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點付了錢,王建國離開小吃攤來到卡宏發的攤位前。


    三十歲不到的卡宏發戴著一副蛤蟆鏡,手腕上的金鏈子足有小手指那麽粗,顯得財大氣粗的樣子。


    卡宏發正埋頭整理著攤子,感覺有人來了,以為是買東西的客人,正想招呼,抬頭看清楚來的是王建國,先是覺得意外,接著是高興,拉王建國坐下。


    “喲,建國,好久不見了。來,坐下說。這陣子忙什麽去啦?”


    王建國跟卡宏發這一聊就是一個多鍾頭,他向這位走在改革開放前沿的小老板打聽了諸如前往廣州的途徑,有沒有熟人接待等問題。


    對於這些,卡宏發一一作答;最後,還特意透露了一個與王建國工作性質有關,能直接致富的路子。


    他說:“廣東那邊,有很多港澳台過來的老板,他們呢,表麵上做的都是很尋常的生意,比如,倒騰錄音帶、牛仔褲和錄音機什麽的;實質,有些人私下還幹點別的買賣。如果,兄弟你有興趣,嗬嗬,我倒有個路子,做得好的話,一夜暴富是有可能的。”他說話的聲音雖低,但充滿著誘惑力。


    王建國急於離開鎮子外出避風頭,家境又不怎麽樣,正擔心這趟南下的費用會無法落實;現在,聽卡宏發說有來錢的路子,心裏就尋思,如果,真有迅速來錢的買賣,自己不妨試一試;一來,可確保他與玉潔能安全離開鎮子;再則,又可減少費用上的壓力,何樂不為呢?


    他問卡宏發:“還有這種好事?願聞其詳,願聞其詳。”


    卡宏發見王建國有興趣,臉上浮現出喜色,語氣也越發變得勾人。


    他說:“咱們是兄弟是不?做哥哥的我有好的掙錢法子自然會對兄弟你和盤托出。不過,卡某是個生意人,這做生意跟感情是兩碼事;所謂,親兄弟明算賬,所以……啊,嗬嗬。”說完,他幹笑了兩聲打住了話頭。


    所謂,聽話聽音,王建國自然明白卡宏發話裏的意思,是要利益共享。


    他想,別看這姓卡的嘴上跟自己稱兄道弟,實質,與自己的關係遠沒有達到做兄弟的層次;換句話說,兩人僅僅是個見了麵打個招呼的熟人而已,所以,對方能介紹給自己發財致富的路子,一定是有目的的。


    不過,眼下情況緊急,容不得自己去思量其中的利益得失,隻要這姓卡的提出的要求不過分,分成利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想到這裏,他拍了拍卡宏發的肩膀,豪爽地說:“都是自家兄弟,隻要你說的來錢法子確實有效,有什麽條件就盡管說。”


    卡宏發見對方讀懂了他的意思,當下來了精神。他掏出煙盒給了王建國一根煙,並點著;看得出,他很重視接下來要談的正題。


    然而,當他介紹完所謂的很來錢的買賣之後,王建國便感覺到在春天的暖意中有了一絲讓人不舒服的涼意。


    原來,卡宏發說的不是什麽正經的來錢法子,而是要王建國去幹倒賣文物的違法勾當。


    “什麽?你要我去走私文物?”王建國的嗓音陡然提高了不少。


    卡宏發一聽,知道共享利益的計劃要泡湯了,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他忙對王建國說:“輕點。你以為這事可以在光天化日下談嗎?就算你沒興趣,也不能讓外人知道這事。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你可不能誤解了我一片好心,讓我做不了人。”


    聽他這麽一說,王建國也知道剛才大聲說話有些不妥,心想,對方的餿主意是無法接受的,但是,沒必要因這件說說而已的事情壞了雙方的感情。


    他緩和了語氣,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對卡宏發說:“不管怎樣,我還是很感激的。不過,走私文物的勾當我是不想幹,也絕對不會去幹的。”


    “哦?哦哦。也好,也好。就當我沒說,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嗬嗬。”


    卡宏發見王建國斷然拒絕了自己的建議,心裏覺得不痛快,料想,再談下去也沒這個必要,就打著哈哈,草草結束了這個話題。


    所謂,話不投機三句多。兩人麵和心不合,如坐針氈一般聊了一會之後,王建國覺得尷尬的氣氛越來越濃,便起身與卡宏發告了別,去菜攤子上買了些蔬菜和一條三四兩重的鯽魚,回家去了。


    剛回到家,他就看到屋裏坐著單位的老劉,還有昨天在木屋遇見的公安人員小張。他不由心裏一緊,擔心又出什麽事了。


    見他回來了,老劉起身打招呼:“建國,回來啦。這是派出所的小張,你們昨天見過麵的。”說完,指了指坐著的小張。


    王建國放下手裏的東西,朝小張微笑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老劉接著說:“小張今天來呢,有個消息要告訴你,老張的死有結論了。”


    “啊?”王建國聽了感到很意外,“這麽快就破案了?”


    “對。”小張站起身回答。


    接下來,小張介紹這案子的時候,既沒提到山洞也沒說到神秘人,而是用一種比較籠統的說法,將老張頭的死歸咎於山野猛獸。


    山野猛獸,王建國認同這種說法,因為,老頭子極其慘烈的死狀是他親眼所見的,如果,是人為作案不借助致命的器具,是不可能將一個成年男人撕得如此支離破碎;但讓他感到疑惑的是,一件慘不忍睹的命案就這麽草草結案了,裏頭是不是有什麽說法?


    見他麵露疑惑的樣子,小張猜到他心裏的想法。


    小張解釋:“同誌。我們辦案講究真憑實據。從現場勘查的情況來看,一切證據都證明,老張的死非人力所為;所以,將此案定性為野獸襲人,也是符合科學道理的。當然,我們真誠歡迎有人對此案做出建設性的建議,如果,有證據表明老張的死存在其他原因,我們會考慮對這個案子重新進行調查。”說到這裏,他的臉上閃現一絲怪異的表情,兩眼緊盯著王建國問,“那麽,王同誌您是否有這方麵的建議呢?或者說,是否掌握了老張死因的其他證據?”


    這話讓王建國心裏咯噔了一下,直覺告訴他,老張的死絕對不是猛獸襲人那麽簡單,裏頭肯定有不為人知的別的原因,而且,小張應該是了解情況的;不僅如此,他還感覺到小張在有意無意地在向他暗示一個信息,一個讓他放棄追究老張死因的信息。


    王建國腦子裏又浮現出小木屋裏慘烈的一幕,他深怕如果再執著這件事,將會步了老張頭的後塵。


    為了確保自己,更為了確保愛人藍玉潔的安全,他隻能做出妥協,對老張頭的死不再過問。


    他裝作一副感激的樣子,對派出所能在極短的時間裏破案表示感謝;謝完,迫不及待的將茶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的兩人送走。


    老劉和小張離開後,看著還在冒著熱氣的茶水,藍玉潔惋惜地搖了搖頭,說:“上好的茶葉,過年都沒舍得喝……”忽然,她打住了話頭,兩眼緊盯著茶杯一側的桌上,臉上升起了疑雲。


    她的神情變化被王建國看見了,問她怎麽啦?


    藍玉潔滿腹狐疑地指了指桌子,嘴裏吐出一個讓王建國感到一頭霧水的字來。


    “走。”


    “走?什麽意思?”王建國快步來到桌子前,見桌麵上有個看著像是字的水跡,仔細辨認,還真是個“走”字。他心裏一凜,說,“難道,是在暗示我們?”


    藍玉潔想了想,說:“會不會是老劉他們在等你的時候,覺得無聊隨手寫著玩的?”


    “不會。”王建國斷然否定了這樣的猜測,“如果是寫著玩的,為什麽不寫別的,單單寫了個走字?”


    “哎,別去多想。我覺得隻是個巧合。在‘南嶽寺’那陣子,你無聊的時候不也經常在雪地裏畫圈圈的嘛。再說了,老張的死因已經有了結果,這是好事,案子結了,咱們也沒必要再擔驚受怕的了。”


    “好事?玉潔啊。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老張頭死亡一案的了結,王建國說出了與藍玉潔意見相反的觀點。


    他說,大雪夜的時候虎子來找他們,又帶他們去了那個可怕的山洞,然後,見到了神情呆滯的老張頭。緊接著,藍玉潔和老張頭都看到那堵牆上密集的幾何圖案,還說見到了一條龍。


    從山洞回來後,他周而複始重複那些嚇人的經曆;隨後,又莫名其妙出現在了大方鼎裏,身邊還躺著藍玉潔和老張頭。


    再後來,虎子死了,那些神秘人裏有人想害死他們,而那個叫做劉闖的人卻一心想救他們。到後來,好不容易脫險回到了‘南嶽寺’,老張頭卻死了,而且,是死得極其慘烈。


    這一係列讓人匪夷所思的遭遇說明了什麽?說明,銅棺山裏確實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有人想阻止他們對外泄露這些信息。


    他還強調,按理說,人命關天的大案,怎麽可能說結案就結案。派出所昨天才發現老張死了,今天一大早就結了案,這很不正常。


    現在,桌子上莫名其妙出現了這個‘走’字,他分析,很有可能就是老劉或小張知道事情的真相,預料到他們會有危險,所以,才用這種方式暗示他們趕緊走。


    他這一連串的分析讓藍玉潔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她開始害怕了,問王建國:“難道,那些神秘人還會追著咱們不放?”


    “是的。”王建國點了點頭,還強調,“不僅僅是追著不放,還很有可能……”說到這裏,他提起手掌猛地往下一劈,做了個“斬”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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