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冉坐在包廂裏,看到紀翎和莫璟羽一起進來,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兩位真是情比金堅。”


    莫璟羽不疾不徐地拉著紀翎坐下來。


    “高總看來是知道我查到了什麽。”


    高冉淡然道:“在我父親眼裏,我是個可以隨時被推出去的替死鬼,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此前,高邱幫助漁夫行動的賬戶很難追蹤,如果被追蹤到了,也會發現那個賬戶是高冉的。


    莫璟羽:“那高總考慮好了麽?”


    高冉:“比起紀小姐的芳心,我的命自然是更重要一點。”


    她知道高邱的冷血無情,解決她一次不成功,還會有下一次。


    如今一切盡在養父的掌握之中,現在該是他警惕心最薄弱的時候。


    先下手為強的道理,她很明白。


    莫璟羽笑道:“我很欣賞高總這一點。”


    高冉沒說話,喝了一口桌上已經涼掉的咖啡。


    紀翎聽著兩個人打啞謎,默不作聲。


    *


    高邱坐在書房裏,看著世紀集團股票接連跌破幾個支撐位,愉悅地向後仰了仰,眯上眼睛。


    時隔十幾年,世紀集團總歸即將成為他的囊中之物了。


    當年的恥辱,他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


    桌上手機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


    接起來,是莫璟羽。


    高邱道:“小莫總給我打電話,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莫璟羽輕笑兩聲:“我爺爺告訴了我一些有趣的事,我迫不及待想跟高代表喝杯茶,分享分享。”


    高邱:“小莫總真會開玩笑,莫老爺子前兩天才在媒體麵前痛訴你這個孫女,如今已經能分享趣事了?”


    莫璟羽:“高代表這種曾經被我爺爺當過哈巴狗的人都能和他合作,我這個親孫女跟他不過有點嫌隙罷了,利益麵前,誰的關係都不是絕對的。高代表覺得呢?”


    高邱的聲音沉了幾分,道:“小丫頭,說話要注意分寸。”


    莫璟羽更加放肆道:“是哈巴狗這三個字沒有分寸?我還以為高代表不會介意。聽我爺爺說,當年金融圈都這樣叫高代表,高代表還是要笑著把臉伸出去讓人家摸的。”


    高邱冷笑。“專門打電話來說這些,想激怒我?”


    莫璟羽直言:“跟高代表說這些,當然是想找你的不開心,否則是沒事做特意給高代表講笑話的麽?說句實話,我長這麽大,從未見過比高代表更不要臉的人,因為不敢動老家夥們,所以才欺負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孩子麽?”


    高邱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波瀾:“小丫頭,不要以為你隨便說兩句我就會生氣。我從來不把你這種初出茅廬的小孩子放在眼裏。”


    莫璟羽又道:“我已經查到你利用高冉的名字做了許多違法的事,高冉已經去警局自首了,還有她承認陷害紀翰軒是受你脅迫,你這樣的陰謀詭計根本就不值一提!”


    高邱鎮定自若道:“莫總說什麽,我怎麽一個字都聽不懂?”


    “我看高代表能笑到什麽時候。”莫璟羽道,“趣事分享完了,我也沒了和高代表喝茶的心情。誰會喜歡跟狗一起喝茶呢?”


    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高邱額頭青筋暴起。


    即便高冉去自首,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威脅。不過敢跟莫璟羽合起夥來惹他生氣,該長長教訓才是。


    十幾個小時後。


    高邱親自到警局門口接高冉,且是光明正大地拄著拐杖立在那裏。


    調查結果隻會是紀家威脅高冉做假證。


    莫璟羽走過去,和高邱打了照麵。


    “高代表真是厲害,做了壞事不留一點小辮子。”


    高邱淡然道:“我沒做過壞事,哪裏來的小辮子呢?”


    陡然間,莫璟羽抽掉高邱的拐杖,拿在手裏後退幾步,逗弄道:“哈巴狗,叫幾聲來聽聽!讓我看看一條瘸子狗,能不能好好看門啊?”


    高邱的眼神驟然起了變化,滿滿都是憤怒。


    莫璟羽的手心出了一層薄汗。


    這是她從長一輩的老董事那裏聽來的事。


    十幾年前,一個風頭正盛的老總當著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的麵,這樣戲弄過高邱,高邱當時沒有一點反抗,學了許多聲狗叫。這件事幾乎成了一個人人都知道的笑話。


    後來高邱發跡了,當年那個欺負過他的人被逼得傾家蕩產從家裏窗戶跳下去。


    而高冉說,高邱最討厭的就是哈巴狗,曾經她看到過高邱將一條哈巴狗摔得血肉模糊。


    不管多麽謹慎的人,被情緒支配後,總會有弱點。


    莫璟羽隻求暫時拖住高邱。


    高邱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平複下來。道:“雖然我不知道莫總三番五次想惹怒我打的是什麽主意,但我恐怕要讓莫總失望了。”


    莫璟羽將拐杖往地上一摔,滿麵怒容。


    “我才想知道你要打什麽主意,為什麽要處處跟紀家過不去!我知道那個殺人犯的事也是你在搞鬼!我一定會讓你付出應有的代價!”


    高邱麵上很平靜,一瘸一拐往前走了兩步,彎腰撿起拐杖。


    這時,高冉走出來,看到養父立刻嚇得麵色蒼白。


    她急忙跑過來跪在高邱麵前,抓著他的褲腳道:“爸爸,我沒想背叛您,都是莫璟羽威脅我的!”


    高邱摸了摸高冉的頭,笑得和藹。


    “傻女兒,爸爸擔心你還來不及,怎麽會為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怪你呢。快起來。”


    高冉哆哆嗦嗦站起來,不敢看高邱的眼睛。


    高邱衝莫璟羽笑道:“莫總,我女兒受了驚嚇,我就先帶她回去休息了。”


    莫璟羽笑著回道:“不愧是哈巴狗,被我羞辱了,還能對我笑。”


    高邱攥緊手裏拐杖,轉身上車。


    高冉嘴唇發白,顫抖著跟上去。


    這是真實的本能反應,她知道惹惱了高邱有多可怕。


    *


    一走進高邱的居所,高冉就匍匐到高邱腳邊,哀求道:“我真的是被莫璟羽嚇怕了,她說她手裏有我跟雇傭兵資金往來的證據,我一時昏了頭,爸爸就饒我一次吧!”


    高邱冷哼道:“我的好女兒,你會是被莫璟羽嚇怕的人嗎?”


    高冉的身體瑟瑟地發著抖。“是真的,我知道即便我去自首,爸爸也會救我出來的。我隻是做做樣子給莫璟羽看!”


    高邱一腳踹在高冉胸口,居高臨下道:“你是我養大的,我會不了解你在想些什麽?你和莫璟羽都覺得我是個傻瓜嗎?!”


    高冉使勁咳了幾聲,麵色變得冷峻。


    “對,我就是故意去自首的!爸爸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把我當擋箭牌的事嗎?這些年來的每一筆肮髒交易,恐怕都會被查到是出自我的手吧?等到我沒有利用價值,你是不是又要找人殺我一次了!”


    高邱搖搖頭,道:“我的好女兒,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看來我需要給你找一個好的心理醫生了。”


    高冉仰頭笑道:“哈巴狗的事是我告訴莫璟羽的,爸爸覺得感覺怎麽樣?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女,雖然我隻是養女,但是跟父親還真像。一樣要搖尾乞憐。”


    高邱舉起拐杖砸在高冉身上,壓著怒火道:“你知道惹惱我的代價。”


    高冉直起身子,繼續說:“爸爸和樹海銀行的陸行長有賄賂關係吧?我親眼看到過的。還有榮程有限的董事長,爸爸給他送過女大學生,我也知道。讓我想想,還有——”


    高邱一隻手掐住高冉的脖子,沉聲道:“你不要以為我不敢自己了結了你!”


    “爸爸這麽熟練,以前殺過人嗎?”高冉從嗓子裏擠出來一句話。


    高邱雙眼通紅,呼吸愈發粗重。“你有什麽資格嘲笑我是哈巴狗!我就算瘸著一條腿,也比你強千百倍!去死吧你!”


    高冉喉嚨一陣劇痛,氣管幾乎要被掐斷。


    “砰”的一聲,警察破門而入。


    一個高大的警察用手刀劈開高邱的胳膊,將他按在地上。


    “高邱先生,你有故意殺人嫌疑,請跟我們走一趟。”


    高冉急促地呼吸幾下,癱軟在地。


    這回,是另一個警局來抓的人,高邱的律師去吃了一鼻子灰。


    *


    五天後。


    通過強硬的外交手段,紀謹仁和隨行人員得以歸國。


    飛機一落地,紀家的醫療團隊就等在現場。倒不是紀謹仁身體出了什麽問題,而是李特助被人刺了兩刀。


    紀謹仁和隨行人員被限製自由之前,李特助恰好收到了摩通基金和多國官員勾結擾亂a市金融市場的證據。如果坐實,那便是轟動國際的大事。


    最近這段日子,隨著世紀集團的股價連續下跌,股票市場便愈發低迷。


    紀謹仁的出現,給所有人打了一劑定心針。


    而與摩通基金的交涉中,對方表示高邱並未如實上報真實的經濟活動,對此毫不知情。將全部責任都推到高邱這個亞太區代表身上。


    被拘留的高邱還對外麵的情況一無所知。


    紀謹仁一出機場,先去了看守所。


    紀翰軒整個人瘦了好幾圈,麵容亦是憔悴不堪,最大的變化是眼神中少了以往的張揚。


    紀謹仁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道:“人都是在錯誤中不斷成長的,我紀謹仁的兒子,不會因為一點挫折就失去少年意氣,對吧?”


    紀翰軒低下頭道:“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紀謹仁沒有安慰紀翰軒,反而說道:“你的確是很自以為是,總是仗著聰明,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紀翰軒將頭埋得更低。“對不起。”


    紀謹仁:“好了,你媽媽還擔心著呢,讓司機送你回家就可以吧?”


    紀翰軒沉默著點點頭。


    紀謹仁抱了兒子一下,拍拍他的背。道:“辛苦了。”


    紀翰軒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掉下來。


    過去他總不理解父親為什麽不願意把更重要的事交給他做,總讓他做一些基礎又無聊的事。經過這次的事,終於明白了。他將這個世界想得太簡單,一個並不高級的鴻門宴就能殺的他措手不及。被關起來的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紀翰軒用手背抹幹眼淚,保證道:“我以後一定一步一個腳印爬到您先在這個位置。”


    紀謹仁摸了摸兒子的胡茬,笑道:“趕緊回去收拾一下,這麽邋遢,又該被媽媽和姐姐嫌棄了。”


    紀翰軒猶豫道:“那……爸要去哪裏?”


    紀謹仁道:“去見一個人。”


    問問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


    紀翰軒突出的喉結滾了滾,關心道:“那爸你別太辛苦了,我之前……很……很擔心您。”


    紀謹仁衝紀翰軒露出個慈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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