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代,每個地方的孩子,領地意識都很強,尤其是在學校裏麵,一座學校就像是一個江湖門派,對於去別人地盤這種事情,都是非常忌諱的。


    譬如說我們清溪中學的人,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肯定不會去臨近的其他學校;再譬如有其他學校的學生出現在清溪中學門口,或者出現在清溪鎮上,都會被我們拉著盤問:“哎,小子,你是來做什麽的?”


    如果對方的答案不能令我們滿意,可能就會受到我們的“教育”。


    這其中,又有兩種人,是肯定會受到“嚴格教育”的。


    一種是跑到別人學校找女朋友的,還有一種就是帶人跑到別人學校惹是生非的,這種行為用江湖話來講,就叫做“踩場子”。


    踩場子的人我們也不是沒有見過,但像飛毛腿這麽囂張,從市裏麵帶著幾十號人馬,全副武裝,浩浩蕩蕩來踩場子的,我們也是頭一次見到。


    看見飛毛腿那皮笑肉不笑的惡心麵容,我恨不得上去給他一記大耳刮子。


    長毛冷眼盯著飛毛腿,瞳孔裏的怒火燒得相當旺盛。


    “怎麽又是你?”長毛問。


    飛毛腿嗬嗬嗤笑道:“我的老朋友,自從市運會以後,咱們已經有一兩個月沒有見麵了吧,難道你們不想念我嗎?”


    “誰他媽是你朋友?!”我的心裏也是窩了一團火,所以一開口便是髒話。


    實話講,市運會對我來說,都算不上是什麽人生大事,隻是人生中的一個小插曲而已,我都沒有把市運會的榮譽放在心上,市運會結束以後,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所以我更加沒有把和飛毛腿發生衝突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甚至飛毛腿今天如果不出現在這裏,我都差不多忘記這個人了。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飛毛腿竟然就像跗骨之蛆一樣,胡攪蠻纏,這都過去一兩個月了,他居然還記著仇呢,而且還帶著這麽多人上門挑釁,其行為囂張的令人發指,難道是梁靜茹給了他《勇氣》嗎?


    長毛的嘴巴也是很賤的,冷冷笑道:“我想你做什麽?我想你媽!真後悔當年我和你媽生下你這個傻兒子!”


    長毛這句話,瞬間點燃了飛毛腿的怒火,看那飛毛腿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樣,從小到大到底受過這種侮辱,頓時就指著長毛咆哮起來:“給我弄死他!想要什麽我給什麽!”


    飛毛腿開出的獎勵可真夠霸氣,“想要什麽我給什麽”,能說出這般狂妄的話,可見飛毛腿的家庭底子那是相當厚實的。


    話又說回來,市一中是全市優秀學生的聚集地,也是全市富貴子弟的聚集地,什麽官二代,富二代都在裏麵混日子,能夠在這群富家子弟裏麵脫穎而出,成為扛把子,可見飛毛腿的家庭條件有多麽優渥,難怪他把誰都不放在眼裏,開口就要弄死人家。


    這小子肯定從小是在蜜罐子裏麵,被寵溺大的,稍不如他的意,他就要暴走。尤其是這種狂妄自大的人,總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走到哪裏都是旗幟人物,習慣了被眾星捧月的感覺,結果在市運會上被我們狠狠打臉,丟盡了麵子,對他來說,肯定是人生的一大恥辱,他沒有機會在運動場上勝過我們,隻能通過這種暴力的方式,找回他所謂的“麵子”。


    也許一個成熟的男人做不出這種事情,但畢竟大家都是十七八歲,正是血氣方剛,飛揚跋扈的年齡,就算是路上擦肩而過,彼此看不順眼都要打一架,更何況是這種萬眾矚目的賽場上,飛毛腿來找“麵子”,也有他的道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句千年古訓,深刻地揭示了人性。


    有了飛毛腿的重賞承諾,一大群人提著板凳腿,殺氣騰騰地圍攏上來。


    張富貴他們一看情況不妙,迅速跑到足球場邊,見著什麽拿什麽。


    但是足球場旁邊也沒什麽東西,隻有幾塊磚頭,一下子就被搶光了。


    情急之下,王虎抓了個礦泉水瓶握在手裏。


    張富貴扭頭看向王虎,麵露驚訝之色:“你在幹嘛?”


    王虎揮舞著礦泉水瓶說:“沒有東西了,隻能用這個湊合!”


    張富貴罵道:“你大爺的,用拳頭也比用這個強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請對方喝水呢!”


    張富貴拎著磚頭跑過來,指著飛毛腿說道:“喂,兄弟,你踩過界了知道不?”


    “幹你大爺!”


    長毛也是個狠人,看見對方圍攏上來,竟然先下手為強,一磚頭拍在前麵一人的腦袋上,那人捂著腦袋倒了下去,鮮血流得滿頭滿臉。


    張富貴扭頭看著長毛,尷尬地說:“我去,你能不能讓我跟對方談判談判?”


    長毛踩著地上那人,從那人手裏奪過板凳腿:“談判個雞毛啊!你以為你是談判專家啊!咱們清溪中學的人,都是硬骨頭,讓他們放馬過來吧!”


    但是,敵眾我寡,而且敵人全副武裝,有備而來,我們沒有武器,倉促應戰,再加上人數差距懸殊,所以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戰鬥。從一開始,戰鬥的天平就朝著對方傾斜。


    長毛的高光時刻也就這一下,對方見他手裏沒有家夥,一窩蜂衝上來,掄起手中的板凳腿,對著長毛“亂棍伺候”。


    長毛拚命揮舞著手裏的板凳腿,雖然砸破了對方兩個人的腦袋,但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長毛的後腦挨了一記悶棍,一下子就喪失了戰鬥力。


    長毛抱著腦袋倒在地上,亂棍如雨點般落下。


    對方都是體訓生,身強力壯,人高馬大,長毛的體格雖然還算不錯,但就算是鋼筋鐵骨,也經不住這般毆打。


    對方下的都是死手,再這樣打下去,隻怕長毛真的會被活活打死。


    看見自己的兄弟被人痛毆,體內的熱血直往腦子裏湧,我瞪紅了眼睛,如猛虎般撲了上去,將兩個一中體訓生撲倒在地上,然後掄起拳頭,照著他們的麵門狠狠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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