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作若無其事地撿起手機後,鬱奚都已經麻木了,他感覺自己可能上輩子跟傅遊年有仇,還是你死我活的那種,不然為什麽現在各種糾纏不清。


    傅遊年輸入了“年年有魚”,果然找到了鬱奚的賬號,點了下申請好友。


    其實他也很費解,有時候他覺得鬱奚特別筆直,有時候又有點懷疑鬱奚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但他已經跟鬱奚表白了,鬱奚卻沒什麽反應,傅遊年又不免覺得是自己多心。


    路上堵了很久,等錯過晚高峰,他們才到了之前訂好的餐廳。


    傅遊年請客,直接去前台刷了卡。


    鬱奚見傅遊年還沒來包間,就想去路湛跟洛遠中間坐下,躲開傅遊年。


    結果還沒走到那個座位,忽然聽到了身後傅遊年跟李菏說話的聲音。


    他回過頭,對上傅遊年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目光裏帶著一種曖昧不清的挑釁,讓鬱奚頓住了腳步,一瞬間又覺得自己為什麽要躲,就好像是在心虛一樣,於是直接拉開了麵前旁邊有空位的那把椅子坐下。


    傅遊年很滿意地收回視線,接著側頭跟李菏說話。


    他跟李菏其實幾年前合作過一部劇,算是熟人,而且就在後半年,他工作室投資的一部片子,李菏簽了裏麵的男一號,湊在一起還能談談工作。


    “魚兒,你是不是不喝冰,”路湛去自助飲料機那裏接了兩杯熱飲,遞給鬱奚一杯,“是熱橙汁。”


    “謝謝。”鬱奚抬手接過去。


    這邊沒有上菜,所以包間的門還沒關,雖然隔著一道屏風,但還隱約能看到門外。


    鬱奚無意間抬頭,在門外看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身影。


    路湛也看到了那個人,愣了一下說:“顧泊舟怎麽在這兒?”


    “你也認識他?”鬱奚問。


    鬱奚知道路湛以前就跟原主認識,但還不知道他們認識的原因,不過原主的記憶裏完全沒有路湛這個人,大概他們也沒見過幾麵。


    “算是吧,跟他不熟。”路湛說。


    顧鬱兩家在商界的地位不是他家裏可以比擬的,路湛也沒什麽機會跟顧泊舟接觸,為數不多見過幾次,還是在酒會上偶爾碰到,也幾乎沒跟顧泊舟說過話。


    而他之所以熟悉顧泊舟這個人,其實還是因為鬱奚。


    顧家的少爺身邊從小就跟著個小尾巴,那個小男孩對誰都冷冰冰的,透著和年齡不符的氣質,唯獨願意乖乖拉著顧泊舟的手。


    顧鬱兩家的長輩都經常開玩笑,說這兩個孩子裏,但凡有一個是小姑娘,都能直接定娃娃親,天造地設的一對。


    但雖然最後生下來都是男孩,鬱奚卻還是喜歡上了顧泊舟,可能他自以為藏得很好,其實演技很拙劣,一眼就能讓人看透,他常年與世隔絕,幾乎算得上天真,他的喜歡也太過於單純透明。


    路湛回頭看鬱奚,發現他眼神淡漠,並沒有因為顧泊舟在這裏就有什麽波動,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他反正是不樂意自己的朋友跟顧泊舟那種人在一起。


    “路路,你跟他有什麽過節嗎?”鬱奚發現路湛看到顧泊舟之後就麵色不虞。


    路湛猶豫了一下,不太想去刺激到鬱奚,可他們認識小半年了,他自我感覺鬱奚也是拿他當朋友的,最後還是小聲地開口問:“……你是不是還喜歡他啊?”


    “嗯?”鬱奚不解。


    他記得原主沒跟任何人說過,怎麽連路湛都知道了。


    顧泊舟他們一行人似乎就在對麵包間,他回頭時看到了鬱奚,目光裏有幾分驚訝,但被旁邊的同事拉住,沒有過來找鬱奚。


    鬱奚忽然間發覺到有什麽地方很不對勁。


    也許原主的暗戀,隻是自以為罷了,身邊人未必看不出來。


    但既然連路湛這種很久都沒見過的麵的人也知道,顧泊舟又不是個傻子,他難道不知道嗎?


    鬱奚記得在原書裏,顧泊舟跟鬱言在一起是遭受過顧家的極力阻撓的,像這種大家族,顧泊舟的父母又隻有他這麽一個孩子,內心是絕對不會允許他是同性戀的,尤其當時顧泊舟堅持要跟鬱言去國外結婚,完全不是玩玩而已。


    鬱奚眉頭微皺,感覺有點惡心。


    顧泊舟很可能是知道原主喜歡他,卻又不敢揭穿這個事實,他畏懼來自家族的壓力,又覺得自己真心喜歡原主,什麽都舍不得,什麽都想要,最後就裝聾作啞,任由原主把這份感情當成是迫於疾病和死亡才不能圓滿的悲劇。


    這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後來他對鬱言那麽真心實意,多半是因為原主死了,想要補償而已。


    “沒有,我什麽時候喜歡過他?”鬱奚平靜地說。


    服務員開始上菜,傅遊年也掐掉煙跟李菏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拉開鬱奚身旁的椅子坐下,鬱奚不自在地往旁邊躲了躲,完全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但傅遊年卻隻是遞給他一小碗紅糖冰粉,沒有說別的。


    “嚐嚐。”傅遊年跟他說。


    烤魚鮮香四溢,摻雜著撲鼻的辣味,臨近初秋的夜裏,坐在包間感覺渾身都泛著暖意。


    鬱奚很能吃辣,剛開始就沒防備,卻沒想到川菜店裏的烤魚,辣度跟他平常點的完全不一樣,柔滑的魚肉剛入口還沒有感覺,過了幾秒後濃重的辣味泛起,差點逼出了生理眼淚。


    “真笨。”傅遊年給他倒了杯水。


    隊友都還在吃飯,沒人注意他們這邊,鬱奚很不爽地抬頭看了傅遊年一眼。


    傅遊年就閉了嘴,沒再說話。


    李菏他們稍微喝了點酒,鬱奚沒動,隻是坐在旁邊喝飲料,其實連飲料他也不敢多喝,怕引起骨骼的問題,快到秋天,他隱隱有點腿疼,尤其是小腿,偶爾感覺到僵硬。


    吃到一半,鬱奚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以防萬一,盡管他現在還很糊,但還是戴上了棒球帽和口罩。


    出來後在外麵洗手,卻忽然聽到身後有個男人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鬱奚。”


    鬱奚抬眼看向麵前的鏡子,是顧泊舟。


    顧泊舟衣領微亂,似乎有幾分醉意,靠在洗手池旁看著他。


    “總感覺很長時間都沒見你。”顧泊舟呼吸有些不穩,他剛才看到了鬱奚旁邊的人,如果他沒記錯,就是那個明星,鬱奚曾經在酒店裏拉住的那個人。


    但這一次傅遊年卻沒有像在酒店裏那樣,冷著臉推開他,反而跟鬱奚關係很好的樣子,低頭跟鬱奚說著話,眼神裏竟然很溫柔。


    “最好以後也別見。”鬱奚淡漠地說。


    他洗完手,打算回包間,卻被顧泊舟一把拽住了手腕。


    “鬆開。”鬱奚冷聲道。


    顧泊舟始終想不通鬱奚為什麽突然間就要離開家,而且走得這麽徹底,三四個月都沒有回去。


    起初他以為是鬱奚那個後媽又在鬧事,讓人去查了之後才發覺根本不是這個原因。


    鬱奚現在的住處盡管私密性很好,但無濟於事,顧家跟b市大半的房地產生意有合作,或者幹脆就是顧家名下的產業,想找他的住處太容易了,混進那個小區也不是難事。


    查過幾次,手下的人發過去在小區門口拍的照片,裏麵好像有傅遊年的車,顧泊舟才偶然間得知傅遊年可能也住在那個小區,隻是他沒辦法查到傅遊年的車牌號和具體住址,傅遊年的人脈太深,頗有手段,隱私壓得無比嚴密,所以這隻是個猜測。


    “你是跟誰一起來吃飯的?”顧泊舟不肯放他,借著酒意追問。


    他能忍受自己無法得到,但絕對不可能讓別人染指。


    賀回星那些人在鬱奚眼裏宛如空氣,可那個男人又是怎麽回事?


    在酒店時他聽到鬱奚拉著傅遊年表白,當時他並沒有生氣。他是接到鬱言的電話,說鬱奚喝醉了,一直鬧著讓他去接,才匆匆趕過去,鬱奚不是在跟傅遊年說那些情話,明明都是說給他聽的。


    現在也隻過了幾個月而已,鬱奚竟然連看他都不願意再多看他一眼,顧泊舟從未見過他那麽冷漠的神情,被紮得心裏生疼。


    甚至都有些後悔為什麽不在那天鬱奚認錯人表白之後就直接戳穿他,鬱奚那麽愛他,絕對不可能讓他為難,他們仍然可以避開所有人在一起。


    “對不起,”顧泊舟低聲道歉,“我不應該再瞞著你,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們之間這麽多年的感情,你都忘了嗎?”


    鬱奚不想聽他廢話,顧泊舟卻突然推了他一把,酒醉之下顧泊舟有些站不穩,撕掉平常那副斯文和煦的表象,眼神裏是即將克製不住的瘋狂。


    鬱奚身後沒有東西擋著,顧泊舟又用了很重的力氣,他被推得撞到了牆上,後背肩胛骨生疼,後腦勺也有些疼。


    原本鬱奚就忍無可忍,他趁顧泊舟沒有防備,抬膝朝顧泊舟腹部重重一頂,借勢一把將他推開。


    但顧家的家教嚴格,顧泊舟從小就學過格鬥,即便是喝醉的情況下,鬱奚硬來很難打得過他。


    顧泊舟難以置信,他從來沒想過鬱奚會跟他動手。


    “小奚……”顧泊舟撐著牆站起身。


    “我跟你沒有任何瓜葛,如果你以前產生過什麽誤會,趁早忘了,”鬱奚眼神沒有任何感情,聲音帶笑,卻透著一股嘲諷,“我為什麽要在垃圾桶裏找男朋友。”


    最後那句話徹底觸怒了顧泊舟,顧泊舟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朝他的方向走去,“你以前纏著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酒精燒斷了緊繃的神經,顧泊舟心裏隻剩下難以克製的欲望,他已經忍耐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白送到別人手裏。


    鬱奚喉結微動,他知道自己在這個地方處處危險,多的是想要他死的人,一直隨身帶著把瑞士軍刀。


    他右手背在身後,撥開彈簧,冷靜地隨著顧泊舟的動作往後退,隻等動手的時機。


    隻是他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就看到顧泊舟突然被人從身後按住了肩膀。


    顧泊舟還沒回過神,就被對方一腳踹向膝彎撂倒,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吃痛的悶哼。


    “他說讓你別碰他。”傅遊年叼著煙,看向顧泊舟的眼神冷得像結了冰碴。


    說完,傅遊年走上前,拉著鬱奚的手腕不容抗拒地把他帶出了洗手間。


    鬱奚動作很快地把刀收了起來,可傅遊年還是發現了,從他手裏把刀拿了過去。


    “你這是從哪兒買來的?”傅遊年笑笑。


    “……”鬱奚不想告訴他,從他手裏把東西拿回去,頓了一下,說,“謝謝。”


    “所以那是我的情敵?”傅遊年跟他一起往包間走,微微俯身,低聲問他。


    “……不是。”鬱奚說。


    傅遊年沒聽全鬱奚之前跟顧泊舟說的話,他過來時剛剛聽到顧泊舟說鬱奚以前纏著他,而且那次在酒店,他也看到了顧泊舟來接鬱奚,想來應該是鬱奚的追求者,鬱奚或許以前對顧泊舟有過好感。


    他們回到包間,又吃了半個多小時飯。


    路湛看鬱奚臉色不太好,又看到鬱奚是跟傅遊年一起回來的,頓時警惕,問他:“怎麽了?”


    “沒事,”鬱奚拿起筷子,“剛才碰到顧泊舟。”


    “有事兒你就跟我說啊,雖然我幫不上特別多忙,打個架還是沒問題的。”路湛有點不放心。


    鬱奚笑了笑,搖搖頭說:“快吃你的吧。”


    晚飯後已經是十點多,他們搭車回酒店。


    鬱奚跟傅遊年是住在同一層樓,等隊友們都從電梯下去後,電梯間裏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傅遊年看鬱奚從剛才上車開始,就一直在摸自己的肩膀,好像頭也有點疼,蹙眉問道:“他打你哪兒了?”


    “沒,”鬱奚沒說,“我不小心撞了一下。”


    “我幫你看看?”傅遊年握住他亂碰頭發的手,“磕到頭不是小事。”


    鬱奚掙紮了一下,但傅遊年放開他的手後,還是動作很輕地撥開他柔軟的黑發。


    後腦勺上看不到什麽傷口,也沒有起包。


    “肩膀呢?”傅遊年問他,“你不想讓我看,去讓路湛幫你看看。”


    “應該沒事。”鬱奚感覺明天早上可能就會好。


    “去讓路湛給你看看,或者洛遠他們。”傅遊年說。


    鬱奚拗不過他,隻能又下樓去找路湛。


    傅遊年執意要跟著,但沒有進路湛的房間,隻是在門外等鬱奚。


    “艸,幸好是牆,撞到別的地方肯定磕破了,”路湛幫他看了一眼肩胛骨的位置,“顧泊舟個狗東西。”


    鬱奚聽他罵了幾分鍾顧泊舟,想到傅遊年還在外麵等他,跟路湛說了一聲後,就起身出去。


    “怎麽樣?”傅遊年原本靠著牆,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見他出來後站直,輕聲問他。


    “真的沒事。”鬱奚有點不太習慣別人的關心,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那就好。”傅遊年說。


    他們一路往樓上走,傅遊年看著鬱奚好像對什麽都滿不在乎、永遠無動於衷的神情,就很希望他能多幾分情緒,不要全都壓在心裏。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喜歡剛才那個人了。”傅遊年跟他說。


    鬱奚抬頭看向傅遊年。


    傅遊年很沉著冷靜地說:“喝醉酒就動手打人,酒品這麽差,人品肯定也不行。”


    鬱奚勾起嘴角笑笑。


    “有些人表麵上光鮮亮麗,其實那麽不禁打,我輕輕地推了他一下,他就倒了。”傅遊年又說。


    鬱奚還隻是笑。


    “一看就很不靠譜,垃圾桶都不願意收留他,肯定不是什麽好人。”傅遊年停在鬱奚房間門口,最後酸溜溜地總結道。


    “傅老師,”鬱奚眼睛裏帶著笑意,像掬了一捧星星,“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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