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雯大吃一驚,原本因譚建國的存在給她帶來的安全感立刻蕩然無存,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從房子門口移向黑洞洞的臥室門,先前那種異樣感越發強烈,覺得臥室裏的黑暗中有什麽東西正緩慢地走出來。


    因為緊張,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心髒劇烈地跳動著,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


    一秒,兩秒……十幾秒過去了,臥室裏如焦墨一樣的黑暗中並沒有走出東西來,但筱雯心頭的壓迫感反而增加了,因為,她有了被人窺視的感覺。


    臥室裏有東西,筱雯基本可以肯定,盡管那東西隱沒在黑暗裏致使肉眼看不到,但基於女人的敏感,她知道真的有東西存在。


    會是什麽,是人或其他活物嗎,如果不是,自己不可能有被注視的感覺;但如果有活物,錢榮發來拆除門框時為何沒有發現。


    一連串的問題在她腦海中翻騰,卻沒有任何的答案。


    幾秒鍾之後,她終於有了此前因恐懼而忘掉的逃的念想。


    離開這裏,趁著門內的東西還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迅速回到同伴們身邊去,隻有與同伴們在一起,門內的東西才會不敢追來。


    就在她剛有了逃走的念想之際,突然,黑漆漆的臥室裏響起了男人的笑聲,那是一種怪異的,有點曖昧又有點尷尬的笑。


    筱雯嚇得往後連退了兩步,同時,一個念頭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難不成,是譚建國趁著自己不注意溜進屋來並躲到臥室裏去的,他這樣做是為了惡作劇。


    這樣的念想看似有可能,但瞬間就被她推翻。


    譚建國的確喜歡開玩笑,但也要看場合,在眼下這種陰森的環境裏,能這樣開玩笑的一定不是正常人,要麽腦子有問題,要麽就是變態,她堅信譚建國做不出來,但她又想到譚建國不見了也是事實。


    難道,在這個陰森陌生的環境裏,譚建國破天荒地腦子短路了,才做出這種變態的舉動來的。


    疑問越來越多,恐懼越來越強烈,筱雯驚恐地看見,隨著男人的笑聲,一個人慢慢地從臥室的黑暗中顯現了出來。


    那人全身發黑,一雙大腳竟比正常人大出一倍,長長的腳趾間竟長著青蛙一樣的蹼。


    周文正與錢榮發、高健龍商量事情,見譚建國走過來,便問是不是筱雯的衣服烤幹了。


    譚建國說不是,說他想抽煙,但他的煙卷入水底時被湖水浸濕了,想問問其他人有沒有。


    “嗬嗬,你腦子不好使了。”周文笑著說,“大家都被水淹過,你的煙濕了,我們的煙這麽可能還是幹的呢。”


    “也對。”譚建國訕笑了兩聲,將濕了的煙放到火堆邊,“你幫我看著點,烤幹了給我。我回去呆著去。”說完,就想回隔壁房子門口去。


    然而,還沒等他邁開腿,就聽得一聲驚叫從隔壁房子裏傳來,他吃了一驚,意識到筱雯出事了。


    幾乎所有人站起身來,繼而迅速向隔壁房子跑去。


    周文是第一個衝進房子的,當他看清楚屋裏的情況時,先是一愣,繼而大笑著走到那個全身發黑的男人跟前,拍了對方的肩膀一下,說:“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


    原來,從臥室裏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被卷入水底失散了的李成博。


    眾人回到火堆邊,李成博脫下潛水裝備也坐了下來。周文問他先前都經曆了什麽,李成博苦笑了一下,說,魂都被嚇沒了,還以為這次要去奈何橋頭親自領略孟婆發湯的風采了呢。


    接著,開始了他的講述。


    原來,在確定了石鼓是打開墓門的關鍵之後,高健龍浮上水麵匯報情況,李成博留在水底繼續琢磨。


    他想驗證一下開門的方法,想著,早晚得打開墓門,何不現在就試試;結果,一試之下便出了那樣的大事,不僅他被卷入地下河,還連累了其他人。


    他是先一步到達破房子的,當時,他被水流衝得暈頭轉向,人累到了極點,好不容易爬上岸,實在是累得不行,便躲在其中一座房子內室的火炕內側睡著了。


    聽他這樣講,錢榮發說:“怪不得我拆門框時沒發現你,原來,躲得這麽隱蔽。”


    “不隱蔽不行哪。”李成博說,“當時,就我一個人,不敢在河邊呆著,說實話,被卷入水底好不容易回到岸上,我都對水產生恐懼心理了。所以,我檢查了一下,覺得呆在內室的火炕邊上比較安全。”


    躲著睡了不知多久,醒來時,李成博發現外間有火光,便悄悄的走到門口看了看,這一看不要緊,鼻血差點噴出來,他竟看見筱雯僅穿著內衣在烤衣服;他一下子腦子短路了,整整十分鍾都沒有動彈,一雙眼睛就像掃描儀,目光如刀子一樣,恨不得將筱雯身上僅有的一點東西全給刮掉。


    直到筱雯打算離開,他才回過神,決定現身。


    當時,他有點猶豫,心說,這樣的見麵方式著實讓人尷尬,自己躲在裏麵看了半天,筱雯見他從裏麵出來會怎麽想,要知道,這個筱主任此前抽過他幾巴掌的。


    猶豫不頂事,現身是遲早的事,在斟酌了一番之後,他決定走出去,心中還做好了被筱雯一巴掌呼過來的思想準備。


    他隻想著可能出現的尷尬場麵,忘記了由陰森環境帶來的恐懼,他的現身讓筱雯的三魂七魄刹那間沒了一半,差點當場嚇暈過去。


    上述情況,李成博不可能全說出來,因為,內容敏感,說出來不僅他會覺得尷尬,還會讓筱雯羞得要死;所以,他隻輕描淡寫的說,醒來時走出來一看,筱雯正要出門去,他打算喊住對方,沒想到,筱雯大叫起來。


    筱雯長出了一口氣,人覺得輕鬆了許多,倒不是為了李成博沒瞧見她穿著內衣的模樣,而是李成博沒說出來;她是個敏感的女孩子,單說當時在屋內產生被注視的感覺,就已經知道李成博什麽都看到了。


    好在別人不知道,加上李成博善於用謊言來掩蓋事實,才不至於讓她羞愧得飛奔向暗河,投入急流以示清白。


    至此,一幫人驚險的遭遇算是告一段落,大家也沒去責怪李成博私自打開墓門導致事故發生,因為,對於眼下的狀況,責怪不頂用,想辦法脫困才是正道。


    眾人討論了一番,覺得按來時的路返回難於上青天,唯一的辦法隻能是四處找找,看看有沒有走出去的通道。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眾人出發,沿著河岸往縱深處走。


    此前在水中看到的光點岸上也有,譚建國湊近光點想仔細看看,沒想到,剛靠近,那些光點便嗡的一聲飛走了。


    “我靠,這是蟲子。”譚建國身邊的李成博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看了看四周如滿天星鬥般的亮點,驚訝地說,“我滴個乖乖,這得有多少蟲子呀,起碼得好幾萬哪。”


    “這是湖螢,也叫湖黽。”高健龍說,“它是水黽的近親,會發光,無毒無害,大家可以放心。”


    見高健龍不用看就說出了蟲子的屬性,李成博覺得有點神奇,問他是怎麽知道的。


    高健龍說,他打小就對自然環境與動植物感興趣,沒事的時候就瞎琢磨,外加看過很多資料,所以,才知道這種罕見的蟲子。


    “高教授。”高健龍似乎見多識廣,李成博對他的印象有了進一步提升,而在李成博眼中,有學問的都得稱教授,李成博說,“您這回答太籠統,我也自小對動植物感興趣,不僅研究,還天天吃呢,我怎麽就知道得不多呢。”


    這話明顯帶著喜感,眾人不由一樂。


    筱雯說:“知道得不多沒關係,畢竟有了收獲,從你的身材就能看得出自小就對餐桌上的動植物感興趣。”說完,笑了起來。


    這話明顯是在開李成博的玩笑,李成博想反駁幾句,但是,當他的目光投向筱雯時,腦子裏突兀地出現了對方沒穿外衣的形象,到了嘴邊的話莫名其妙的說不出來了,他隻能收回目光,沒吭聲。


    那邊的筱雯被土專家看了一眼,也莫名其妙的感到臉紅,屋裏火堆邊發生的一幕浮現在了腦海,當即覺得尷尬,低下頭,也不笑了,沉默趕路,還暗自提醒自己,牢記話多必失的道理,特別是別跟李成博對話,免得尷尬。


    走了一會之後,前方出現了奇怪的一幕,隻見,由無數湖螢構成的光網在前方不遠處消失,而且,消失得有點離奇,就像發光的地毯到了盡頭,再往前去便是無盡的黑暗。


    錢榮發示意大家停下來,對高健龍說:“老高,湖螢消失得有些離奇呀。”


    高健龍也是茫然的樣子,說:“按理,即便往前去湖螢會消失,也隻可能逐漸減少;但是,現在卻像被閘刀切過一樣,一邊亮的,另一邊漆黑一片,說明前方是湖螢難以逾越或者是不敢涉足的區域,很不正常。”


    由於光線不足,眾人無法看清楚前方到底有什麽,但想著湖螢到了那裏就突然消失,肯定是有原因的,保不準,前頭有湖螢的天敵,是以湖螢不敢再往前。


    停了片刻之後,周文仔細觀察過周圍的環境,做出了大膽的猜測,他說:“造成湖螢消失的原因隻會有兩個;其一,有湖螢懼怕的東西存在;其二,地形所致,或許,前麵是暗河,湖螢過不去了。”


    眾人一聽這話,不由心情沉重起來,他們往前走的目的是為了尋找出路,假如周文的分析成立,往前去的路就沒了,那找到出路的幾率就非常渺茫。


    周文說:“我也是胡亂猜測,究竟是不是這麽回事,還得看過之後才知道。我建議,走過去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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