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是頭一次第一天過去仍然全員存活,早上起來去大廳裏見到隊友,都感到幾分慶幸。


    “咱們現在七個人都活著,每人加一千積分,總共是七千,”鍾筠拿了一個本子記錄,“然後昨晚的任務,係統播報裏說小魚和傅老師加八百,我和洛遠加六百,路路那邊是三百,現在已經有八千七百分,如果能一直保持存活,積分應該不是問題。”


    “今天可能不會那麽好過。”李菏對此態度不是很樂觀,以往幾季,他們都沒有一次全員活到最後。


    “所以你們昨晚遇到了什麽?”傅遊年問鍾筠。


    昨晚結束得太遲,他們還沒來得及交換信息。


    “就長話短說吧,我倆碰到的應該是阿黛爾出生前,還有剛出生之後的事,”鍾筠說,“阿黛爾出生前,公爵夫人其實還懷過一個,是個男嬰,出生後沒幾天就得小兒熱夭折了。公爵夫人很想念那個孩子,在阿黛爾出生後,幾乎每天都跟她提起她曾經有個哥哥。”


    鬱奚跟傅遊年對視一眼,沒想到他們竟然猜對了。


    但仍舊是那個問題,按鍾筠的話,阿黛爾的哥哥剛出生就夭折,阿黛爾怎麽可能會見過他?


    他們還在梳理思路,樓上琴房裏卻又響起了詭異的鋼琴聲。


    “走,再上去看看。”傅遊年說。


    琴房裏仍舊空空蕩蕩,沒有人存在的痕跡,但琴鍵卻在不停地自己跳動著,發出雜亂無章的旋律。


    “今天怎麽隻有一份譜子?”羅辰彎腰從地上把那張琴譜撿起,發現上麵沒有寫曲名,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麽曲子。


    “不對啊,”洛遠一直盯著琴鍵,忽然打了個哆嗦,說,“這不是一個人彈的,這是四手連彈。”


    “是阿黛爾和‘他’彈的?”路湛猜測。


    鋼琴聲戛然而止,琴房裏陷入寂靜,陽光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溫暖柔和。


    “所以這是在暗示我們什麽?”傅遊年從羅辰手裏接過琴譜,皺眉看了一遍,“要四手連彈這個曲子?”


    在遊戲設置裏,每一個環節都不止一種通關手段,就像第一期時鬱奚看過的盲文書,假如沒有人能認識盲文,其實也不妨礙他們通關,因為必然會有其他解決方案,隻不過他們恰好走了一個捷徑而已。


    “要不然試試?”鍾筠說,“誰會鋼琴?”


    傅遊年以前拍電影時演一個鋼琴師,特意去學過很長時間的鋼琴,但除他之外也沒有人還會,一時間唯一的線索斷掉,又陷入了僵局。


    “……我稍微會一點。”鬱奚看沒有人去,才開口說。


    “魚兒,你去跟傅老師試試。”路湛推他去琴凳坐下。


    傅遊年也過去坐下,鬱奚感覺有點緊張,他很多年沒有當著別人的麵彈過琴,寫歌時去公司琴房,也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在。


    鬱奚抿了抿唇,餘光去看傅遊年。


    傅遊年指尖有意無意地碰了碰他的手,沒有看他,隻是嘴角勾起點笑意。


    那張琴譜也的確是四手連彈的譜子,不是很難,鬱奚指尖略顯生疏地落在琴鍵上,跟著傅遊年的節奏往後彈,剛彈了一小節就差不多聽出了旋律。


    “silent night,holy night


    (平安夜,聖善夜)


    all is calm,all is bright……


    (萬暗中,光華射……)”


    鬱奚簡單地低聲唱了幾句,說:“是《平安夜》。”


    他的嗓音透著點冷意,像融化的冰雪,隻是短短地這麽一小段,就讓人想起了大雪紛飛的冬夜、滿街聖誕樹掛著鈴鐺、燈火輝映的景象。


    路湛剛想開口,但在琴聲落下的同時,琴房裏四周牆上的畫框裏的畫都突然間同時咣當一聲墜落,幾乎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那些粉飾著笑臉的畫背後,藏著的是完全不同的畫麵,人們的痛苦掙紮溢於言表,陷入沼澤的人雙手拚命掙紮,卻仍然隻能無力地陷落,黑壓壓的樹杈擋住了天空,厚重的冰層覆蓋了湖麵,遙遠的小鎮裏隱約有燈光閃爍,本該是迎來新生的平安夜,在此刻卻充滿了觸目驚心的苦難。


    隨著畫框的震動,有薄薄的幾頁紙掉到地上,鬱奚去撿起來看,原來是阿黛爾日記本裏缺失的那部分。


    “每年的平安夜我都許下一個願望,卻從來都沒有實現過,難道聖誕老人都是假的嗎?”


    “母親又讓我去學習馬術,可是我連馬都騎不上去,如果我有哥哥的話,他肯定很輕鬆就可以做到,我的哥哥會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哥哥。”


    “聖誕老人原來不是騙人的,哥哥來看我啦。”


    “哥哥為什麽不願意見我,我還不知道他長什麽樣。”


    ……


    “我覺得沒有哥哥吧,”路湛遲疑地說,“是不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


    “但是阿黛爾說哥哥給她禮物了,如果是幻想,禮物是從什麽地方來的?”李菏不太讚成。


    “公爵或者公爵夫人給她準備的?”路湛說。


    “他們不太像是會給她編織美夢的父母。”傅遊年看著牆上那些畫說。


    手頭的線索完全不夠,鍾筠說:“要不這樣吧,咱們分工行動,一組去找npc套話,一組去找古堡外麵玫瑰花園裏的線索,一組留在古堡裏四處找找。”


    “我去找npc吧,”傅遊年說,“我一個人就夠了。”


    找npc是最艱難的任務,畢竟離npc越近,越容易觸發死亡。


    傅遊年這麽說了,其他人就也沒說什麽,古堡麵積太大,需要人手。


    鬱奚有些猶豫地看了傅遊年一眼,傅遊年對上他的視線,在經過他往大廳走時,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鬱奚、路湛還有羅辰一組,在古堡裏去找線索。


    其實能找的地方他們都已經看過了一遍,那些表麵上很顯眼的地方,基本已經不會再有什麽發現,隻是角落裏可能沒有特別留意。


    找了半個多小時,還沒有任何頭緒,卻忽然聽到了係統播報聲。


    “——玩家洛小遠死亡,整體扣除一千積分,請諸位玩家齊心協力,逃出古堡!”


    “洛遠?”路湛連忙往窗外看,“怎麽回事?”


    出現了第一個死亡的玩家,鍾筠和李菏也找不下去了,先趕回來跟隊友匯合,剛好迎麵碰到鬱奚他們。


    “剛剛洛遠突然不見了,我們喊了半天都沒聽見他的聲音。”李菏說。


    任務毫無進展,還有隊友被淘汰,多少讓人感到有些焦灼。但他們隻能再繼續去找,沒有別的辦法。


    鬱奚在長廊裏來回走動,他看著兩側牆壁上的畫,還有角落裏的那些雕像,總覺得古堡裏這些東西未免太多了,應該有某種暗示。


    “這個應該是潘多拉的魔盒吧?”路湛過去搭著鬱奚的肩膀,跟他一起看。


    潘多拉打開魔盒,釋放出了貪婪、嫉妒、諸多邪惡,卻唯獨將希望關在了盒中。


    鬱奚的視線順著這幅畫往後看,沉默片刻後說:“這是普羅米修斯竊火、再往後是美狄亞與金羊毛,都是希臘神話。”


    “這能說明什麽?”路湛撓頭,“公爵跟他夫人喜歡古希臘?”


    鬱奚也沒想明白,他又接著往後走,卻在看到角落裏的一個雕像時,猛地頓住了腳步。


    “那個雕像,昨天好像不在那兒?”鬱奚指給路湛看。


    路湛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去看,好像確實是,昨天那個位置是空的,而且那個雕像總給他一種眼熟的感覺。


    鬱奚快步走上前,他低頭看著雕像的手,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應該沒看錯,“路路,這是洛遠。”


    “不可能吧。”路湛吃了一驚,他也跟過去看,在雕像的手腕上看到了一條運動腕帶,是洛遠這幾天一直戴著的,而且突然出現在這個雕像上,很明顯是跟古堡格格不入的畫風。


    “洛遠怎麽被弄成石雕了?”羅辰聽到他們的話,也走了過來,感覺這事兒太過於邪門。


    石雕……羅辰這句話提醒了他,鬱奚又回頭看了一眼牆壁上的那些畫,說:“希臘神話有一個關於美杜莎的傳說,任何人看到她的眼睛就會石化,洛遠可能是不小心落單了,然後撞到……”


    鬱奚話音未落,心裏一跳,轉身往大廳跑去。


    “鬱……”路湛還沒來得及叫住他,鬱奚就已經轉彎下樓了,納悶地說,“幹嘛這麽著急,昨天晚上也是。”


    鬱奚看了下時間,現在阿黛爾應該沒有在上課,他半路碰到了女傭,傅遊年沒有在跟女傭說話,那就隻可能是跟阿黛爾或者執事。


    跑到大廳時,鬱奚稍微有些腿軟,他視線在大廳裏找了一周,終於在角落的木馬搖椅那邊看到了傅遊年和阿黛爾。


    阿黛爾正坐著玩木馬,抬頭不知道和傅遊年在說什麽,傅遊年坐在她對麵的矮沙發上。


    阿黛爾白皙的小臉上一直帶著很天真爛漫的笑,說話的聲音軟軟的,看著單純可愛。


    鬱奚一路跑過去,顧不上多解釋,從身後直接抬手蒙住了傅遊年的眼睛。


    “不要殺他。”鬱奚看著阿黛爾說。


    阿黛爾愣了一下,她捧著掛在身前的那塊寶石項鏈,打開後其實是個秒表,上麵顯示58秒,還差2秒。


    隻差一點她就能殺掉第二個人,阿黛爾鬆開木馬,站起身蹦蹦跳跳地走開,她牽住了不遠處那個執事的手,鬱奚很清楚地聽到她在叫哥哥。


    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大廳裏,鬱奚把自己的猜測跟大家說了一遍。


    “我覺得不可能是對視就會變成石雕,畢竟這樣的話玩家幾乎沒有活路,”鬱奚說,“可能是有時限的,這個時限不能太長,以免npc的殺人手段太輕易就被發現並且規避,也不能太短,以免玩家輕易被殺,遊戲中均衡性很重要。”


    “那我們怎麽確定對視到什麽程度是安全的?”李菏問。


    “人和人在談話時,視線會經常接觸,但不可能從頭到尾保持接觸,一分鍾左右會有幾秒的視線偏離,”傅遊年才知道自己驚險逃過一劫,“如果按這個標準的話,差不多是半分鍾到兩分鍾之間。”


    眼看又要到中午,他們就把現有的線索整理了一遍。


    “阿黛爾有個哥哥這件事我們知道了,按小魚說的,那個哥哥有一定概率就是阿黛爾的執事。”鍾筠接著在筆記本上寫。


    鬱奚總覺得有什麽地方是沒有想通的,他看著在不遠處餐桌前走來走去的女傭和執事,還有一直跟在執事身後的阿黛爾,指尖輕叩著桌麵。


    女傭用銅盤端著幾分沙拉放在餐桌上,執事又在旁邊放好牛排,阿黛爾一直牽著執事的衣擺,偶爾那個執事會低頭跟她說幾句話。


    “為什麽,”鬱奚忽然開口,“女傭好像從來沒有和執事說過話。”


    隊友們也都抬頭看過去,好像真的是這樣,從他們到這裏開始,都沒有見過女傭和執事交流。


    “就好像隻有阿黛爾能看到他一樣。”鬱奚說。


    “我們進入遊戲,要幫助阿黛爾實現心願,其實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從阿黛爾的視角出發,”傅遊年簡單在紙上畫了一個關係圖,“所以我們也能夠看到那個執事。”


    “執事是之前就存在於古堡裏的鬼?”羅辰猜測,“他是靈體,按一般鬼片思路,隻有鬼想讓人看到的時候,人才能看到,他可能出於某種原因,心疼阿黛爾,所以假裝她的哥哥?”


    羅辰的想法也不無道理,路湛聽了之後說:“如果這樣的話,那女傭就應該是人,不然鬼應該能看見鬼。”


    “我還有一個比較荒誕的猜測,”鬱奚在紙上畫了條豎線,在底下寫了平安夜幾個字,“阿黛爾說,聖誕老人不是騙人的,她真的見到了哥哥,還有那首歌,《平安夜》,聽起來就像是她期待了很久,終於在平安夜過後等到了哥哥。”


    “這有什麽問題嗎?”路湛不解。


    “公爵和夫人經常在阿黛爾麵前提起哥哥,還讓她去學那些本來應該是男孩該學習的課程,”鬱奚說,“阿黛爾可能會很苦惱,她永遠也不可能變成哥哥,她隻是她,這個問題看似無解,但有一種情況卻完全可以實現。”


    傅遊年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覺得鬱奚應該是對的。


    “如果是雙重人格呢,”鬱奚語速略快地繼續說,“她的執念讓她在某一晚分裂出一個副人格,她本人可能並不知道,看到了禮物就以為真的是哥哥送給她的。但那個副人格,也就是哥哥,他應該會發現自己是出現在一個女孩的身體裏,然後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個副人格。這樣的話,女傭自然不會知道有過這個人。”


    “肉|體不能分割,但靈魂要是有兩個,死後會不會能夠分開?”鬱奚也隻是猜想,“我跟路湛去過廚房,根本沒有那個廚子,女傭會不會也是假的?我覺得我們可能被那個執事騙了,從頭到尾這裏隻有他和阿黛爾。”


    鬱奚剛說完,係統播報聲再次響起,這次是任務進度提示,“——恭喜諸位玩家,故事還原度已達到百分之五十,發放一千積分,還請再接再厲。”


    “臥槽,一千誒,”路湛回過頭,“那虧空又補起來了。”


    鬱奚卻不知道為什麽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抬起頭,看到了站在二樓欄杆邊的阿黛爾和那位執事,執事在唇邊豎起一根食指,示意他保持緘默。


    下一秒,係統機械的提示聲響起,“玩家鍾小筠,你把古堡的故事詳細書寫,收到了來自阿黛爾的贈禮——永不沾墨的鵝毛筆——無論使用多少次,它都光潔如新。”


    鍾筠本來還在奮筆疾書,把隊友們的推理和思路都記錄下來,聽到後一愣,然後手裏的筆被剝奪,拿到了阿黛爾送的那根潔白簇新,就是沒墨寫不了字的鵝毛筆。


    鍾筠簡直哭笑不得,還沒回過神,係統又開始出聲。


    “玩家鬱小奚,你把古堡的故事分析透徹,收到了來自阿黛爾的祝福——你永遠不會被美杜莎之眼傷害。”


    鬱奚反而心裏一沉,覺得大概不是什麽好東西,果然,他很快拿到了一個黑色眼罩,背麵貼著紙條,要求他在接下來的一天半時間裏,必須時刻戴著眼罩行動。


    確實是不會被美杜莎之眼傷害,但他什麽都看不見,會麵臨更大的危險,而且還成了隊友的負擔。


    鬱奚隻能認栽,翻過眼罩準備戴上,又看到眼罩正麵寫著一行稚氣的字——你知道的太多了。


    後麵畫了一個阿黛爾氣鼓鼓的小表情。


    鬱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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