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容挺直上身,不過是一種本能的紳士行為。


    可他個頭高,腰背白楊似的筆挺有力,刻意站直後更顯得壓迫感十足。


    陰影罩下,竹言蹊甚至沒心思瞥見對方周身的那環光圈,有限的視野範圍幾乎全被男人身形擠占去了,目光被牢牢迫住,一時半刻挪不開眼。


    “……衣櫃裏的衣服?”竹言蹊沒把須後水這種小東西放在心上,隻記著自己穿了下談容的正裝外套,“你不是知道這事麽。”


    “除了衣服。”談容道。


    竹言蹊同談容對視了幾秒,見談容提示性地掃一眼自己下巴,恍然“啊”了聲,下意識抬手一摸嘴邊:“須後水嗎?我就用了一點兒。”


    談容斂目看他,在光線不明的環境下,眼神似乎略微閃了閃。


    “我自己的碰巧用完了,以前屯的幾盒都放在外麵衛生間,拿的時候看見你的……就想試用一下,看看效果是不是更好。”竹言蹊對於自己愛屋及烏,喜歡那股味道的理由隻字未提,“我現在用的那個沒你的舒服,本來打算換成你那款的,結果去網上一搜,國內基本斷貨了,想買都買不到。”


    “你用得上這些?”談容原想“警告”他別做這種危險的舉動,聞言眉頭微皺,關注點又習慣性地跑偏了。


    以他對竹言蹊的了解,對方絕對不可能會使用傳統的手動剃須,而市麵上普及的充電式剃須刀以快捷便利為優,幹剃無需泡沫啫喱的配合,作為清理度低於手動的代價,對毛孔造成的刺激同樣也比較低,因此連須後護理的步驟也可以一並省去了。


    竹言蹊向來能懶則懶,洗臉都不愛用護膚產品,怎麽看都不像是想靠須後水收縮毛孔的精致人士。既然他不怕麻煩,自覺用了,想必一定有什麽非用不可的緣由。


    “我又不是沒發育好的小屁孩,當然用得上了。”竹言蹊抗議完掀高眼皮,衝他眨了下,隨口扯著玩笑,“幹嘛?用你點兒東西還舍不得了?這麽小氣。”


    “你覺得我是在小氣?”談容也笑了笑,開口問他。


    竹言蹊眼裏帶笑,故意撇嘴不答。


    談容略低下頭,伸手捏在他下巴尖兒,輕輕晃了晃:“你這麽做,和當麵穿著我的衣服有什麽區別?”


    竹言蹊被他捏著臉,解讀消化男人話裏的含義,嘴角抿撇的弧度越來越小,最後索性撇不下去了。


    他設身處地,換位思考,慢慢體會到了談容當前的感受。


    沒等羞赧發臊的情緒醞釀出來,談容適時鬆手,跳去偏離主線的話題:“你平時剃須很不舒服?是不是沒有選對合適的刀頭?”


    這也是電動剃須的缺點之一,臉型貼合度不便調整,難以捕捉細短的須發,如果強行將刀口按在沒有清理幹淨的地方,可能會磨損皮膚屏障。


    竹言蹊被他連問兩句,顧不上害不害臊的了,思維小小卡頓一瞬,回答說:“刀頭?我沒研究過這個……買的時候聽櫃員介紹說,什麽幾向貼麵感應,可以自動調整,我就直接買回來用了。”


    他換著牌子買過好幾個型號,使用感覺差別不大,沒有什麽特別的體驗。


    竹言蹊:“用完也不算特別不舒服吧,就是覺得幹巴巴的,沒那麽自在。”


    談容聽了不由沉默,無奈得有點頭疼。


    其實剃須刀不是配置越高越好用,隻要刀頭和臉部輪廓的匹配度高,內置修剪器不很差勁,高低價位都能夠滿足基礎需求。


    同理,如果純碎依靠所謂的自動感應,那麽高低價位都能夠令剃須體驗滯足不前。


    談容著重打量竹言蹊流暢柔和的下臉線條,對他道:“改天我替你選一款新的,原來的那個先不要用了。”


    他比竹言蹊年長,對這方麵的接觸也比他早,了解程度自然更深。


    自己不懂的事物,有人幫他先懂了。


    竹言蹊沒拒絕這份來自男朋友的附加優勢,笑著稱好。


    “談容,你一直都用的手動嗎?”他拿起那盒酸奶,貼在手心試著溫度,好奇地問。


    “不是。”談容見他一副喝不著奶,也要用手捧著等待時機的架勢,心下好笑,“最開始也用電動,後來覺得手動更好操作,也就換了。”


    竹言蹊了然點頭:“以前我爸也說,手動的刀片容易掌握力度方向,什麽臉型都能適用。不過我在家試了幾次,要麽刮不下來,要麽直接在臉上刮一口子,一點兒也不容易。”


    “你想學?”談容正想走去客房,聞言停步看他。


    “不了不了,我可不想再在臉上多劃兩道。”竹言蹊坐進沙發說。


    聽這話的意思,是有些興趣了。


    談容目光仍定格在他身上,神色不明,想笑又忍住的樣子。


    “怎麽?你幹嘛這麽看著我?”竹言蹊笑著拽過一隻抱枕,不輕不重地丟過去。


    “我以為你會嫌它麻煩,懶得去學。”談容不費勁地單手接住,放回臨近的單人沙發。


    “麻煩是麻煩了點兒,但是帥啊。”竹言蹊給出的理由非常簡單粗暴。


    男人的浪漫分為很多種,手動剃須這項儀式感超強的技能絕對能排得上號。


    而且學歸學,會歸會,常不常用要另說。


    竹言蹊嘴上沒說透,但談容已經自動將那層“另說”理解出來了。


    他失笑:“你如果真的感興趣,可以先在我的臉上試驗。我教你。”


    竹言蹊一怔,趴在沙發扶手笑起來:“談教授,破相警告。”


    談教授走向客房,回頭衝他也笑:“隻要你別胡來,破不了。”


    竹言蹊不耽誤對方工作,沒再揪著破不破相的玩笑不放。


    他握著酸奶,目送談容回房,視線還沒收回來,蹲在地板的筠筠撲起前爪,後腳站立,扶在沙發側麵昂頭看他。


    看完這一下,筠筠似乎對目前的角度很不滿意,它搭下前爪,後腿施力一彈,靈巧落到竹言蹊腰側的位置。


    沒了談容身影的遮擋,陽光穿透窗麵,傾斜進客廳。


    迎著金燦燦的明亮光線,竹言蹊清楚看見隨著筠筠跳躍的動作,空氣中輕飄飄地飛出十來根細長的貓毛。


    他短暫斂了斂嘴邊的弧度,看向貼緊自己衛衣的毛源,笑不可抑:“筠筠,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跟蒲公英似的,不碰都掉毛。”


    筠筠聽不懂他的話,但是能從語氣裏感受到衣食父母的開心。


    它毫無自知之明地打滾賣萌,在談容剛拾掇幹淨的黑色衛衣上,又留下一片相當壯觀的毛狀記號。


    衣服慘受糟蹋,竹言蹊笑意不減反增。


    他仰起身,兩手穿插過筠筠前肢腋下,架著貓一道下了沙發:“走走走,我們先換個根據地,診治一下你的禿毛隱患。”


    筠筠的齒梳也在隔斷架的收納格。


    竹言蹊翻找出來,對筠筠招招手,示意它跟自己走去陽台。


    客廳裏還擺著水果零食,貓毛一旦飛了上去不好清理。陽台麵積小,推門一拉,就是一個單獨的小空間,比較方便事後打掃。


    筠筠認得梳子,也不抗拒梳毛,不過以往都是談容來梳,眼下乍一換成竹言蹊,它不由自主地向客房扭頭,瞅了兩眼緊閉的房門。


    竹言蹊被小貓人性化的眼神惹笑。


    他拋起齒梳在手上掂了下,也看眼客房,突發奇想地打趣道:“別看啦筠筠,你阿媽在努力工作,忙著給你賺錢買貓糧呢。”


    筠筠捕捉到“貓糧”的字眼,抖了抖耳朵,看回膽大包天、敢稱談容是“阿媽”的衣食父母身上。


    “阿媽沒空,但是阿爸閑著呀。”竹言蹊不嫌棄筠筠掉毛,樂嗬嗬地把它兜進臂彎,“來,今天換阿爸給你梳梳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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