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服毒自盡,朝野震動自然不用說,就是原主,也傻了眼。


    這人活著的時候,他就老覺得這是來跟自己搶龍椅的,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但是這人一沒了,他倒又念起兒子的好來了。


    然而再念著好也沒啥用,人也活不轉了,原主為了表示自己對兒子的父子情深,下旨放了太子一家,給太子的兒子封了郡王,女兒封了郡主,錢糧玉帛,各種厚賜。


    太子的位置空下來了,老頭子也的確六十多年紀不小了,按著前朝那些皇帝的平均壽命來說,老頭子早就該交班駕鶴了,因此也就難怪,餘下的三位皇子都精神抖擻,死死地盯住了太子之位,陰謀陽謀,層出不窮。


    這一鬥,就是十年。


    結果就是搞出了科考舞弊大案,洪河決堤案,西北邊軍謀逆案……


    三大案就像是來勢洶洶的猛獸,將大晉朝原本發展得不錯的國力,一次次地削弱了。


    如今的大晉城,就像是老皇帝的身體,無論是表麵,還是內裏,都脆弱不堪了。


    這世界上的大勢,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大晉強勢的時候,周邊小國和部族都俯首貼耳,順從討好,這一看大晉不行了,於是就都蠢蠢欲動起來。


    比如說,三個月前,就有南邊的急報傳來,說餘桑國頻頻派間人入境,又在邊境調動兵馬,似乎不懷好意,有可能會起刀兵之亂。


    老皇帝想的卻是早年間,那個餘桑國派了王子來使,堂堂王子,連身衣裳都做不全乎,還要坦肩露臂的,賜宴進宮時,看著這也新鮮,那也沒見過的土包子模樣,當時逗得他心情愉快,大手一揮,就則了餘桑國王子絲帛吃食若幹,那王子兩眼含淚,跪地叩謝……


    就這樣的芝麻綠豆大的小國,能翻得起什麽風浪來?


    他就下令讓地方官員自專。


    再有北方邊城殺虎關發來奏折,道邊軍三年糧餉都被克扣,將士饑寒交加,怕是戰力難以維係……原主看了就發給戶部和兵部,著他們徹查此事,這兩部的人查了幾日,就回複道糧餉都是足額發放,要是出紕漏,那也是楊元帥那裏的問題,應該派監軍去查一查楊元帥才是。


    原主一把年紀了,本來就想過點安穩的帝王日子,聽到這些破事就煩得不行,一時懶理,這不就幹脆擱置下了外頭的事,回到內宮來享受一番麽?


    明君都是相似的,但末代昏君卻各有各的昏法!


    原主不想動一下他那個老腦筋,然而讓司靜航稍微一分析,就是大亂將起,末代來臨的征兆!


    大亂一起,就算原主沒有被不知道哪方的勢力給暗算死,也活不了多久。


    原主餘下的三個皇子,隻知道內卷不曉得開拓進取的貨,哪一個當了皇帝,也是穿龍袍過過把癮而已,沒有回天的能力!


    因此就算司靜航不想當這個皇帝,為了這亂糟糟的局麵,也得撐起來。


    延年丹不愧是靈丹,才服下不到十分鍾,司靜航就覺得有一股子清流,隨著血脈流動到身體各處,身體仿佛輕盈了十幾斤,原本混渾不堪的大腦感到絲絲清涼,視力,聽力都感覺到了明顯的變化。


    可惜隻有一顆啊!


    司靜航站起身來,活動了下手腳,感覺到此時的狀態比剛來時,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他這才又喚人進來。


    “把那個拿下去,好好查查!是誰動的手腳!”


    張公公一驚,趕緊跪地謝罪。


    “老奴不察,罪該萬死!”


    “行了,內賊太多,你一個人也察不過來,還是趕緊戴罪立功吧!”


    張公公抖著手,將那個香爐抱在懷裏,就跟抱著個要爆的炮彈似的,戰戰兢兢地退出了寢殿。


    司靜航又喚來了侍衛統領孫直。


    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讓他挑出百名可靠忠心侍衛,隨時保衛司靜航這位老皇帝的安全。


    因為原主的昏庸懶散,不光是政事上頭亂七八糟,就是皇宮大內裏,怕是都被插成了篩子。


    但孫直這個人,他祖上是追隨高皇帝征戰天下的國公之一,孫直的母親還是原主嫡親的妹妹,也就是說,這位還是他嫡親的外甥。


    都說外甥跟舅親,這話在原主這裏是一點沒錯,原主看著自己的兒子個個都想搶皇位,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對妹妹女兒和外甥這些人,就寬容多了。


    孫直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身居要職,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在皇宮裏當值,這會兒深夜被召喚來,也是吃驚不小,等護送皇上離開和寧殿,出了內宮,來到了太和殿,聽到皇上下令召三位重臣進宮議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他這位皇上舅舅,自打二十年前起,就沒有這麽勤政過啊!


    而且,也沒聽說過有什麽緊急政務啊?


    三位重臣深夜被叫醒,塞進車轎來到宮中,一個個都是驚疑不定。


    等發覺引路太監和侍衛是朝著太和殿方向的,則更是惶恐。


    司靜航坐在龍椅之上,還有點感慨萬千。


    在古代這個位置不知道是多少男人的終極夢想,沒想到讓他也來親自體驗一把。


    可惜就是這個時機,實在太糟心了!


    他讓人請的三位重臣是呂相,蘇太師,王太傅。


    這三位都是在朝中多年的老臣,甭管裏頭有沒有屍位素餐的吧,論起個人能力,肯定比原身老皇帝要強十倍。


    司靜航就當做沒看到蘇太師初見到他的臉時,那微微驚愕的模樣,而是開門見山。


    “朕昨夜做了一個惡夢,醒來仍覺得驚魂,所以就請了眾卿來,為朕排憂解難。”


    甭管這仨人是不是心裏暗罵狗皇帝為點破事就強迫他們深夜加班吧,這仨人的神情都是十分肯切關懷的。


    “不知陛下做了什麽樣的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陛下定然是為國事操勞所致。”


    “臣願聽其詳……”


    司靜航觀察了下這三位,這才緩緩說來。


    “我,朕夢見,朕突然得了重病,未及交待後事,便撒手人間……”


    這話一出,嚇得三位重臣都行了跪禮,“陛下,夢是反夢……”


    “咦,你們快起來,朕還沒說完呢……”


    “朕夢見,因為未及交待後事,京中便有大逆不道者謀反,自立為帝。”


    司靜航就瞧見蘇太師把手藏到了袖中,又背到了身後。


    “此人雖大逆不道,自立為帝,但也是我司家血脈,若是能從此勤勉經營大晉江山,倒也不是不可,然而北方殺虎關三軍缺糧,突起嘩變,而關外蠻人早就伺機窺邊,見有機可趁,便率大軍南下,得了殺虎關中內奸裏應外合,攻破三關,擊敗八萬邊軍,一路直撲京師!”


    “蠻軍一路燒殺劫掠,所到之處,哭聲盈天,屍骨如山,但他們卻靠著以戰養戰,反而兵強馬壯,勢如猛虎,打到京城城下。”


    “此時京城正被大逆不道的偽帝所持,此人隻會陰謀詭計,對於如何外禦強敵卻是一竅不通,不但不通,他還膽小如鼠,生怕被蠻人攻進京師,害了他的性命,思來想去,就派使臣出城遊說蠻人,願意送上金銀玉帛美人,隻求蠻人退兵。”


    “京師三朝古都,城池高深,本來就易守難攻,蠻人也怕攻不下,就借坡下驢,答應退兵,卻提了許多屈辱的條件,本想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誰知那個偽帝居然一口都應下,當真送出去無數錢糧玉帛,還從京城中強征良家女子五百人,雙手奉送給了蠻人!”


    三位重臣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然而講話的是老皇帝,他們也沒法打斷,隻能忍氣接著聽。


    “蠻人滿載而歸,回去的路上又劫掠燒殺,我大晉北方城鎮鄉村,竟都遭了兵禍,幸存百姓拖家帶口向南而逃,流離失所,人間至慘……”


    “京師中的偽帝卻覺得逃過一劫,可以平安,並沒有勵精圖治,報此深仇,反而得過且過,隻顧排除異己,坐穩帝位……誰知以肉飼虎,徒令敵人得寸進尺!來年蠻軍又大舉南下,這次這次索性有往京城中派了內奸,半夜奪了城門,放進了蠻軍,蠻軍將皇宮團團圍住,而城中的達官顯貴,倉皇出逃,一路上被擠踩踐踏的,被亂軍殺害的,數以萬計……”


    “那宮中的偽帝,卻帶著愛妃和精銳禁軍,從地道裏逃出京城,一路奔向南方。最後在平南城定了國都,喪了大半的江山,偏安於巴掌大的地盤……從此我大晉就亡了。”


    司靜航這番推論,其實就是根據他對已知信息的分析得出來的。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唐國被稱為文明古國,連一個小老百姓都似乎很有文化的樣子,就是唐國發展幾千年,那是什麽樣的坑都掉過,什麽樣的虧都吃過,能活下來的唐人,已經將憂患意識刻進了骨子裏。


    司靜航看過無數相關史料,種種悲歡離合,慘絕人寰的故事隨口就能講出來,然而眼前這三位重臣卻還沒經過那樣的劇變,聽到老皇帝講得如此真切,仿佛曆曆在目,也不由得心驚肉跳。


    真要是有那樣一天,他們哪個不是上上下下百來口人,在蠻軍攻城的時候,能活上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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