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院子,從房子裏快步走出來一人。


    那人三十來歲的模樣,一身維族人的打扮,凹陷在眼眶裏的眼珠子咕嚕嚕地在三人臉上轉了幾轉,隨即,滿臉堆笑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語對匪爾說:“三當家,您來啦,裏邊請。”說著,將三人的駱駝牽去院子的一角。


    劉甦鵑見狀,猜想匪爾經常來這裏采購,大家都認得。她想,既然都熟悉,她們這次來辦事應該會很順利。


    掀開蒙了一層沙的簾子,三人走進了屋裏。


    房子內部像個酒館,並不寬敞的空間擺了很多桌子,坐了一些人;每張桌上放著一本線裝書,卻沒見其他的物品;劉甦鵑覺得有些奇怪。


    她低聲問匪爾:“我說妹子,這些人賣啥呢?難不成,賣書?”


    匪爾笑著解釋,說這裏的交易方式有別於其他地方,通常,賣家會將待售的物品羅列在賬本上,客人如有需求,可以翻開桌子上的賬本進行洽談;如果談成了,賣家就會安排夥計從附近藏貨的地方拿來客人想要的東西。


    劉甦鵑環顧了下四周,沒看到幾個人,問是不是來早了。匪爾笑而不答,示意她往上看。劉甦鵑抬頭看向二樓,果然,透過木質樓板的縫隙,隱約可以看到有一些人在走動。


    三人在左側靠牆的一張空桌上坐了下來


    二樓,一個獨享的包間內,夥計模樣的年輕人正在聽一位坐著的男人說話。


    “一會,你給那三個女的端水的時候,別忘了這個。”男人說。


    他將一包東西外帶幾張百元大鈔塞到夥計的手裏,拍了拍夥計的手背,臉上顯現出一絲說不出味道的笑,他的一雙眼睛有意無意地看了看擺在桌上的老式盒子炮手槍。


    夥計看在眼裏,心裏明白,對方是在警告他,意思很明顯,要麽滿足對方,要麽挨槍子。


    夥計想,好漢不吃眼前虧,與其得罪這位笑麵老虎,還不如先將東西收下,一會,再見機行事。


    想到這裏,他將錢和紙包塞進懷裏,點頭哈腰地對那男人說:“蠍子王,您請放心,我會辦妥的。如果沒什麽事呢,我這就去安排了。”說完,退出了包間,下樓去了。


    坐著的男人,正是以前被匪爾他們不費一槍一炮,端了老窩的蠍子王。


    老巢被端之後,蠍子王獨自一人離開了毒蠍子城堡走出沙漠,回河南洛陽老家,變賣了家產湊了點錢,幹起倒賣文物的勾當;幾次買賣成功後,掙到了可觀的錢財,一躍成為當地古玩界排得上號的人物。


    名利雙收後的他,按理說,從此可以不問江湖事,舒舒服服享清閑了;但這位個性要強的人,始終沒忘了被端老巢之事,他要報仇,要雪恨,於是,他再次變賣了手頭所有東西,帶著巨款去了吉木薩爾,置辦了武器又招了二十來個手下,去黑市附近的一個部族入了夥。


    在沙漠安身後,他安排手下暗中調查“多紮克城堡”三當家匪爾的行蹤,並買通了城堡裏的一個護衛,通過此人來掌握匪爾的一舉一動。


    他之所以將注意力集中在匪爾身上,是因為他認為曾經一仗能輸得這麽徹底,全是拜這個丫頭所賜,如果不是匪爾,就算他會落敗,甚至會丟了性命,也會拉上幾個墊背的共赴黃泉。都是因為這個匪爾,施詭計離間他的手下,導致他敗得毫無麵子;他要讓這個丫頭為所做的一切付出慘痛的代價。


    昨晚,他從內線那裏得到情報,說匪爾今天要來黑市,他便製訂了一個截殺計劃。


    他想,如果途中伏擊,效果不一定理想,因為,匪爾的槍法他曾經見識過的,百步穿楊彈無虛發。


    他認為,如果伏擊過程中一旦這個丫頭片子有了反擊的機會,到時,非但殺不了,還極有可能賠上自己人的性命;這麽一來,就成了舊恥未雪又添新恨;這麽沒勝算的仗,他是不會去打的。


    琢磨良久,他想出了一個自認為十拿九穩的辦法,那就是,在對方進入黑市後,托人在茶水裏下藥,讓匪爾失去反抗能力,到時,匪爾就隻能乖乖地束手就擒任他發落。


    目送夥計離開後,蠍子王起身走到窗前,掀開簾子的一角,透過縫隙看向匪爾三人,他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猙獰。


    那個夥計快步走進掌櫃的房間,將蠍子王要他往茶水裏下藥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掌櫃,並交出了蠍子王給他的錢與紙包。


    掌櫃看了看紙包,想了想,低聲叮囑了夥計幾句,完後,拍了拍夥計的肩膀,示意對方照著他的意思去做。


    “哎喲,三當家的,好久不見,今兒個來做買賣呀?”夥計端著木盤來到匪爾她們的桌前,邊打招呼,邊將盤子裏的幾大碗水放到桌上,“這是我們掌櫃孝敬三位的,請慢用,請慢用。”


    匪爾報以微笑,要夥計向掌櫃轉達她的謝意。


    夥計離開後,三人邊喝水邊聊天。二樓包間裏的蠍子王見了,笑得越發猙獰。


    幾分鍾後,一個男人拿著賬本來到三人跟前,將賬本遞給匪爾,說,他家掌櫃有事脫不開身,吩咐他來做這筆買賣。


    匪爾接過賬本翻了翻,正要選取想購買的東西,蠍子王從樓上下來,他的身後跟著幾名五大三粗的壯漢。


    蠍子王徑直來到三人桌前,臉上透著邪性的笑,他拍了拍那個送賬本來的男人,示意對方走人。


    那人回頭看,見是蠍子王,又見對方腰間別著盒子炮,知道今天買賣做不成了,起身想走。


    這時,匪爾也認出了來人是蠍子王,知道來者不善,心中有了戒備。但她並沒慌張,鎮定地示意送賬本來的人坐下,然後,自顧自地勾選賬本上想要的東西。


    蠍子王見了並沒動怒,而是笑著問匪爾,有筆買賣想不想做。


    匪爾覺得奇怪,看了蠍子王一眼,反問,怎麽會想起跟她做買賣來了。


    蠍子王傲慢地說:“其實吧,這筆買賣你一定會感興趣,因為,不管你答不答應,都會跟我合作。”


    “哦,這麽自信。”匪爾覺得好笑,說,“你倒說來聽聽,到底是什麽樣的買賣能讓我跟你合作。”


    “買你的命!”蠍子王回答這個問題時,他在想象,一會迷藥起了作用,三個美人就可以任憑他擺布,心裏便生起了邪念,臉上浮現出淫蕩的笑容,“如果肯跟我合作,可以保你一個全屍,要不然……”


    匪爾覺得這個男人自不量力,便很不客氣地打斷了對方的話頭,沉著臉問,不然怎樣。


    蠍子王笑了,笑得很放肆,說:“哈哈,死到臨頭還蒙在鼓裏。你還不知道吧,你們喝的水是下了迷藥的,要不了多會就會乖乖地躺下。”


    聽聞此言,匪爾大吃一驚,劉甦鵑與蘇雅也心知不妙,三人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了已被喝空的水碗。


    蠍子王見狀,無比得意,他掏出掛表看了看,說:“最多一分鍾,你們就會成為我蠍子王的獵物”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麽,“哦對了,為什麽我會知道你今天要來黑市,不覺得奇怪嘛。哈哈,反正你們都要死了,我就實話告訴你;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你們‘多紮克城堡’裏貪錢的主還是有的。三當家,嗬嗬,咱們之間的賬也該了結了。”


    這時,屋子裏的人瞧出這是要開打的節奏,怕一會交起火來子彈不長眼,趕緊夾起賬本出屋去了。


    平時匪爾遇事能冷靜鎮定,但此刻她也急了,她想,萬一喝下去的水真被下了藥,藥性發足起來,就算她有百步穿楊的本事,但藥力作用下,她能不能扣動扳機都成問題,更別說要跟蠍子王對抗。


    盡管她心裏著急,但表麵上卻看不出來,仍舊平靜得像沒事人似的。


    蠍子王再次看了看掛表,獰笑著看向匪爾,繼而,頭也不回地朝身後幾個手下一揮手,示意開打。


    幾個手下得令,紛紛掏出各自的武器。


    那個送賬本來的男人見狀,心說,要動真格的了,趕緊溜。起身就想奪門而去,卻不料,剛起身,就看到了黑市的掌櫃走了過來。


    掌櫃打起圓場:“哎,我說各位。小店是做買賣的地方,所謂,和氣生財嘛,何必動刀動槍的呢;有什麽事可以好好談,好好談嘛。”


    蠍子王並沒給掌櫃麵子,他指著匪爾說:“今天老子是來要這丫頭的命的,不相幹的人少來攙和;要不然,子彈不長眼睛。”說完,拍了拍腰間的盒子炮。


    掌櫃被威脅,非但沒生氣,還賠笑道:“蠍子王,您大人有大量,再怎麽說,我黑老三沒得罪您吧;你們的私人恩怨完全可以換個地方去解決嘛。”


    蠍子王覺得不耐煩,又拍了一下腰間的盒子炮,大著嗓門說:“黑老三,你認為我這毒蠍子城堡的大當家,會按你說的做嘛。”


    被稱作黑老三的掌櫃,原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主,他剛才賠笑充當和事佬,純粹是不想蠍子王在他店裏鬧事;現在,見蠍子王越發囂張,心中怒氣頓生,也發起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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