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奇的事情正在發生,周圍的一些人變得健忘,不僅如此,周文覺得自己也容易忽略事情,他記起,從李成博說不知道楊麗是誰起,他還沒進行過進一步求證。


    按照常理,當被疑問困惑時,會通過不同途徑去獲知真相,如,找人打聽線索,就拿李成博說不認得楊麗這件事來說,周文應該及時打電話聯係楊麗問明情況,但是,不知怎的,他竟忽略了這件事。


    現在,他想起來了,忙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撥打了楊麗的電話。


    “請問是哪位?”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好聽的女生的聲音,是楊麗。


    “小麗,你們跑哪裏去了,怎麽飯還沒吃完就走了。”周文說。


    “是表哥呀。”電話那頭的楊麗興奮起來,繼而,又用疑惑的口吻問,“表哥,你說吃飯是什麽意思?”繼而,像是明白了,再次興奮起來,“難道,你要來美國看我?”


    “美國?”周文覺得腦細胞有點不夠用,因為,楊麗說的是標準的國語,但他卻無法理解;然而,隻是略微一想,他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還在美國?”


    “是啊。怎麽,想我回國去看你?”楊麗笑嘻嘻地問。


    “不是,不是。”周文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隻是敷衍地說,長久不見,有點想楊麗本人以及她的父母,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想我們就見麵唄,要不你來美國,要不我立刻回國。說真的,我有點想幹爹和幹媽。”楊麗說,還補充道,“更想表哥。”


    回想起楊麗粘人的樣子,周文就有點頭疼,他說:“現在通信發達,經常電話聯係一下就好,不必要丟下手頭的事情飛來飛去的。”


    “那不一樣,我可時時刻刻都想著見到表哥呢。”楊麗的語調低了下來,“這麽多年沒見了,真想回國去看看你們。”


    通話結束時,周文心中有點感慨,也有點亂。


    感慨的是,感情很好的兩個家庭,由於隔得遠的緣故,隻能通過電話來消除思念之情;亂的是,此刻楊麗在美國,還說這麽多年沒見麵,說明,近期楊麗根本沒有回國內,那麽,事情就變得複雜且難以理解,如果楊麗沒有回國,這幾天出現在他麵前的那個女生與俄羅斯保鏢是怎麽一回事。


    周文的頭又開始疼了,通完話,他將手機放回到床頭櫃上,坐在床沿上想了一會,決定暫時不去思考;他相信,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總會留下蛛絲馬跡,也會有知情人,隻要向知情人打聽,並調取楊麗到過的場所裏的監控錄像,他相信,一些謎底就會被解開。


    第二天早上,周文並沒有去湖邊,他打了個電話給錢榮發,告訴對方,上午他要忙一些事情,等忙完可能要到下午了,到時,他再去湖邊。


    八點多,他敲響李成博的房門,可是,敲了好一會也沒人應答。


    一個服務生走過來,問周文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周文問有沒有看見李成博出去。他想,或許,土專家一早出去了,是以才敲門無人應答。


    沒想到,服務生反問李成博是誰。


    周文一聽,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李成博問楊麗是誰的場景,心說,好嘛,這個服務生也是個健忘的人。


    “沒事了,你去忙吧。”這是周文離開招待所對服務生說的最後一句話。


    用過早餐還沒見到李成博的人,周文心中有點不安,他生怕李成博也會像楊麗那樣突然消失,給對方打電話會得到這樣一個結果,那就是,對方還在南京,與楊麗還在美國一樣,兩人都沒有來宜興。


    從餐廳出來,碰上正要外出的範偉,周文便問對方有沒有看見李成博;結果,範偉也像是不知道世上有土專家這麽個人,提出了與服務生一樣的問題:李成博是誰。


    周文心中的不安越加強烈,因為,他想到了正在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可能不僅僅源於身邊人健忘,而是時空錯亂,有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在時間線上被抹掉,而一些本不該發生的事情卻已經發生,比如,那座提前半年竣工的房子。


    天哪,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啦。


    周文心中的聲音在說,語調與語氣都顯得無力。


    “你沒事吧。”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範偉關切地問。


    “啊?哦。”周文愣了一愣後回過神來,對範偉說,“你忙去吧,我沒事。”


    範偉離開後,周文打電話給李成博,如他此前擔心的那樣,李成博果真在南京,並且,聽說周文在宜興,還覺得意外,問這次回宜興忙什麽,為什麽不跟他說一聲。


    周文覺得還是不解釋為好,因為,目前他正處在無法理解的事件中;他想,既然李成博已經從事件中脫身,就不希望對方再卷進來;畢竟,他無法預料此事件會以何種方式結束,或許,不會結束,往後餘生可能要永遠活在這個時間錯亂的世界裏。


    “也沒什麽要緊的事,隻是回來看看爸媽。”周文用敷衍的方式結束了通話。


    二十分鍾後,他趕到了古董店裏,他要進行仔細的調查,來獲取楊麗、李成博以及烈風存在過的線索。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一幕上演了,整棟大樓,包括市場管理員在內的所有人不僅都說沒見過周文要打聽的人,調取監控錄像也沒看到三人的影子,更有甚者,樓內的人竟連周文都不認得,管理員還說,周家早在幾年前已經將古董店轉讓,現在是廖氏企業的產業。


    廖氏。聽到這個姓氏,周文立刻想起被他踢出古董店那個姓廖的,忙問管理員廖董事長的全名。


    果不其然,管理員報出的名字,正是那個姓廖的。


    周文覺得頭大如鬥,他實在無法理解原本是周家的產業,怎麽會改姓為廖;他想,按古董店的規模,如果要轉讓,涉及金額將是巨大到一般土豪都承受不起的,而姓廖的隻是一個業務經理,此人怎麽可能有能力將古董店收入他名下。


    另外一個困擾周文的問題是,周家為何出讓古董店,是資金上出了問題嗎,不可能,周家實力雄厚,古董店隻是家族產業鏈中的一個環節,雖是重要產業,但不至於為了資金周轉就要落到出讓的地步,一定有別的原因。


    他已經開始懷疑,古董店轉讓一事應該是在將來發生,但現在,這件事提前很多年發生了。他要找到其原因所在,他要回家一趟,向父母問清楚一些情況。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一幕發生了,當他趕回家時,前來開門的竟是一對陌生的夫妻。


    “請問,您找誰?”女人禮貌地問。


    “我找……”周文原本想問找父母,但轉念一想,沒必要說,因為這裏是他的家,他要做的是問清楚此二人為何出現在他家裏,“你們是……我爸媽的朋友嗎?”


    “你爸媽?”夫妻二人臉上都浮現出疑惑的表情,男人問周文,“你爸媽是?”


    “這座宅子的主人。”周文回答。


    “你是說房子的原主人吧。他們幾年前就搬走了。”男人回答,同時,他也知道了周文的身份。


    周文腦子裏混亂的感覺越發強烈,他無法接受父母搬離房子易主的事實,他問夫妻二人房子易主的原因。


    男人用同情的目光注視著周文說,多年前,周家公子,也就是周文,參與太湖古遺跡的調查,進入遺跡後下落不明。周文父母為了找回兒子,斥巨資對太湖頭村進行開發,以此爭取到可以進入湖底遺跡的合法機會。


    由於兩人心思全部用在尋找周文身上,周家名下企業被競爭對手鑽了空子,將近一大半企業或商鋪都嚴重虧損,而太湖頭村項目又需巨資來維持;在這種情況下,周家夫妻決定變賣所有財產來繼續尋找周文的下落。


    但是,經過兩年的尋找,始終沒有結果,而當時,周家已經背負巨額債務,自然,太湖頭村項目隻能轉給他人。


    此後,周家夫妻兩搬去了西河頭一個未經開發的老屋區,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聽到這裏,周文差點淚灑當場,他為父母為他所做的一切感動,同時,也為周家因他而敗落感到內疚。


    問清楚父母的住址,周文驅車趕到了那裏。


    這時候,他腦子裏有個不太清晰的念想正在形成。


    他想,正在發生的一切也許不是真的發生,有些事情說不定隻是一種警示,是在向他展示一條建立在目前他正在參與的事情,或許會導致不好結果的時間線。


    他要竭盡全力去改變。


    車子很快來到了老屋區。


    停車後,他來到一座破舊的平房前。房子的門是開著的,裏麵傳來一個年邁女人抽泣的聲音:“老頭子,又過了一年了,咱們的兒子還沒找到,我讓你失望了。”接著,便是一陣嗚咽聲。


    周文聽得心都碎了,這個聲音雖然經過時間的煎熬變得滄桑,但他還是立刻聽出那是母親在說話。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周文強忍著心中情感的洪流走進門去。


    屋裏,一位身材佝僂的老太顫巍巍地轉過身,當兩人的目光接觸的一刹那,老太手中捧著的一樣東西掉到了地上,那是一幅黑白的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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