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什麽地方?”


    幽暗的環境中,傳來空蕩蕩的回音,耳邊很嘈雜,好像還有許多講話的聲音。


    蘇秦睜開眼,看向四周。


    視線一下子變得開闊,既有了光線還有了人聲。


    此時她才發現自己似乎正處於鄉村田野,映入眼簾的是農村的磚屋瓦房。


    青草麥田,還有夏天的蟲鳴。


    這裏的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麽的不真實。


    “淺淺?原來你在這啊!”


    蘇秦回過頭,發現有人在喊自己,可是她不叫什麽淺淺,她叫蘇秦啊。


    她疑惑的看向迎麵朝自己走來的女生,發現自己忘了很多事一樣,腦子裏很亂,記不清。


    她打量著這個同她一樣歲數,留著齊肩短發的女生。


    不解的看著她一上來就牽起她的手。


    “走啊,淺淺,愣著幹嘛!”


    她的聲音很溫柔,蘇秦極力想看清她的臉,但是卻總是帶著距離,看不真切。


    她的身影很熟悉,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想不起來。


    她抹了抹眼角,發現自己竟然在流淚,為什麽哭呢?


    明明心裏很高興啊!


    蘇秦抿緊雙唇,看著麵前這個牽著自己手,穿過鄉村的麥田,沿著山坳往山上跑去的女生。


    她高興的心情頓時消散,隻餘下難過。


    “你是跑不動了嗎?哈哈。”


    她爽朗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山間,一切都閑得那麽活潑,自在。


    也許是受到她的感染,不由自主的,蘇秦也跟著微微笑了。


    突然,女生停住腳。


    “怎麽了?”


    蘇秦望著她的背影,竟然感覺到一絲害怕。


    遠處的天頓時黑了,好像快下雨,霧朦朧朧的一片,什麽蟲鳴聲,動物的叫聲全都在此刻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靜和寒意。


    寒氣順著腳底往她的背上湧去,女生回過頭:“你忘了我嗎?”


    “啊!”


    蘇秦猛地掙脫開她的手,驚恐的往後退,那是一張怎樣的臉,猶如踩扁的西紅柿,爛的不成人樣。


    可是無論多麽可怕,右臉上那塊明顯的紅色疤痕要多顯眼就有多顯眼。


    就算不刻意的去觀察,卻總能瞥見。


    “你…”


    她想跑,可是握著她手的女生卻絲毫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蘇秦望著她,心裏害怕到了極點,可是從她的臉上,她竟然感受到了她的情緒,那種悲傷的,失望的心情。


    讓她的心都跟著一起絞痛。


    隨著她再次睜眼。


    眼前的場景也跟著變幻了。


    這是一個八九歲的女孩,眼神就像是一頭野獸,除了五官長得好看,卻根本不是常人能夠接觸的。


    她會傷人,像隻野貓。


    她的眼睛灰蒙蒙的,看著嚇人,充滿不詳,盯久了,能讓人渾身打顫。


    “唉,村長,怎麽辦啊?這個孩子?”說話的是個中年男人,他倚在鎖著的房門口,眼神帶著嫌棄。


    手上叼著煙,吸幾口,又停下來,反反複複,像是在思考什麽煩惱的事。


    “這是個不詳之人,若是讓她一直留在本村,這村裏怕是沒什麽好日子過。”


    村長看上去也有七八十,留著山羊胡,一張骨瘦如柴的臉,眼中帶著精明。


    “不好了,村長,昨天王家的大媳婦被那煞星一嚇,今天就流產了,現在王家人帶著人來這裏找你們來了,說要不是你們留著這煞星,又怎麽可能會造成這局麵。”


    報信的男人慌慌張張,額頭上掛滿汗水,腳上穿著草鞋,褲腿上全是泥點子。


    “害,那個王二漢也是,偏偏讓她媳婦挺著大肚子瞎跑什麽,出了事倒還怨上我們了不曾?”男人也是不客氣,哼唧兩聲,隨即拿起一旁的鋤頭,衝著來報信的男人一揚,“走,我倒要看看,他能玩什麽把戲,無非是想敲詐我們一筆錢。”


    說完,他便氣呼呼的跟著男人往外邊走去。


    被稱作村長的男人拄著拐杖,透過焊著木的窗戶縫往裏麵看去。


    床上縮成一團的女孩,感受到他的目光後,渾身一抖,隨後眼神凶狠的看著他,那模樣也著實嚇人。


    “這煞星,若不是她的到來,這村子也不至於變得這麽不安生。”


    這個村子不大,總共也就六十來號人,精壯的男人大部分去了外地做生意,獨留下一些老弱病殘,隨著近些年生意的不景氣,好多年輕人都回了鄉。


    村子很窮,回到家的大部分人都在抱怨。


    剛剛的男人是他侄兒,每逢聽見那些個回鄉的人抱怨就忍不住對著他們破口大罵一場。


    他娘的,自己在外麵幹的什麽生意不清楚!賺不到錢,就怪喝奶的娘沒生對地,這群狗東西除了嘴上會抱怨還能做什麽。


    他的話落到左鄰右舍都刺耳,要不是看在村長的麵上,他們早就跟他翻臉了。


    如今來個煞星,就連他作為村長的麵子都留不住。


    “嗬,早該淹死你。”他吐了口痰,嘴上暗罵道,拄著拐杖也往外邊走去。


    房間裏,聽得拐杖聲逐漸遠去,女孩才緩緩從床上跳下來,看見床底,一張小臉紅撲撲的,隨即就鑽了進去。


    她將整個身子都蜷成一團,舒服的趴在床底眯眼,想來是睡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伴隨著木製小門嘎吱一聲,一隻腳踏進來。


    這點動靜,她很快便驚醒過來,警惕的爬在床底,不動聲色的看著地上走進來的人。


    她的腳很小,很幹淨,穿著布鞋,與之前見過的那些腳都不一樣,沒有什麽令人作嘔的汗味。


    她的動作很小心,口中正輕輕喚著名字。


    “淺淺…淺淺。”


    看見床上沒人,她就下意識的趴下身子看向床底。


    “嗨,你真的在這裏。”女孩歡快的聲音響起。


    床下的人被她一嚇,她剛伸進去的手,就被她無情的抓了幾道杠。


    女孩吃痛的收回手,眼中滿含淚水,但她還是忍住了沒哭。


    “你不記得了我嗎?昨天是我放你出去的呀!”


    她再次伸出手,看著她手臂的傷,床下的女孩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外麵的女孩頓時急了,還以為她是在為王家媳婦的事而感到傷心。


    “那件事你也別放在心上,王家媳婦早就沒孕了,那天我無意中看到,她在肚子裏填棉花呢,而且還跟有夫之婦在外麵親親。”


    床下的女孩歪著頭,顯然一副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


    女孩這才反應過來,這些話其實並不需要說,她什麽也不懂。


    她無奈的笑了笑。


    “倒真像隻野貓,它們都說你是煞星,不給你取名字,那我就叫你淺淺吧。”


    她曾經收養的一隻野貓,最後被村長發現,然後打死了,丟在了後山坡上,那個死人洞裏。


    她一直很怕去那裏。


    “來,不怕,淺淺,我帶你出去。”說罷,她這次主動去抓她的手,可還沒碰著,突然其來響起一個男人的謾罵。


    “沒娘養的,原來是你這賤貨放她出來。”


    聽見這聲音,女孩渾身一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隻寬厚的手掌薅住頭發,拖著走。


    床下的女孩憤怒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喲,你也想找死?”男人拎著鋤頭,盯著床下的女孩露出滿臉陰沉。


    被她薅住頭發的女孩早已抖成篩糠子,即便如此,她還是忍著痛衝著床下的女孩搖頭,祈求她別出來。


    “呸,等著吧,等我舅和全村人商量好了怎麽處置你,你就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說罷,男人重重的關上了門,把女孩拖到外麵後,抽出腰上的皮帶,就往她身上抽。


    “吃你扒外的家夥,我好吃好喝的供著你,可不是讓你來放走這個煞星。”


    男人下手重,表情猙獰,又像是泄憤。


    皮帶打在女孩的皮膚上,頓時就紅了起來,她哆嗦著抱緊自己,疼得她直跳腳,捂這裏不是,那裏也不是,直接哭成淚人。


    “啊啊,我錯了,我錯了。”


    女孩帶著哭腔求饒道。


    可男人不聽,還在打。


    床底的女孩爬了出來,透過窗戶縫,她看見了女孩被抽打的一幕。


    她的手死死的掐住木板,眼神很嚇人,灰色的瞳孔之中,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燃燒。


    又過了幾天,女孩又再次出現在了她的房間。


    經曆上次事件後,她本以為她不會再來了。


    這次跟她一起來的,順帶還有幾個饅頭。


    “淺淺餓了沒,我偷偷給你藏的。”


    她本意是想拒絕,可想起那天女孩因為自己挨打的畫麵,她又不忍,隨後接了過來。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啊!”女孩叫了一聲,她被嚇了一跳,差點沒噎死。


    “原來你不是啞巴,你會說話!”


    她默默投過去一個白眼,仔細想想,這麽久了,她確實沒當著任何人的麵說過一句話,那些人也隻當她是野獸,是煞星。


    “我會說話,但我不太懂。”


    “不太懂是什麽意思?”女孩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的不太懂是什麽意思。


    她不太懂這些話的意思。


    她知道一些話要怎麽說,可當具體去描述一件事,她理解起來就很費勁。


    可即使這樣,她也很開心,因為自己終於有了一個可以陪自己聊天的朋友了。


    “大概是因為我覺得我們很像。”她也回複了她剛剛問的問題。


    “很像?”她打量起自己。


    看見她的動作,女孩噗嗤一聲笑道:“哎呀,很像不是這個意思啦。”


    “那是什麽意思?”她忍不住追問,可換來的卻又是女孩的笑聲。


    看見她笑,她也急了,連忙用手去抓她,臉上氣鼓鼓的。


    可剛碰到,女孩的臉色卻陡然一變,隨即連忙起身。


    “淺淺,我…我想起來還有點事,我們下次再聊吧。”


    “這麽突然?”她覺得女孩翻臉的速度好快,見她煞白的小臉抿著唇還冒著虛汗。


    她想,自己是不是弄疼她了。


    她坐在房間裏,心裏又想,下次遇見她得好好跟她道個歉,還不知道她名字呢。


    正想著,門砰的一聲又被打開。


    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手持各種棍子跨步走了進來。


    女孩一驚,又恢複了齜牙咧嘴的狀態,緊盯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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