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另外一座城市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了,再層層轉車,從市裏到縣城,又從縣城到鎮上,再從鎮上乘坐馬拉車去桃花源,天色早已經黑盡了。


    前不著村,後不挨店的,雖然明知道馬車夫要了我們一個高價,我們也隻能硬著頭皮坐了上去。


    黑黝黝的山道上,隻有噠噠噠的馬蹄聲,我們坐在像帳篷一樣的馬車廂裏麵,滿臉憔悴,疲憊不堪,看上去就像是從哪裏逃來的四個難民。


    我又困又餓,心情相當鬱悶。


    昨晚上徹夜難眠,想了一晚上今天的浪漫旅程,誰知道正應了那句話,“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今天的旅程跟浪漫毫不沾邊,一整天都在連軸轉,除了早上出門時候吃的那碗麵條,我滴水未進,什麽美好的憧憬都沒有了。


    李茜依偎著我,也是累得渾身乏力,丫蛋遞給李茜一塊巧克力,李茜擺擺手,表示吃不進去。


    丫蛋用力咬了一口巧克力,揪著潘胖子的耳朵說:“都怪你,全都怪你,都是你一路上拉拉拉,攪亂了我們的時間安排。按照計劃,我們現在應該早就在桃花源生著火堆,喝著酒,烤著肉了,至於像現在一樣趕路嗎?”


    啤酒……烤肉……


    我的眼前浮現出丫蛋描述的場景:


    在一片美麗的桃樹林下麵,我們支起野營的帳篷,萬籟俱寂,隻有帳篷外麵的篝火劈裏啪啦燃燒著,火光映紅我們的臉。我們圍坐在火堆旁邊,一邊看星星,一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夜風輕撫我們的發梢,我們沉醉在這大山的夜裏……


    李茜推了推我:“唐小天,擦一擦你的口水,都滴在我身上了!”


    我這才如夢初醒,趕緊吸了吸嘴角上掛著的哈喇子,使勁咽了口唾沫。


    我對丫蛋說:“你別再說了,我現在看著潘胖子,都像在看一頭烤乳豬!”


    潘胖子自知有罪,不敢和我們說話,跑到前麵去坐著,遞給馬車夫一支煙,跟馬車夫攀談起來。


    男人之間的距離,往往隻需要一支煙,一杯酒就能拉近。


    潘胖子請馬車夫抽一支煙,迅速拉近兩人的關係。


    馬車夫是一個本地人,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他姓馬,潘胖子叫他馬哥。


    馬哥嘴裏叼著煙,煙圈吞吐,自然打開了話匣子。


    馬哥說他已經在這大山裏,跑了二十多年的馬拉車。


    “從這裏去桃花村,山路陡峭,坑坑窪窪的,很破爛,當地政府一直想要修路,但修路這件事情提了十幾二十年,直到現在也沒有動工,進山的道路也就越來越爛。不是我吹,你們也是運氣好,找到我這個經驗豐富的老車夫,換做其他人,根本不敢黑燈瞎火的拉你們去桃花村,山路難走,很容易出事的!”說到這裏,馬哥很得意地吹了個口哨,揚起馬鞭,淩空揮舞了一圈,打在馬屁股上,嘴裏喊道:“駕!”


    我們此時途徑的這條山路,是通往桃花村的唯一通道。


    翻過這座高高的大山,才能進入大山腳下的桃花村。


    隨著山道的不斷拔高,地勢也越來越變得陡峭,下半截的山道還比較好走,但是過了半山腰以後,那山道又窄又爛,地上坑坑窪窪,就像被炮彈轟炸過一樣,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馬車一直在顛簸,我們坐在馬車廂裏麵,竟然坐出了碰碰車的感覺。


    本來就又困又餓,此時一顛簸起來,肚子裏的胃酸咕嚕嚕翻滾,讓我一陣陣反胃,最後居然趴在車廂後麵,嗷嗷嘔吐起來。


    李茜遞給我紙巾,我用紙巾擦著嘴巴,奶奶的,我大概是第一個坐馬車也能暈車的人了吧!


    馬哥回頭看了我一眼,對我說:“小夥子,前麵山路險峻,你坐穩了,萬一飛出去了,我可不負責啊!”


    馬車的速度變得很緩慢,一個是山路太爛,兩匹健壯的駿馬拖著我們,都顯得有些吃力,還有一個原因是山路確實險峻,馬哥也不敢托大。


    馬車前麵掛著的一盞風燈搖搖晃晃,借著風燈的昏暗光亮,我們也大概看清了這裏的地勢。


    這裏的海拔已經很高了,夜晚的空氣涼的很,而且飄蕩起了濃霧,使得能見度很低。


    那霧是大山裏特有的坨坨霧,一團一團的,一旦走入濃霧中,就感覺淩波渡煙,白茫茫的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除開坨坨霧以外,這條山路自身的險峻程度,也超乎了我們的想象。


    這條山道是依著山壁開鑿出來的,一麵是陡峭的山壁,一麵是萬丈懸崖。


    探頭望一眼懸崖外麵,山風凜冽,濃霧在懸崖邊翻湧,根本看不見下麵有多高。


    而山壁這一麵,也不太平,聽馬哥說,山壁上經常都會有飛石砸落,尤其是夏季暴雨過後,山壁很容易滑坡。


    我們的心弦本來已經繃得很緊了,聽聞馬哥這番話,我們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不僅兩隻手緊緊抓住車廂裏的坐凳,就連腳趾頭都抓緊了,身體緊繃成一隻蝦米,一動也不敢動。


    李茜緊緊握著我的手,我倆的掌心裏麵全是冷汗。


    潘胖子跑到前麵和馬哥坐在一起,丫蛋獨自坐在我們對麵,哭喪著臉罵道:“潘胖子,你個混蛋,你都不回來保護我,嗚嗚嗚,老娘要跟你分手!”


    潘胖子現在也是騎虎難下,他坐在前麵,沒有車廂的保護,處境更是危險。


    潘胖子更是淩波渡煙,連大氣都不敢出,澀聲說道:“丫蛋,你別鬧,安靜點,我現在不敢亂動啊!”


    想起剛才馬哥說隻有他這種經驗豐富的馬車夫,才敢在黑燈瞎火的時候拉我們進山,我們當時還以為馬哥在吹牛逼,現在我們相信了,這種拉車的活,確實沒幾個人敢接。別說晚上,就算是白天,也不是每個馬車夫都敢拉人進來的。


    之前我們本來還有說有笑的,但現在都不敢說話了,山道上一片死寂,隻有馬蹄聲和馬哥的嗬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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