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言蹊寫字快,隻要腦子不打頓,考前的刷題速度一向很快。


    一套總數六頁的模擬試題,一個小時多一點就能全部搞定。


    完成了校領導布置的每日任務,竹言蹊指間架著筆轉了半圈,朝靠在支架上的手機瞟了一眼。


    談容應該正在同誰打著電話,他左耳掛著無線耳機,嘴巴一張一合,不過始終沒有聲音傳出。


    大概是怕談話聲吵到竹言蹊答題,特意調成靜音了。


    竹言蹊撤下撐臉的手,點了下視頻界麵,看見底部懸浮著“對方暫且關閉了麥克風”的小行提示。


    還有一條文字消息:[臨時有工作處理,你做完繼續休假吧。]


    有工作還不把視頻切斷,到底是不放心“小學生”的學習自製力,還是出於別的私心,隻有當事人清楚。


    竹言蹊將筆端抵在桌麵,點彈了兩下。


    先前電視上播的新番還沒看完,他也不著急去補,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玩著簽字筆,不錯目地打量視頻另一端的男人。


    在前段時間的輔導中,對方也曾當著他的麵處理工作,不過一旦需要通話交流,他還是會推門出去,把談話聲阻隔在外。


    所以這也算是竹言蹊首次瞧見談容和公司那邊的人溝通了。


    臉上仍是不帶情緒的莊重深沉,然而啟唇開口間,透出屏幕的氣場卻產生了微妙的不同,有種僅限於表麵的虛假的平和。


    竹言蹊沒被這種維穩性極差的平和攝住,反而覺得有些意思。


    學生們對談容的評價跳不出威嚴肅厲的範疇,可他們怕是料不到,在校的談教授已經如春風般溫暖和煦了。


    他沒關掉自己這邊的麥克風,放輕動作推開紙筆,探身從電腦桌摸來平板和觸控筆,在繪畫軟件裏新建了畫紙。


    平板貼了紙膜,畫起來的手感接近紙張。


    竹言蹊偷懶不想開電腦的時候,經常用平板代替數位屏。


    他瞄了瞄談容的頭肩比例,觸控筆的筆尖自如流暢地在平板遊走,遊了沒幾筆,畫布圖層上多了張線條粗糙的上身草稿。


    細化過五官和頭發,竹言蹊收回目光,勾線平塗。


    他是偏日係的畫風,並不寫實,不過抓人物的個人特征比較精準。


    畫完縮小點尺寸顯示一看,竹言蹊禁不住哈出一節氣音。


    單瞧五官沒多少感覺,配上眉宇間的神態再看,還真有點表麵平和的味道。


    “哪道題讓你這麽開心?”經過電子處理的男聲忽然響起。


    竹言蹊斂了下笑,嘴角又挑了上去,看向手機道:“這都繼續放假了,能不開心麽。”


    角度問題,談容隻看得見他胸口往上,看不出他桌上鋪的是試卷還是平板。


    “明天早些把課補完,你就不會收到臨時通知了。”談容笑了笑,解開袖口的紐扣。


    竹言蹊保存源文件,又另外導出了jpg格式:“好的校領導,明天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了。”


    他說完提起試卷一角,拎到手機前晃了兩晃。


    竹言蹊故意讓後兩頁的簡答題和辨析題對著鏡頭,談容卻沒檢查他卷麵的完成度,目光掠過試題邊緣,穩穩定在他的臉上。


    “類似的‘錯誤’包括哪些?”談容背靠椅背,右臂端放在扶手。


    即使剛切出工作模式,隻要是和小學弟相處,他的姿態總是格外放鬆。


    “無視校規校紀,提前放假?”竹言蹊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把觸控筆塞回保護套。


    他又編排了哪些校規校紀?


    談容指端輕叩扶手的皮麵,再次提醒:“八點以後不宜進食,尤其是難消化的食物。”


    竹言蹊聞言抬了下眼瞼。


    “你剛接視頻的時候,我看到你偷偷擦手的動作了。”談容眼底露出很淺的笑意,“做題的過程中,你好像還很嫌棄自己手上的味道?”


    話說到這份上,竹言蹊也沒法拒不認罪。


    他癟了癟嘴,撚搓左手的指尖說:“……沒辦法,那個手套漏油啊,都沾到我手上去了。”


    炸雞店贈送的一次性手套談不上質量好,而且塑料和油都是有機物,彼此間容易溶解滲透,一份炸雞沒吃完,手套內層先被沁了濃濃的調料味。


    談教授隔著屏幕盯著他,他也沒敢遁去洗手,隻能抽張紙巾,應付著擦一下。


    “您放心,我的胃是鐵鑄的,以前半夜吃東西都沒出過毛病。”竹言蹊頓了頓,笑著加了幾句,“當然今非昔比,我現在半隻腳已經站進養生陣營了,無論作息還是飲食,都在努力向我們談教授的高標準靠攏。今天就放縱晚上這一回。”


    “一回?”談容也笑上了,“我可記得你是快到中午才下的床。”


    竹言蹊有點笑不下去了,衝他眯了眯眼。


    一臉想問“你怎麽知道”,又怕踩中談容陷阱,自己把自己賣了的表情。


    “你的微信步數中午才變。”談容拋出證據。


    當然,增加的步數有限,估計也就是起床洗個漱,開門取個外賣的距離。


    竹言蹊驚了:“你怎麽跟我媽一樣???”


    幹爸爸真不愧是幹爸爸了。


    他說著摸來手機,皺臉掐出惡狠狠的語氣,哼了聲:“我現在就把步數關了。”


    點開了微信運動,程序正好推送出今天步數排行記錄,竹言蹊以535步穩定居於排行末尾。


    他往上劃了劃,找到談容。


    第58名,4937步。


    視頻裏的小青年眼睛彎起。


    談容也跟著眉梢一提,自知對方發現了什麽,又動起了壞兮兮的小心思。


    “談教授,你今天也不行呀。”果不其然,竹言蹊樂滋滋道,“你連五千步都沒走到呢。”


    談容等他樂夠了,淡然開口:“我今天一直坐在會場,沒什麽走動的機會。”


    竹言蹊:“…………”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他戳開運動程序右上角的設置,找到最底端的“停用”按鍵,看了兩眼,沒點下去。


    停了程序,他也看不見談容的步數了,不太劃算。


    竹言蹊若無其事地退出界麵,還給談容的每日排名點了個讚。


    他不想重提賴床導致的步數話題,談容也沒再幹爸爸上身的叮囑他什麽。


    時間已經不算早,竹言蹊今天在家放縱了一天,談容可是實打實地在外忙了一天。


    兩人簡單聊了兩句,竹言蹊難得成了催人休息的一方。,主動道別切斷了視頻。


    通話結束,他用平板登錄微博,把晚上畫的半身小像發了上去。


    ffffine:[聽說今晚適合摸魚,我立馬摸了一位三次元的酷哥。圖片.jpg]


    點擊發送前,竹言蹊還特意把設置裏的無水印改成了正中顯示水印。


    他以前畫同人都上傳的無碼原圖,方便大家存去做壁紙或者做頭像。


    不過這次畫的是談容本人,如果被別人存走,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自從開始備考,他很少發畫畫相關的東西了。


    這條微博一出,粉絲們齊湧而上,評論點讚的提示音接連響了起來。


    竹言蹊先把桌上的東西收回原處,又晃去廚房,從冰箱摸了袋解膩的酸奶,叼進嘴裏才點開提醒。


    看清評論,竹言蹊咬著酸奶一角愣了下。


    熱評第一是有個有鐵粉標識的:[酷哥哥,嘖嘖嘖,我嗅到了不一般的氣息,f太太何曾管誰叫過哥哥?]


    最後還添了個狗頭,評中評也在排著隊形。


    竹言蹊樂了下,心說酷哥是酷哥,怎麽還刷上了酷哥哥。


    他邊想邊瞄了眼微博原文,又愣。


    隻見上麵寫著:[聽說今晚適合摸魚,我立馬摸了一位三次元的酷哥哥。]


    還真是酷哥哥。


    竹言蹊:“…………”


    這百分之百是輸入法坑他。


    他哭笑不得地想重新編輯,把多餘的哥字去掉。


    消息欄恰在這時滾出一行小字:[用戶9583271346點讚了您的新微博:聽說今晚……]


    竹言蹊看著默認老哥的點讚提醒,莫名其妙地怔了怔神。


    他瞧了瞧原文裏的“酷哥哥”,又瞧了瞧自己畫裏的談容,吸口酸奶笑了一聲。


    算了,酷哥哥就酷哥哥吧。


    反正談容也不會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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