞掃了眼海碗,一大碗麵早去了大半,荊照秋也注意到易之虞這個眼神,意識到自己已經吃了挺多,他適時地打了打嗝。


    荊照秋羞紅臉:“好吧,我都吃飽了。”


    “吃飽了?那正好。”


    “欸?”


    易之虞敲他的額頭,無奈。


    “今天是洞房花燭夜。”易之虞湊到他耳邊提醒他,“我們該早點休息了。”


    成親的緊張喜悅等等情緒重新占領他腦海的高地,荊照秋結巴了半晌,才說了一個字。


    “好。”荊照秋捂住臉,答。


    ————————————————————


    翌日,荊照秋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索性在易家,並沒有什麽新婚的規矩。規矩是人定的,易之虞說什麽規矩就是什麽規矩,老太太更不是非要人準時敬茶的老婆子。


    況且她如今越發誠心禮佛。雖然不是易之虞的親生l母親,荊照秋也當她是個長輩看待,因此哪怕易之虞說不用麻煩,還是給老太太去敬了茶。


    何況,昨晚還麻煩她帶了一晚小孩。啾啾雖然是個夜裏不哭不鬧的好娃娃,可到底是個還是個吃奶的嬰兒,總是有些累人。


    易之虞比荊照秋醒的早些,早早去老太太那裏抱回了孩子,奶都喂過了。喂奶的時候,那些丫環小廝還遠遠地偷看,哪怕不是頭回易之虞給抱小孩換尿布喂啾啾,可還是看一次覺得驚奇一次。


    三爺當真不會把小少爺給摔了,萬一手沒輕沒重捏著了怎麽辦。他們可見過三爺單手就把人的隔壁扭斷,小嬰兒軟軟嫩嫩跟脆嫩的藕節似的胳膊,怎麽經得起他這麽折騰?因此,隻要荊照秋不在,易之虞單獨照顧啾啾的時候,那些丫環仆人都是一個個盯緊了預備一有不對,立刻衝過來救下軟軟糯糯團子一樣的小少爺!


    不過顯然,眾人的擔憂多餘了。


    到目前為止,易之虞還沒有出過一點差錯。啾啾既沒有被摔著,也沒有被扭了胳膊,白白胖胖的,越發長得像個軟糯的發麵團子。


    啾啾剛出生時長得更像縮小了不知多少號的易之虞,如今半年過去,卻越來越有荊照秋的影子。因此,那些小丫頭們私下裏也覺得奇怪,難不成是因為每天帶在身邊,所以越長越像了?


    啾啾是荊照秋生的,這種事太驚世駭俗,自然不會向世人宣揚。盡管再三提醒,這是兩人的孩子,仍有大量不明真l相的人以為是易之虞的小孩。以前那些人覺得荊照秋一個無權無勢的人是高攀,易三有個孩子倒是正常,可現在很多人換了想法,風向也變了。


    議論易之虞不道德的人多了起來。說這個風雨侯如今都是侯爺,和易三在一起圖什麽。錢自然比不過易三多,可怎麽也是個皇上親口封的侯爺,怎麽能容忍另一半還有別人的孩子,要是他們啊,早就把易三給踹了,再不濟,自己也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難不成讓別人的孩子給你養老送終這不是亂了祖宗規矩嗎?


    荊照秋聽到這話,嗤之以鼻。祖宗規矩算什麽,他的祖宗規矩在上一輩子,可沒哪個祖宗管這個。再說,誰說他給別人養孩子了?


    不過,荊照秋心裏這樣想,卻想逗逗易之虞,聽完這話斜眼看易之虞:“聽見了沒,都叫本侯爺踹了你呢。還不好好伺候伺候本侯爺,咱高興了就不踹你。”


    易之虞給他揉肩膀,恰到好處的力道舒服得荊照秋直哼哼,易之虞俯下l身問:“侯爺可滿意小的手藝?”


    荊照秋閉著眼睛哼哼,學著見過的花花公子道:“滿意滿意,給賞。”


    “侯爺賞什麽?”


    荊照秋睜開眼,眼睛裏亮亮的,跟星星一樣,他勾勾手指讓易之虞再靠近些。易之虞照做,荊照秋忽然便往他臉上用力地親了一口,啵的一聲特別響。


    荊照秋心裏羞嘴上卻還要強:“這個賞,滿意了沒?”


    啾啾和荊照秋長得越來越相似,反而讓易之虞高興許多,他打心裏覺得,荊照秋是這天底下無雙的人,誰都沒法比,啾啾長得像荊照秋,比長得像他好得多。


    兩人正在老太太那裏敬了茶,被老太太留下來吃點心,忽然就聽有人急急忙忙衝過來,說是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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