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什麽時間,顧川也不知道,自他進入這個鬼地方,周圍的景象就沒有變過,更氣憤的是他身上沒有任何的電子設備,光是看著外麵一層不變的天空,時間在這裏仿佛被定格了。


    不過也不重要了。


    他算了一下,前前後後一共遭遇了三次那個老鬼的襲擊。


    前兩次他都僥幸逃出了手掌,最後一次他則是勇敢的和它硬碰硬剛了一次,當然最後還是敗下陣來,可還是有驚無險的逃掉了。


    這可不是他運氣好的原因,不然,他肯定會折在第三次單方麵挨揍中。


    早在前兩次他就注意到一個奇怪的舉動,這個老鬼找到他,每次都是意外出現在一個地方,沒有任何的征兆。


    第一次就是他沿著樓梯一點一點走動時,突然從一個轉角衝出來,兩隻血紅色的眼睛瞪得奇大,顧川嚇了個踉蹌,腦袋沒反應過來,差點死它嘴下。


    第二次是在一個窗戶旁,他本來想探頭瞧瞧外麵的狀況,這老鬼,枯槁的爪子猛的從窗戶外伸了進來,拽住他的頭發往外拖,那可是幾十米高的樓啊,還好他兩隻手當時牢牢的抓住了兩側的牆壁,鉚足了勁往裏掙紮,才掙脫掉。


    就是可惜頭上那一撮頭發,如果被它拽住一大把,估計頭皮都能給你扯下來,不得不說,這老鬼力氣真的大。


    可同時他也發現,前麵兩次這老鬼完全有機會反殺自己,最明顯的就是第二次。


    即使被抓住了頭發,可是當時那老鬼的臉幾乎已經貼他腦門上,也不見它有任何的動作,隻是張開大口,似乎是想等自己掉出去的瞬間,一口咬掉自己的腦袋。


    回想起第一次在樓梯口撞見這家夥的情景。


    它揮舞著利爪,撲倒自己,那口水哈喇子流了一地。


    他可是拚盡全力的掙紮,也是第一次意識到這瘦小的老鬼擁有如此恐怖的力氣。


    它死死的抓住他的腳踝,明明可以吃掉他,可它寧願拽著他在樓梯間拖行,也不見嘴上有任何動作。


    沒錯,他想拖自己離開這棟大樓!


    第三次遇見那老鬼,他也不躲了,直接撿起從大樓內隨處可見的板磚,就剛了上去。


    可是他忘了,特麽這家夥比個兔子還靈活,比老虎更有力量,這場比試毫無疑問,成了顧川的獨家挨打秀。


    身上的衣服褲兒也被那老鬼抓出了無數個窟窿。


    雖是慘敗,但好歹驗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想,他忌憚著這棟大樓內的某個東西!


    意識到這點,顧川想起一件事。


    小時候爹跟他講過一個故事。


    傳說鬼界的鬼類擁有同一特征,那就是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地界,再由地界分為兩類。


    一類實行弱肉強食,高等的鬼物會通過遊蕩,找尋低等的鬼物並吞噬掉增強自己的怨力,它們不受任何限製,有著同人類一般的自我意識。


    而第二類,也就是低等鬼物,它們就隻能在一個固定的範圍內吃掉自己領地的活物,同時忌憚闖入其他高等鬼類的領地。


    它們沒有自我意識,同類相殘是它們僅剩的本能,顯然這老鬼屬於後者。


    而且是最愚蠢的一類,聯想到它不敢在大樓內吃掉自己的舉動來看,這棟大樓內一定還存在一個讓它所忌憚的高等鬼物。


    雖然他老爹說,鬼是鬼,邪是邪,兩者不是可以相提並論地,可是在顧川看來,這兩類無非例外都是屬於傷人害命之物,能有什麽區別?有必要躲躲藏藏嗎?


    顧川吞了吞口水,他在這棟樓內遊蕩這麽久,遲遲不見另外一個鬼物現身,恐怕它是在等什麽機會。


    這是……


    顧川心懸到嗓子眼,不安的皺緊眉頭。


    他嗅到空氣中飄來的氣味,不知從何時彌漫在周圍,那是一股若有若無的鐵鏽味,剛受傷的他一下就聞出來了。


    他警惕的望向四周,不會錯的,這是血腥氣。


    他的表情顯得難看起來,這股味道越來越濃烈,難道那個家夥也已經察覺到我心中所想,按捺不住了?


    他隻顧警惕的掃視著四周空蕩蕩的大樓,殊不知背後一抹身影朝他靠近,一隻手鬼魅的搭在他的肩頭,他渾身一顫,暗道不妙。


    他下意識想挪腳,可身體卻不聽使喚似得僵在原地,這一瞬間前從未有的恐懼湧上心頭。


    他腦海裏瞬間腦補了許多畫麵,爆頭,抹脖,吸幹精氣,各種死法一樣不落的經曆了一遍,心底求佛祖拜祖宗。


    可是等了半天,身後的東西卻沒有任何動作。


    他咬緊牙關,轉動唯一的脖子,想查個究竟,一股寒氣直撲向他脖子,“別回頭。”,


    他一哆嗦,趕緊擺正腦袋。


    是一道陰冷的女聲,聲音輕飄飄的,空靈且無力。


    “你……是人是鬼!要對我做什麽?”


    身後的女人沒有回答,她在抽噎,顧川聽得一清二楚,他拚命告誡自己要冷靜下來,偷偷瞥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那是一隻臃腫烏黑的手掌,這種手,是死人才會有的。


    “美女……如果你有什麽冤情的話,你跟我說,我如果活著從這裏出去,什麽遺願啊,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幫。”


    身後的人停住了哭泣,顧川看不到她的臉,突如其來的沉默,帶給他發自內心的恐慌,忍不住大喊,“放了我,我……我什麽都願意。”


    “什麽都願意?”女人終於說話了,顧川還沒來得及慶幸,女人接下來的一番話卻瞬間讓他跌入穀底,“那你先告訴我,為什麽殺了我?”


    什麽鬼!


    女人幽怨的沉吟聲落入顧川耳中,“為什麽殺了我。”


    顧川簡直欲哭無淚,他連這女人的臉都沒有見到,再說,他哪敢殺人啊,這話他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她的聲音逐漸變小了,顧川還沒搞懂怎麽回事,肩膀陡然一鬆,他整個人朝前傾了一大步,回頭一看,紅色的人影在原地慢慢隱去。


    她的嘴裏一直嘀咕,“都來了…都會死…會死!”


    他隻看見,長發下那抹滿含怨氣,陰冷的眼神,脖子上露著一條醒目的勒痕,觸目驚心。


    它深入皮肉。頸下是一大片一大片殷紅的鮮血,血液浸透了衣服,染成了紅色,極為鮮豔。


    “你是……”


    這裏曾經發生了兩起命案,死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女生被魚線勒死。


    周廣學的話回蕩在顧川腦海中,他愣住,莫非她就是命案中其中一個女孩的冤魂?不,不對,這裏是鬼界,她怎麽會變成厲鬼!


    還有她說的都來了,都要死,是怎麽回事?


    他沒來得及思考這一切,後方響起熟悉的聲音,“顧川!”,他回頭一撇,驚訝,困惑,兩者情緒互相交織在一塊,是餘海和周廣學。


    要以往看見他倆,他肯定頓感頭痛,此刻在這裏那就別提多親切了。


    顧川躍了起來,剛想跑過去,整棟大樓毫無征兆地猛得一晃,地麵哢哢兩聲,裂開了。


    他差點沒站穩,心有餘悸的蹲在地上,仰頭看向餘海二人的方向,他們同樣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個不知所措。


    就在他們都以為停止的時候,“轟轟”,大樓又開始晃動,伴隨著牆皮撕裂的聲音,飛沙滾滾,頭頂上斷裂的混凝土塊接連往下掉。


    周廣學意識到不妙,拽起餘海往顧川這邊跑來,“這大樓要塌了,快,離開這裏。”


    用得著你說,樓梯在那,快跟上!顧川說得很大聲。


    “見鬼了,他娘的剛剛不還好好的!”餘海用手護住腦袋跑著還不忘破口大罵。


    他們剛睜眼就來到這鬼大樓,兩人在裏麵轉悠一陣,也沒有什麽危險,哪知道剛遇上這臭小子就遇上怪事。


    餘海怨憤的盯向顧川,顧川哪裏不知道這人所想,見他這副眼神,他催促道,“沒時間跟你解釋,先逃出去再說吧!”


    好在顧川現在的位置處於三樓,動作再快些,就有機會跑出去。


    顧川也顧不得想其他事,趕緊跑出去才是真的,他一個健步率先衝到最前邊,周廣學瞪大眼睛,說了一句,臭小鬼,跑得還挺快。


    可隨即他眼神瞥到了樓梯下方,整個虎軀一震。


    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女人,注意到周廣學異常的舉動,餘海和顧川幾乎同時停住。


    轟隆隆,整座大樓頃刻倒塌。


    此刻,外麵。


    一副貼了符文的麵具被肖雨擺在了地上,為了將它鎮住,她可費了不少功夫,做完了這裏的事,她懸著的心微微放下。


    空中傳來幾聲鴉鳴,在他們頭上盤旋了一會兒,飛進了大樓內。


    異常的行為很快引起了肖雨的注意,她咽了咽口水,突然想起手頭上的一件事。


    她竟然忘了那個女鬼!她自言自語的對著空氣說道,壞了。


    “噗”的一聲,肖雨驚得朝後方看去,見起初還端正坐著的周廣學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順勢倒下去。


    “不好!”肖雨手上掐訣走了上前,又見餘海也吐出一口鮮血,緊跟著便是顧川。


    她也來不及畫符,急忙來到三人身前查看,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三人不知何時起,麵色黑青,額見浮有死氣,扒開眼瞼一觀,眼珠渙散,失真,儼然一副將死之兆。


    她後怕的看向三人,竟不知所措,又異覺身後有異樣,她甩頭一看,不禁駭然失色,那副臥在地上的麵具,此刻竟然直直的立住,浮到半空,與地麵拉開了距離。


    就好像有一個隱形的人戴在臉上,站在那裏。


    麵具也由最初的哭泣麵相變成了一張笑臉,一直盯著她,就好像活過來一般。


    翡翠色寶色鑲嵌的眼珠,瑩瑩的綠光透著森然的鬼氣,這番邪門景象她也是第一次見,她慌了神。


    可她看不到任何人,她看不到!


    肖雨咚的一下癱坐在地,怎麽辦?她低頭看著三人,三人的皮膚上詭異的生出黑色,等到完全吞噬,那麽他們就必死無疑。


    “是我害了他們!是我!是我高估了自己。”她捂住嘴,眼底流露出恐懼,“師父,您在天有靈,求求你告訴我,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一股窒息感緊緊包裹住她。


    她知道,這一次沒人再能幫助她了,她眼眶濕潤。自己一向好強,也明白這次冒的風險巨大,若是師傅在,是萬不可能讓她去做這件事,一想到三條人命,她整雙手都止不住顫抖。


    淚花中隱約浮現出一個人,是你嗎?


    “活著吧,命運選擇在你,不在我。”,那是她記憶中的聲音,三年前他笑著將自己推出洞口,這一幕她永不能忘。


    “沒錯,這次命運一定會選擇我的!本姑娘可是天才符師!”


    她慘笑著從地上爬起來,雖然動作極為狼狽,可她眼裏有光。


    肖雨撲到三人身邊,“一定有辦法,想想,快想想。”


    可是越著急越想不起來,“小雨,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邪祟之所以會吸引人到鬼界…”。


    突然,她記起師父的話,“那是因為在活人界,它沒有足夠的怨力或者是說它無法傷害到活人,退而求其次隻能藉由操控鬼界的鬼物吃掉他們。”


    邪祟與鬼物的區別就在這裏,不過恰恰有一種存在這兩者之間,既屬於高等鬼物也屬於邪祟,那一類被稱之“厲鬼”,死而不入輪回,久而不墜閻羅,遊蕩世間,譬如百鬼遊街,人人所見,人人避之不及。


    我以為你能替我拜托那身後的鬼玩意兒。


    肖雨再次回想起顧川當時拉著她說的話。


    那個東西是真實存在的,隻有被詛咒者能看到的邪祟!幻化無形,沒有真身,隻有被纏上之人可見。


    既然能存在活人界,那麽它必定不是鬼物,前麵三人皆被它所害,唯有顧川,它沒有傷害到他,因此就將他拉入鬼界之中,肖雨這一推理,瞬間一切明朗。


    可邪祟的滋生都有根源,它來自於哪?


    害怕?肖雨腦海中想起了這個詞,顧川曾說過,那腦海中化形的邪祟來自噩夢,那麽那三人是被來自噩夢中的恐懼給殺死。


    而來自顧川噩夢中的邪祟無法傷害到他,估計才把他拉入鬼界。


    以上都是她的猜測,恐怕要知道這一切的答案,得從顧川身上下手。


    有了,我有辦法了。肖雨站起來,從腰間掏出一柄短刃,隻見她抓過顧川的手,在他左臂上劃出細口,血絲點點冒了出來。


    利用這血,她在顧川手臂上畫出一道招鬼符。


    她在賭,賭注就是這三人的命,包括自己。


    畫完之後,仍舊克製不住戰栗的她狠下心,握緊手中的短刃,毫不猶豫的朝身後衝去。


    她的目標是那副麵具,詭異的是,她在即將接觸麵具的一刹那,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捏住,身體猛地繃直,無法動彈。


    麵具好似一張活靈活現的人臉,在幽幽的眼神中露出戲謔的笑容看著麵前無力掙紮的人。


    可她還沒輸!


    肖雨鼻子猛地吸了一口氣,噗的吐出一枚銅幣,這銅幣是她剛剛在餘海身上找到的,這是那個人的東西,她一眼便認出。


    果然命運再次選擇了她。


    這枚銅幣有辟邪的作用。


    隻見它徑直穿過眼前的空氣屏障,劃過那副麵具,人臉頓時痛苦的縮成一團,哐當一下,落在地上掙紮。


    她的手也恢複知覺,來不及思考,她快速的在麵具周圍畫出一個大圈,圈住了顧川他們三人。


    “魂三千,魄三千,大千無極招鬼來。肖雨口中振振有詞的念著咒語,一個長發女人陰惻惻的笑聲隱在空氣中,逐漸消散。


    肖雨知道是那個女人,她一直都在這裏,沒想到啊,命運竟然會有一天把決定權交給一隻鬼,還是一隻厲鬼,肖雨不禁嘲弄道。


    她追著這隻女鬼數日,去了小區,最後來到這大樓,沒想到被姓周的壞了事,來不及製服她,也不至於留她到現在。


    不過捉厲鬼也確實不是她的強項,依她來看,這女鬼能夠四處遊蕩害人,想必怨力深重,怕已成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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