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走向始料未及,堪比野馬脫韁。


    竹言蹊出了咖啡館,被小風拍了一腦門,這才徹底緩過勁來。


    他後知後覺地想,老天爺,自己竟然真的答應了。


    剛剛問他“你覺得呢”的男人在他身後,影子緊貼他的腳步。


    袁易陽是最後一個走出去的,停步對談容說:“我晚上還有一節大課,脫不開身。改天約個時間,我再好好謝你。”


    “客氣。”談容言簡意賅。


    作完別,袁易陽向竹言蹊飛去個“走了”的眼神。


    竹言蹊同樣回了對方一個眼神,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背對風口,後腦勺的頭發被風頂得支棱起來,活像一隻瀕臨炸毛的貓崽。


    袁易陽咧嘴笑了,指指他腦袋,又衝談容點頭示意一下,轉身走往華陽所在的b座寫字樓。


    竹言蹊接收到暗示,下意識地抬起手,想鎮壓一番亂毛。


    有人先他一步,單手蓋上他的頭頂,順毛一般,由上往下呼嚕了一遍,還趁便把他帶到自己的另外一側。


    談容:“走吧,我送你回去。”


    身後吹來的風被男人嚴實擋住,隨即斷了續航能力。


    竹言蹊感覺自己的頭發頓時安分了不少。


    今天多雲,空氣濕冷,談容的掌心卻帶著股幹燥的暖意。


    隔著那層短短的頭發,源源不斷地輸送進腦後的那片皮膚。


    竹言蹊被他帶著往前走了兩步,清清嗓子道:“不用了,談教授,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今天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談容聽了腳步沒停,邊走邊低頭問他:“你不住在學校附近?”


    “在是在……”竹言蹊隻好也跟著他繼續走。


    “那有什麽可耽誤的。”談容輕笑,取出車鑰匙按了下,停在近處車位的一輛黑車短促響了兩聲,“我住的地方和你同方向,順路而已,你不用擔心。”


    這是竹言蹊首次近距離看到談容的座駕,上次見時隔著將近十米,隻看了個黑色車頭,而他今天所站的位置,能夠將側麵的車身線條看個真切。


    他不太懂車,但也不是完全的小白。


    眼前的這輛車軸距稍寬,肩線延展流暢厚重,顯出偏似光澤感的深灰色,在外界光線暈染下與車身主色完美銜接,形成自然的雙色過渡。


    竹言蹊明明該是頭一回見到這麽特殊內斂的車型,可他一跟自己映在車窗上的倒影對上眼,莫名感覺這角度有點眼熟,還偏偏記不清眼熟的點在哪裏。


    談容拉開駕駛位的車門,下巴往副駕駛一抬:“上車吧。天陰了,待會兒恐怕還有小雨。”


    天上的確積了層灰撲撲的雲。


    至於會不會下雨,天氣預報也說不準。


    竹言蹊被打斷思路,從車尾繞到另一邊,依言坐進副駕駛,扣好安全帶。


    談容開了車內空調,卻沒有立即起步。


    他打開前置櫃,拿出一串鑰匙,拆下其中一把,遞給竹言蹊:“辦公室的鑰匙,給你。”


    竹言蹊稍怔,伸手接下。


    “東主樓頂樓,出了電梯,左數第五間。”談容將其他鑰匙丟回櫃裏,熟練將車倒出車位,駛進世紀大廈樓前的主幹道,“門邊有一盆虎皮蘭,不難找。”


    “好的,我記住了。”竹言蹊捏著鑰匙把玩一圈,忍不住問道,“……談教授,你真要輔導我考試啊?”


    “你想讓我輔導你嗎?”談容掌穩方向盤,不答反問。


    竹言蹊輕細地“唔”了聲,一時不知道該回答什麽好。


    老實說,在咖啡館聽到談容的那番話,他第一反應不是驚嚇,也不是緊張,率先湧進他腦海的隻有一個念頭,這他媽是個機會,他得牢牢抓住它。


    現在回想,他懷疑自己快成精神分裂了,一方麵希望談容別把他當作自個兒學生,一方麵又挺享受談教授對學生的這份照顧。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可他偏偏貪心不足,哪個都不肯落下。


    “別怕,想去哪裏看書都隨你。”談容不強求他回答,“我隻是把鑰匙交給你而已。萬一你哪天起得太晚,去自習室占不著座,至少還能去我辦公室湊活一下。”


    竹言蹊轉頭看他,眼底映出男人冷冽俊朗的側臉。


    “當然,我也不會向袁易陽打你的小報告,這點你可以放心。”談容目視前方笑了笑。


    竹言蹊聞言也笑:“那如果我考試考砸了,你不就要替我背鍋了?”


    “會不會背鍋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對袁易陽說的那些不單是玩笑話。”談容語氣平淡,“你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不想被家裏管束很正常。我理解你,也尊重你。”


    竹言蹊抿了抿嘴角,捏著鑰匙多轉了半圈。


    他正想點頭,又聽談容說:“不過,如果你哪天打算去辦公室了,記得提前告訴我。”


    提前告訴?


    竹言蹊停下轉鑰匙的動作,精準抓住了其中的重點。


    前方的十字路口恰好亮著紅燈。


    談容停車,看向他,麵無波瀾地問:“對了,介意告訴我你的聯係方式嗎?”


    竹言蹊也看向他,將鑰匙完全握進手裏,答道:“不介意。”


    當然不介意。


    談容拿出手機,解鎖遞給他,示意他留下號碼。


    對於現當代青年來說,手機可謂是穩占隱私榜榜首的私人物品,輕易不能交到別人手中。


    竹言蹊本著管住眼睛管住手原則,沒有直接切進會顯示通話記錄的撥號頁麵,而是點開桌麵下方的電話簿,新建了聯係人。


    光標在姓名一欄反複跳動。


    竹言蹊實在不想留下陳嘉堯的名字,幹脆眼一閉,牙一咬,飛快打上“言言”兩個字,再逐位輸好自己的手機號碼,不給自己反悔機會地按了保存。


    保存成功,竹言蹊撥了一遍自己的號碼。


    短暫延遲後,他的手機亮起屏幕,顯示出一串陌生的數字。


    竹言蹊掛了電話,還回手機。


    路口的紅燈變黃,眼見著馬上跳成綠色。


    談容顧不上多看,隨意將手機靠進扶手箱的儲物盒,問:“你的微信是這個號碼嗎?”


    “對,一個號碼。”竹言蹊想了想,複製談容的手機號,粘貼到微信的朋友添加,果然搜出了對方的名片。


    微信名是不認識的外文拚寫,頭像是一隻正對著鏡頭拱鼻子的乳白英短。


    臉盤胖嘟嘟的,一雙眼睛又圓又亮,左眼寫著“可”,右眼寫著“愛”。


    連臉上的八字麵具都極其對稱。


    竹言蹊放大看了一會兒,發送添加請求:“談教授,我剛剛加了你微信,你有空的時候通過一下?”


    “好。”談容應道,眼底要笑不笑。


    他在心裏默默數了三聲,不出所料地聽到竹言蹊問他:“教授,你頭像的那隻貓……是你自己養的嗎?”


    那張頭像截取自照片,沒有刻意的挑角度,一看就是日常生活中隨手拍的。


    談容眼底徹底漾起笑意,說:“是。之前偶然路過一家貓舍,覺得合眼緣,就幹脆買下了。”


    竹言蹊真心實意地發出一聲感慨歎詞,接著讚歎:“太可愛了,你把它養得真好。”


    這話聽著酸溜溜的,帶著點羨慕。


    “喜歡貓?”談容故意問他。


    “當然喜歡,我從小就想養一隻貓。”竹言蹊說著撇撇嘴,“但是我媽老是不同意,她說她有動物潔癖,有貓沒我,有我沒貓,回回讓我自己掂量。”


    他能怎麽掂量?隻能憋住了不養唄。


    談容光聽他說話的語氣,就能腦補出他說話的表情:“有機會的話,我可以帶它陪你玩一玩。”


    “真的嗎?什麽時候?”竹言蹊在這一刻對貓的興趣遠超於談容。


    他是真心喜歡貓。


    以前追了一部動漫,男配性格不大討喜,竹言蹊嫌棄的不得了,結果男配家裏養了兩隻橘貓,他當場就決定原諒男配了。


    談容想說“看你什麽時候願意去辦公室看書”,又怕節奏太快,起到反效果,隻好說:“再等天氣暖和一些吧,看看什麽時間比較合適。”


    有了貓作話題,竹言蹊和談容一路上竟也沒有冷場。


    到達學校附近,竹言蹊報出公寓的具體位置。


    談容將他送到樓下,臨別前叮囑他:“我不幹涉你去哪裏學習,但是你不能再熬夜晚睡了,早飯一直不吃也不行。今天起試著早睡,慢慢把作息調整回來。”


    在咖啡館的時候,他還有理有據地同袁易陽辯駁。


    這會兒沒了袁易陽,倒又舊話重提的讓人改毛病了。


    簡直像一位護犢子的大家長,孩子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他可以私下裏說,換作別人說,那就是不行,不可以。


    竹言蹊已經走到單元門前的台階上,回身衝他比了個“收到”的手勢,再擺擺手,推門進了樓。


    回到公寓,竹言蹊脫下外套掛在玄關旁的衣架,正要彎腰準備換鞋,口袋裏的手機短促響了聲消息提醒。


    竹言蹊掏出掃了眼,是談容通過了他的微信添加申請。


    他脫下左腳的鞋,再打算脫右腳的,動作突然定格。


    與此同時,單元門前的談容也停下了驅車離開的動作。


    緊接著,他們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幾乎在同一時刻,點進了對方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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