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說的大家哄然大笑,伢仔也無所謂,一擺手道:“對好吃的東西就要這個態度,是吧,鄭老二?”


    鄭老二就是那個給我們煮螃蟹的水手,聽了伢仔的話連連點頭,笑聲洪亮,說就是這個理,俺最喜歡你們這些能吃的。


    伢仔嘿嘿直笑,終於將一碗湯給灌了下去,將碗遞給鄭老二,後者也不含糊,挑了一隻肥美的母蟹遞給他。


    伢仔直接坐在甲板上,將碗放在上麵,啪的一聲就將蟹殼給剝開了,一整塊的金黃蟹黃看的我垂涎欲滴。剛剛還慢悠悠的喝著湯,這會兒卻忍不住了,也三口兩口的將湯給灌了下去,也盛了隻螃蟹在一旁剝著吃。


    咕咚!


    巨響的口水聲傳來,老夏嗬嗬一笑:“這誰啊,不都吃上了嗎?咋還這麽饞。”


    我們相互取笑對方,可沒一會兒就覺著不對勁了,因為我們這些人都忙著吃,誰也發不出這樣咽口水的聲音啊。


    “誰?”老鄭叔頓時眼光一閃:“是不是鄭浪跑了?”


    他這話讓我一驚,馬上跑了幾步將儲物倉的門給一拉,看到癱在那裏的鄭浪頓時鬆了口氣。


    這麽個禍害要是跑了,真有可能幹出將船底直接鑿通的瘋狂舉動,可不能讓他給跑了。


    可若不是他,又能是誰呢?


    我疑惑的看向四周,船上的人除了老煙和四姑娘外都到齊了,他們兩個是絕對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也就是說確實有其他的人,可是茫茫大海,怎麽會有人呢?


    所有人都沒心思啃螃蟹了,隻有伢仔慢條斯理的吃了兩匹螃蟹,慢悠悠的擦了手道:“你們急啥,不過就是一個聲音,說不定是誰發出的不好意思說呢。”


    “你腦子是被蟹黃堵住了?”我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看白癡一樣的看著他。


    伢仔是有吃萬事足,他拍了拍肚子,滿足的歎了口氣:“那你們找吧,我得歇會兒,一會兒還要繼續吃呢。”


    我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焦急的在甲板上找來找去,卻半天都看不到人。


    咚咚!


    突然,一道奇異的聲音從船身處傳來,我忙跑到邊上扒拉著船舷往下看,隻見一道黑色的影子瞬間沒入了水中。


    難道是這東西?


    “快來,這是什麽東西?”我轉身衝著鄭老二招手,他和其他兩個水手忙跑了過來,低頭朝下看去,卻怎麽也看不到那東西的身影了。


    鄭老二問我有沒有看清長什麽樣,我搖了搖頭。我一來那東西就沒入了水中,隻能確定不是人,但具體長什麽樣實在是看不出來。


    鄭老二撓了撓頭,說可能是海裏的生物吧,以前常聽說有人出海的時候遇到稀奇古怪的事兒,不是連美人魚的傳說都有嗎?這麽點東西也不奇怪。


    我也點點頭,大海神秘莫測,有那麽一兩種東西愛吃螃蟹發出口水聲也能說得通吧?


    雖然不太確定,但我還是稍微放了點心,伢仔已經開始招呼大家重新開始吃了,說螃蟹就要趁熱吃,等冷了那味道就不美了。


    我對他的粗線條也是佩服,將碗裏的螃蟹扒拉完,就從鍋裏撈出四隻螃蟹往船艙走去。


    伢仔還在怪叫:“老煙吃不了那麽多,你倒是給我勻上一匹啊。”


    “滾,老煙不吃不還有小爺我嗎?”我背著他搖了搖手,直接鑽進了船艙。


    我先回了自己的房間,四姑娘這次換了個姿勢,變成了直接站在窗戶前,嚇的我趕緊將門一關,低聲道:“四姑娘,你也注意一些,要是有人在我開門的時候經過,就你現在站的位置餘光都能瞟見。”


    四姑娘轉身,眼神有些奇怪,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隨後想可能是我剛剛的哪句話冒犯到她了。


    就在我思考之際,她開口道:“他們不會看到。”.


    這是在和我解釋?


    “那個、我……我給你拿了螃蟹,你吃嗎?”我呐呐的遞過碗,遞過去之後我才意識到這事兒做的孟浪了,明明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迄今為止我也隻看過她吃大白兔奶糖,這下尷尬了。


    我嘿嘿傻笑了兩聲,作勢就要收回碗。誰知道她卻突然伸手,取了一匹螃蟹,然後衝我點頭,應該是謝過的意思。


    我沒想到她真會吃,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她已經先開口了:“其他的是送給老煙的?”


    我點點頭,她擺了擺手讓我將東西先給老煙送過去,過一會兒再回來一趟。


    “有什麽事嗎?”我試探的問了一句,她沒說話,而是掰起一隻螃蟹腿慢條斯理的放在嘴裏啃起來。


    雖然看她吃東西也是一種享受,可還有老煙在餓著肚子,我也隻能留戀的望了一眼,然後推門出去了。


    老煙依舊待在白隊的房間,我敲了敲門,然後將螃蟹放在了門口。


    我轉過身,聽到了吱呀一下開門聲,應該是老煙出來拿吃的了。


    “長安。”


    突然,我聽到了老煙的聲音,頓時震驚的回頭,這一霎那,我隻覺得眼睛酸脹的厲害。


    老煙看起來沒有多頹廢,他衣服穿的整整齊齊的,頭發也梳的一絲不苟,就連臉上也是幹幹淨淨的,仿佛是準備去參加什麽重要的場合,從頭到腳都顯得整潔。


    但是他的頭發卻白了,以前他隻是花白,但現在卻已經全白了,整個人老了十歲不止。


    “老煙……”我啞著嗓子喊了他一句,隨後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老煙嗬嗬笑了兩聲:“傻孩子,哭什麽?”


    哭?


    我抬手摸了摸臉龐,才發現淚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滑了下來。


    老煙一手端著放螃蟹的碗,一手拉著我:“走,陪我喝上兩杯。”


    我拚命忍住眼淚,去老鄭叔那裏討了一瓶劣質的白酒,這是船上常備的,出海的人員時不時的就需要喝上一些酒來暖身子。


    然後我選了船尾靠近船長室的地方,這裏他們一般都不怎來,所以比較安靜。


    我擰開酒瓶蓋,給老煙和自己各自倒上一碗:“喝!”


    “好小子,變豪氣了啊。”他笑了,然後一口便將碗裏的酒給悶了下去,我也陪著他一口幹了,剛亮了碗底就咳的肺都疼了。


    老煙好笑的看著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才重新滿上酒,指著遠方道:“你看,師傅她這個時候或許已經飄到了那裏,希望鯊魚對她溫柔點。”


    我不知道該怎麽勸慰,隻好仰頭喝了一大口酒,豪邁的一抹嘴:“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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