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縮回手,身體緊挨著門框緩緩朝後方退去。


    黑暗中,隨著顧川的移動,它也從牆邊慢慢朝門外的顧川靠近,那是一個類似於人的東西。


    這時郝峰也跟過來,見顧川步伐僵硬,神色凝重的往後退,也沒注意前方有什麽,直接走上去拍他肩膀,嘴皮子還沒張開。


    “閃開!”


    哪知顧川大吼一聲,竟然快速趴下身子。


    郝峰正疑惑,眼前大打開的門內,突然跳出一個龐然大物,它全身黝黑,張開身子,像一張網,看見它的那一瞬間,郝峰瞳孔不自覺的一抖。


    沒等他反應,下一刻那東西就直接把他撲倒在地。


    “咚”


    郝峰腦袋直接砸在地上,腦瓜子嗡嗡作響,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東西。


    卻驚恐的瞪大雙眼,這是什麽東西!


    隻見一個赤裸著身子的男人,幹枯的雙手像隻鷹爪死死壓在他的肩膀上,使他不能動彈,身上覆蓋著一層黏液,順著它那黑色的皮膚正往下流。


    黏液黑乎乎的,帶著刺鼻腥味。


    那東西張開巨口肆意的咆哮,背部高高拱起,骨頭似乎要破開皮膚鑽出來。


    走廊內視線不是很暗,能看清這東西的長相,是昨晚上的那個黑鬼。


    它的目標不是郝峰,而是身後躲過去的顧川,它緩緩從郝峰身上退下,四肢並用,一步一步往屋內的顧川而去。


    此時顧川已經退到裏屋。


    他打開燈,刺眼的燈光晃了雙方幾眼,顧川下意識用手擋住光線,視線瞥向屋內其他地方,瞬間被驚呆。


    屋內大大小小全是流浪貓狗的屍體。


    它們被人開膛破肚,腸子內髒全都被胡亂的丟棄到地上,鮮血橫流,有些已經腐臭,滋生無數的蒼蠅和蛆蟲,怪不得一進門會聞到那股酸臭味。


    顧川快速的掃視屋內,發現在角落裏放著一個半人高的木桶,桶內盛滿黑色的東西,桶內外兩側的邊緣是幹涸的紫黑色血漬。


    顧川瞳孔一縮,瞬間就明白這些貓狗的屍體被用來做了什麽。


    不對,應該說是它們的血。


    周圍牆壁上是用血寫的字,密密麻麻,看得人頭皮發麻,冷汗不斷,全是活著,不想死,永生等等字眼。


    “原來你竟是小黑?你什麽時候死的?”


    看著滿牆的文字,顧川似乎猜測到小黑的目的是什麽?甚至關於它的執念,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蹦出。


    顧川盯著黑鬼猙獰的麵孔,他之前來這找小黑時,就曾聽見過貓狗的叫聲,那時,他就死了嗎?他之前一直在跟鬼……交談?不可能,鬼是做不到和常人一樣的言語!顧川很快在腦海裏否認了這個猜想。


    此時的黑鬼也早已停住動作,雙方僵持住。


    顧川對小黑整個人了解不多,隻知道從認識他的時候,聽他提過,自己因為以前出過事,導致落下殘疾,背無法挺直,無法同常人一般自由行動,又因為身材矮小,總受人欺負,為了生計,便做起了一個在小區收破爛的活。


    顧川心想也許從那時起他的性子就開始變得陰沉古怪,他們並不經常見麵,對於他的近期顧川並不知道發生何事。


    隻記得幾個月前,他去找過兩次小黑,曾見他自言自語的說自己不想死,眼神麻木又呆滯,還以為在家裏待出什麽問題,前幾天見他,感覺也是不太好,怎麽如今成了這樣。


    小黑的執念是永生,死了還妄想永生?或者說它想複活?因為死得不甘麽?


    也不知道顧川說痛了它的哪根筋,它的一雙眼珠子竟不受控製的向上翻,剩下的眼白顯得極為驚悚。


    顧川的話竟使它變得暴躁,一團青綠色的霧氣覆蓋住它的眼球,眼珠子一下分裂成兩個,渾身散發出詭異的綠光。


    活脫脫的惡鬼!


    這家夥已經快失去人形!


    “吼~”


    它目光貪婪得望著顧川,吼叫著猛撲過來。


    “二貨!紅繩!”


    顧川眼神一變,朝著身後的郝峰喊話,現在顧不了這麽多,先解決它再說。


    “來了!”


    郝峰此時手裏拿著一截紅色麻繩出現在黑鬼身後,一頭朝顧川扔去!


    他伸手接過來,在地上打一個滾,隨後兩人合力與它周旋,掐準一個時機,隻聽顧川一聲號令,收繩!


    繩子一縮,瞬間挨到它皮膚,就如燒紅的鐵烙,冒出一股股青煙,青煙之下,黑色的粘稠物緩緩流淌出來。


    黑鬼痛苦的在地上翻滾,四肢一收一伸,身體接觸到紅繩的地方開始消融。


    它畢竟是一個鬼,沒有自我意識,要不是昨天出了點意外,也不至於輸得那麽慘,這次他們可是有備而來,顧川盯著它,咽了口唾沫,本來此行他是來問小黑關於那本招魂術的事,結果沒曾想遇到的會是它!


    一旁的郝峰見到黑鬼如此這般,不禁神色一喜,“哈哈,哥,你說的這個方法真管用!”,他看向拽在手上的紅繩,這可是倆人費了老大勁用雞血染得,據說雞血能驅邪壓鬼,這句話真叫哥說對了。


    紅繩,糯米,這兩種治鬼方法是顧川從惡鬼經上所學,經書上寫著,鬼,不具人形者,懼秫稻,以雞紅可治,即糯米,雞血。


    雖然不知道小黑就是這個黑鬼,但出於安全考慮,他臨行前還是讓郝峰準備了這兩種驅邪玩意帶在身上。


    隻是沒等郝峰嘚瑟起來,顧川的目光注意到繩上的雞血竟慢慢與黑鬼融掉的皮膚攪合在一起,眼看繩子露出原本的顏色,顧川趕緊道:“二貨!我讓你帶來的糯米呢?”


    顧川挪到他身邊,從他手上接過紅繩。


    黑鬼掙紮得幅度隨著雞血的融化逐漸增大,聲音也更為淒厲,此時兩頭繩都在他手裏握著,就快握不住。


    郝峰趕忙從褲兜裏掏出塑料口袋裝的那小袋米,眼睛猛地一痛,他嘶了一聲,一隻手拍了拍。


    剛拿出來的糯米一下就落到地上,撒了一地。


    “你大爺的!。”顧川破口罵道,見他揉著眼睛,顧川嘖了一句,怎麽偏偏這個時候犯病?


    顧川低頭看向地上的糯米,現在可好,本來就少,還撒出去大半。


    “不管了,能抓多少抓多少,先撒它身上!”


    聽顧川一說,郝峰趕緊蹲下身子,抓起地上的一小撮,閉緊眼就朝黑鬼撒去。


    幾粒米打在黑鬼身上,它猛地往牆上彈去,繩子被這麽用力一扯,跟著直接斷開。


    “哥,怎麽不管用?”郝峰忙問。


    牆邊的黑鬼又再次站起來,沒了束縛,它身上的黑氣也聚集的越發濃烈。


    身子幾乎沒了半邊,裏麵空無一物,就是一灘渾水組成。


    “找到你……找到你……身體……身體!我即永生!”


    顧川的腦海中想起這東西的低語,在他被幻覺折磨的時候,他就一直在嘀咕這些話。


    一定就在這個房間內,顧川心想,這小黑死後,鬼身猶存,執念作祟,化為鬼物,它的執念就是永生。


    手記上寫,凡是沾染怨力邪氣之物都能將其吸引,多數鬼物都會憑著執念行動,它既然想要永生,那他的身體在哪裏?


    顧川視線望向角落的木桶,飛快朝那裏跑去。


    “哥!”郝峰喊道。


    那鬼緊跟顧川的腳步,也朝木桶跑去,顧川心下一橫,猛地把木桶推到在地,大量血液頓時噴湧而出,潑灑在地上。


    一具蜷縮的身體也從木桶中掉了出來。


    果然在裏麵。


    “火!給我火!”顧川惡狠狠的衝郝峰叫道,隨後擼起袖子,手臂上是用血畫的叱鬼符,這不是雞血,而是自己的血。


    郝峰聞言,雖然擔心但一咬牙便飛身朝門外跑去,隻餘下顧川和黑鬼麵對麵。


    因為符的原因,黑鬼有些忌憚。


    顧川看向腳邊的屍體,是小黑,鼻子眼睛嘴巴全都堆在一起,顯得痛苦,一雙手死死的握著胸前的一把刀。


    這死法讓顧川心頭一震,這竟然與江明國的死狀如出一轍。


    “你們到底……”


    “哥,我來了!”郝峰跑了進來,突然黑鬼的手腳輕微動了動,顧川眉頭一皺,暗道一聲不妙。


    它的目標變了。


    果然,郝峰話音剛落,這家夥突然轉身朝那二貨撲去。


    我去!好在這小子反應還算快,手上的打火機往顧川那邊一扔,順帶把門撇過來,黑鬼直接撞在門上。


    門板跟著裂開,也算拖延時間,顧川撿起地上的打火機,心髒砰砰直跳,冷汗連連,就連按下去的大拇指都忍不住的顫抖。


    “噗嗤!”火苗躥動,顧川扔了下去,瞬間整個房間隻要沾滿血的地方,全化為火海。


    黑鬼渾身的黑氣也在一瞬間蕩然無存,身體就如融化的岩漿,肉眼可見般融化。


    “成了,成了。”顧川嘴角微微上揚。


    他跨過黑鬼,朝門外跑去,郝峰見證這一切,難以想象,竟然真的滅了這怪物,可眼睛卻流下濕潤的液體,郝峰拿手一摸,是血。


    “你們在幹什麽?”


    這是一道極為熟悉的聲音,兩人同時望向客廳那裏的門口。


    肖雨冷著臉走了進來,一進門,她就捂住口鼻,“好大的屍臭,這是有人在養屍嗎?”


    她的視線看向屋內的火光,扭頭對身後姍姍來遲的餘海道:“看來這麻煩事還不少。”


    餘海一進門就注意到顧川,火氣一下子就上來,這才多久沒見,這家夥怎麽老是惹事!起初顧川還沒認出麵前的人,仔細一看,才發覺是餘海。


    “這事說來話長。”顧川苦笑不已,隨後看向郝峰,“姑奶奶,你來得巧了,我正有事想問你。”


    肖雨和餘海望向一旁的郝峰,兩人幾乎同時出口,“是你!”


    那天救了餘海一命的天眼少年,此時他兩眼流著血淚,睜著一雙血紅的雙目,當真可怕。


    四人麵麵相對,一時竟不知如何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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