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


    兩個人影鬼鬼祟祟的貓進了養老院的二樓。


    “喂,我們為什麽偷偷摸摸的來?”顧川甩開搭在他後背上的手,轉過頭問身後的蘇秦。


    此時他正趴在二樓的樓梯口處,探出一個腦袋往走廊裏瞧。


    他一隻手扶著牆壁,蘇秦緊挨著他,在後方使勁伸長脖子往裏看,奈何顧川太高,擋住了她不少視線,所以,蘇秦便讓顧川把身子低下來些。


    “蘇大小姐,我們不進去,趴這樓梯口有什麽用?”


    顧川瞥了一眼黑漆漆的走廊,左右兩邊就宛如一個黑洞,伸手不見五指,他們兩個身上什麽光源都沒帶,完全是依靠著樓梯間那扇小窗戶射進來的月光在行動。


    這不鬧嘛,這情況還怎麽捉鬼,哦對,蘇秦說他們不是來捉鬼的,而是來找什麽鬼神珠。


    雖然不知道鬼神珠是什麽,可是在這麽黑暗的環境下,鬼都看不見一個,這怎麽找?


    “害呀,閉嘴吧你,你低頭仔細看看你腳下灑了什麽?”蘇秦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


    “對啊,這白灰是什麽?我還以為是你之前就來這裏撒的。”


    他剛才就注意到,樓梯口的位置有一條白線,仔細瞧下,就能發現撒的是白灰,這個發現倒是讓他很快想起江明國的那個案子,當時他周圍撒的就是這個。


    顧川剛想拿手指撚來看看,卻被蘇秦攔住,“別碰。”


    顧川手猛一縮:“咋的?這生石灰還能要我命?”。


    他一臉錯愕的回頭看著蘇秦嚴肅的神情,“不知道,生石灰的作用很多,能害人也能傷人,我想他撒在這裏,必定也不是什麽好事。”


    聽蘇秦的語氣,似乎已經知道是誰撒的這東西。


    “李大爺。”


    今下午熊建成不是來找過我嗎?


    他帶我去他辦公室簽合同,他辦公室就在三樓,最裏麵的一個房間,我簽完合同下樓,就看見鎖門的李大爺手裏拿著一個木碗,碗裏就裝著石灰。


    他見我下來,也沒說什麽,隻是陰惻惻的盯著我,直到我下樓。


    “你發現沒有?”蘇秦問到,又把她的手伸到顧川眼前。


    “發現了,瘦得跟個雞爪一樣!”顧川看著伸過來的手,脫口而出,隨後啪的一聲,蘇秦的手就朝著他的頭打了下來。


    “笨蛋!誰跟你說我的手,我說的是李大爺,你沒發現他那一雙皮膚潰爛的手嗎?”


    那可不是短時間燙傷造成的,而是長期接觸強堿類的物質所引起。


    “嗯嗯,看見了看見了。”顧川敷衍道,揉了揉腦袋,真搞不懂為什麽這些人總喜歡打自己的頭。


    李大爺的手,他不知道,顧川隻知道他總是躲著自己,也就沒怎麽注意他的手,按蘇秦的話來說,李大爺就是長期用手接觸生石灰,所以才會皮膚潰爛。


    “他是一直有這個習慣嗎?”


    蘇秦瞪了他一眼,“我怎麽知道,我才來一天。”


    蘇秦猜想,李大爺負責鎖門,每天下班後,他就會用事先準備好的生石灰撒在每一層樓梯口的位置。


    至於具體作用,她正在思考。


    嘎吱——


    兩人蹲坐的樓梯口,忽然傳來一道開門聲,在幽靜的環境裏,這聲音尤為刺耳,伴隨著兩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陸陸續續,整個二樓都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


    二樓就像是變成一個熱鬧的集會廳,到處都是關門開門的響聲,動靜很大,顧川想要開口,蘇秦噓了聲,伸手從包裏掏出一顆糖,也不管顧川願不願意,就使勁塞進他嘴裏。


    感受到舌尖傳來的刺痛,顧川顯然是懵逼的狀態,但他更在意另一件事,糖在他嘴裏瞬間劃開,甜湯猶如水,順著喉嚨滑了下去,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話。


    尤其是眼睛,看什麽都是灰蒙蒙的,他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瞎了,被一顆糖給毒瞎了。


    耳朵裏傳來哐當哐當的聲音,他手足無措的指著自己,隨後看向蘇秦,在他眼中,蘇秦竟然是一團幽藍色的火,火焰在她胸前的位置,人體在火焰的籠罩下變得隻剩下灰色的輪廓。


    “噓——小聲點,小聲點。”蘇秦見著顧川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開始還覺得好笑,但是隨著他鬧得動靜,那些遊鬼也漸漸朝著他們聚來。


    顧川住了聲,一個黑臉白發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樓梯口的位置盯著他們的方向,他發出吼的聲音,沒有嘴巴,有的隻是撕扯開的皮肉,紅的似血,漸漸就變成黑色。


    這是一個鬼,黑暗中,顧川看得清清楚楚。


    同時也反應過來,這是糖的作用?


    蘇秦見他總算安分,這才小聲附到他耳邊說:“這不是糖,隻是類似於糖的藥。”


    以牛眼淚,柳葉配合術法製成,能使人短時間開啟鬼眼,無論在多黑暗的環境下,鬼眼皆可視之。


    聽了這話,顧川頓時惡心的想要扣嗓子眼,他倒忘了,這蘇秦有鬼眼一事,如今她的眼睛黑眼仁很明顯,看來是平時為了避人耳目,戴了美瞳。


    “你不早說!”顧川嘀咕著,抬頭看著那隻鬼走遠。


    “看你剛剛嚇成那樣!怎麽?怕我害你?”


    蘇秦說完,像是發現什麽,見那隻鬼像傀儡似的,一直在走廊來回走動,最後站在一個門口不動了,於是她示意顧川跟上,去瞧個清楚。


    顧川指著地上那白灰說,你就不擔心這白灰?


    哪知蘇秦當沒聽見一樣,抬腳便跨過去,“又不是讓你碰它,害,跟傻子講話真累。”


    顧川嘶了一聲,心想,我這不是為了安全多問一嘴嘛。


    你們這些道士,給我感覺為什麽總是高人一等?我多問一下,你們就嫌了,哎。


    顧川走過那隻鬼,斜眼盯了一眼,跟著蘇秦走到二樓左邊最裏麵的一間。


    蘇秦聳了聳肩,“這個問題問得好,因為普通人什麽也不懂,不會就多看,有時候問,遠沒有聽話來的實在,否則就會害人害己,要知道危險一旦來臨,是沒有人願意跟你事無巨細的解釋。”


    她扭開門,一陣怪風突然從門內掀起,迎著吹出來的陰風,整個二樓像是掉入冰窟,冷得徹骨。


    天花板上噠噠噠,像是有人在上麵跑步,剛剛還空蕩蕩的走廊,瞬間就刮起一陣青綠色的煙霧,霧氣朦朧,緊接著不知道從哪裏走出來無數的人影。


    人影低著頭,一層不變的耷拉著臉,隻餘下一雙空洞的眼睛,什麽也沒有,黑得跟塊木炭,像極了西方電影中的那些被惡魔附體的人。


    唯一不同的是,每一隻遊鬼的脖子上都被一根黑線纏著,那是一道道的怨氣。


    那道怨氣凝結而成的黑線縱橫交錯,尾端懸掛在天花板上,是在三樓還是四樓?


    蘇秦拉過顧川,“走,去樓上!”


    顧川指著麵前的男鬼,“不管他了?”


    他看向門內,裏麵竟然有一個臃腫的女人,她背對著顧川。


    頭突然一陣刺痛,顧川捂著頭,在蘇秦驚詫的眼中,他聽到裏麵那鬼的聲音:“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錯了。”


    是曹桂芬的聲音,她是昨晚上失蹤的曹桂芬。


    就在顧川再次盯向屋內的時候,嘭得一聲,門突然關上了。


    蘇秦嚇一跳,忙問他怎麽了?


    顧川反應過來,頭疼消退下去。


    他扶著蘇秦的肩膀:“沒……沒事。”


    蘇秦歎口氣,看著合上的門:“你剛剛看見了曹桂芬吧?”


    她知道,這女人的照片就貼在一樓牆上的職工欄上,看她的麵相,蘇秦便能判斷這人是個不好惹的主。


    聽說是失蹤了,在這養老院失蹤,尤其還是在夜晚,十有八九就是遇害。


    “對的,我其實隱約也猜測到了,而且我有預感,下一個就是方姐,她的脖子上也有跟這些鬼一樣的黑線。”


    顧川努嘴指著這些遊鬼。


    對了,你剛才叫他們遊鬼?這是什麽說法?


    看著顧川投過來的好奇目光,蘇秦嘴角抽了抽:“哎,真是奈何不了你。”


    遊鬼,也稱野鬼,孤魂野鬼聽過吧。


    本應是由三邪形成的惡鬼,但是在成為惡鬼之前,被其他高等的鬼物所控製,就比如鬼神,那麽他們鬼的本能攻擊行為就會被鎮住,這時的鬼神,在我們的認知裏,也並不算完全的邪物。


    我之前也說了,得道的鬼神能夠管轄一方鬼物,靠的就是鬼神珠,看過修仙小說,也就很好理解,這鬼神珠其實就相當於鬼的內丹。


    它就是靠著修煉的內丹裏麵的邪性來鎮住鬼物。


    這個二樓的遊鬼,都是附近被吸引來的孤魂野鬼,它們匯聚成堆,自身的怨氣則成了為鬼神珠修煉的養料。


    可單靠這些怨氣是不夠的,鬼神,主要裏麵還有一個神字,也就是神性。


    神性隻能在活人身上獲取,它來自人的生氣,一旦沒了,就會變成曹桂芬這樣的東西。


    “曹桂芬這樣的東西?她跟遊鬼不一樣?”


    顧川想起之前蘇秦說的話,被奪取生氣的活人,最後會變成人鬼,類似於妖的一種,照這麽說,曹桂芬其實算妖?


    “好了,說這麽多,快點跟我去三樓看看,這二樓不能多待。”


    蘇秦又指了指曹桂芬所在的門內,這女人還在人鬼尚未成形的階段,一旦鬼神珠煉成,這人鬼凶殘嗜血的模樣就會暴露無遺,與普通的遊鬼不同,人鬼吃的是五髒,喝得是腦髓。


    人鬼作惡之極,乃是十三惡鬼中,排行第十的惡鬼。


    蘇秦實在頂不住這顧川哇啦哇啦沒完沒了的問題,幹脆就撇下他,一個人走在最前麵。


    走到樓梯口,忽然三樓上傳來哐當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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