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跟昨晚沒什麽區別,依舊黑漆漆的冒著瘮人的寒氣。


    王建國有些猶豫,他無法預料進洞後會遭遇到怎樣的危險;真要是發生意外,他的安危是小,藍玉潔的安全尤為重要,萬一藍玉潔因此次進洞出了事,他肯定會背上一輩子良心債。


    猶豫間,一心想找回老張頭的藍玉潔催促起來:“建國,還愣著幹嘛,趕緊進去呀。”


    王建國看了看藍玉潔,又瞧了瞧黑漆漆的山洞,心裏尋思,老張頭就在洞裏,不進去尋找情理上說不過去。


    他略微一想,決定由他一個人進洞,讓藍玉潔留在洞外,這樣安排,是為了真發生意外的話,也好讓藍玉潔有逃走的機會。


    他對藍玉潔說:“玉潔。你在這裏等我,我和虎子進去;萬一有事發生,你立刻下山找人來幫忙。”


    其實,王建國心裏明白,如此惡劣的天氣,真要有意外發生,就算藍玉潔下山去喊人,一個來回起碼要半天的時間;到那時,估計他都死上十回八回的了。


    心思細膩的藍玉潔自然明白王建國的用心,她望著王建國說:“建國。所謂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老天爺會體恤咱們救人的善意。我和你一起進去也好有個照應。再說了,我留在洞外,萬一你真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辦?”


    這話說得真摯,王建國聽了很感動,但是,他要藍玉潔留在洞外的決定絲毫沒有改變;他認為,這次進洞不同於昨晚,神秘人的留言明顯帶著恐嚇,現在進洞也必定是凶多吉少;他不會眼睜睜看著心上人跟他去冒這個險。


    他對藍玉潔說:“別說了,你必須留在洞外。”


    藍玉潔知道她已無法改變王建國的主意,便一把抱住王建國,說:“建國。你會回來的,答應我,你會平安回來的,是嗎?”說話間,眼角已經濕潤。


    聽到這樣的話語,王建國心頭一酸,他想要寬慰藍玉潔幾句,但始終沒說出來。他拍了拍藍玉潔的肩膀,像平時逗藍玉潔開心那樣,說起了戲文:“娘子請放心,相公我福大命大,一定會安全找回老張;然後,便跟娘子點紅燭入洞房,掀去娘子頭上的紅蓋蓋。”


    藍玉潔沒能定下心來,因為,她擔心,此次進入山洞如真發生意外,王建國說的與她點紅燭入洞房,便會成為永遠兌現不了的承諾。


    藍玉潔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她知道這種情況下不能讓王建國看到她的負麵情緒,那樣隻會增加王建國的心理壓力。她強笑著點了點頭,俯下身子摸了摸虎子的腦袋,說:“虎子。建國哥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地保護他。”


    虎子像是聽懂了,嗚嗚了兩聲,圍著王建國兜了兩圈,作出警戒狀。


    王建國依依不舍地看了藍玉潔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對虎子說了聲:“虎子。咱們走。”說罷,跨步進了山洞。


    洞外,藍玉潔擎著淚站在風中;雪地上,投下她孤單的身影。


    由於昨晚到過山洞,王建國和虎子駕輕就熟很快來到了洞的盡頭。


    依舊是冷冰冰的牆,牆上,仍舊是密集而怪異的幾何圖案;有區別的是,地上盡管殘留著昨晚火堆的灰燼,卻沒見老張頭的人影。


    “老張,老張。”王建國小聲呼喚。


    他的聲音在洞穴裏穿行回蕩久久不絕,卻沒換回任何回應。


    難道,老頭子沒來這裏?


    王建國想。


    應該不會。如果老張頭真沒來洞裏,虎子就不會帶他們過來。


    想到這裏,他看向蹲在地上的虎子。


    虎子靜靜地蹲在那裏,一雙眼睛在手電光的照射下泛著綠瑩瑩的光亮,它死死地盯著刻著紋飾的牆壁,神情異常專注。


    王建國心裏咯噔了一下,對虎子說:“該不會,你也被催眠了吧?”


    他感到擔憂,盡管他跟虎子的關係不錯,但催眠狀態下的虎子會不會做出意料之外的事來,他還真不敢確定。


    “喂。虎子,虎子。”他呼喊大黑狗的名字,希望虎子能從催眠狀態中清醒過來。


    虎子聞聲仰麵看向王建國,粗壯的尾巴搖擺了幾下。


    王建國見狀,知道虎子沒有被催眠,這才放下心來。


    他問道:“虎子。老張人呢?”


    虎子再一次將目光投向那堵牆,嘴裏還發出低低的吼聲,似有所指。


    王建國猛然想起老張說過被神秘人帶進牆裏的事情,禁不住想,難道,老頭子真的被帶進過牆裏,現在,又穿牆而過了?


    正想著,虎子的吼聲大了許多,好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王建國心裏一緊,連忙做出戒備狀。


    他看見,牆上那些密集的幾何突然翻湧起來,就像被大風吹拂的湖水,迅速變幻出大團的雲霧,雲霧中央,出現了一條金色的巨龍。


    王建國驚嚇之餘還發現,這條龍異常威武,金鱗裹身體粗如牛,五爪之間還若隱若現抓著一樣東西。


    他仔細去看,見那東西有頭有身子還有四肢,看著像是個人。


    王建國的心髒猛地收緊了,他懷疑龍爪之中的那個人會是老張頭,更擔心神龍會將那人捏成肉醬或吞下肚去。


    相比他的緊張,龍爪下的那人倒顯得很平靜;那人不僅不害怕,還衝著王建國招手:“建國,建國。”


    是老張頭。


    王建國聽清楚了。


    沒錯,這略帶滄桑的聲音對王建國來說最熟悉不過,就是這聲音教會了他很多考古的知識;也是這個聲音陪著他和藍玉潔度過了山上枯燥乏味的時光。


    “老張。您怎麽被龍給抓去了?”他焦急地問。


    老張沒回答,而是發出詭異的笑聲。


    王建國心裏有些發毛,說:“老張。您這是怎麽啦?我來救您了。”


    老張依舊嘿嘿地笑著,聲音似真似幻,很是飄渺。


    王建國發現不對勁了,他看清楚了龍爪下那人的模樣;盡管那人穿的衣裳跟老張頭一模一樣,但那人的長相卻跟老張頭毫無相似之處。


    他看見,那人長著鷹鉤鼻子,一對血紅的眼珠暴突在眼眶之外,表情猙獰的臉上上竟是死人才有的青紫色。


    這樣的臉孔不是一個活人該有的,王建國直接想到那人已是一具死屍。


    他的臉一下子就白了,背脊上的冷汗立刻滲了出來。


    “虎、虎子,小心。那不是老張。至少,他不是活著的老張。”他向身邊的虎子發出警告。


    虎子卻沒半點反應。


    王建國四下裏一看,吃驚地發現,彌漫著死亡氣息的山洞裏已經沒了虎子的身影。他心裏恐懼頓生,猜測著虎子的去向,喊著大黑狗的名字。


    “虎子,虎子。”


    喊聲在山洞裏回蕩,就像平靜湖麵投下了一顆石子,蕩漾起一圈又一圈讓人不寒而栗的漣漪。


    此刻,龍爪下那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五官開始扭曲,就像是遭受極度的痛苦引起的神經蜷縮;那人的眼睛、鼻子乃至嘴巴都擰到了一塊,看上去猙獰到了極致。


    緊接著,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那條身披鱗甲的五爪金龍張開血盆大口舉起那人,看樣子,是想把那人給吃了。


    “不要。”情急之下的王建國大喊了一聲。


    盡管被龍抓著的那人長相不同於老張頭,但王建國無法確定那人一定不是老張,因為,他不知道死後的老張會是什麽模樣,他擔心那人就是老張頭,隻是麵貌因極度痛苦改變了而已。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老張頭被龍吞噬——如果那人是老張頭的話。他打算躍進牆裏準備龍口奪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王建國的耳邊響了起來。


    “建國,建國。醒醒。”是老張頭的聲音。


    王建國猛地停下腳步,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因為,牆壁離他有段距離,而老張頭的聲音卻像是在他耳邊響起,由此可以斷定,喊他名字的一定不是被龍抓著的那個人。


    就在他感到迷惘之際,他發現周圍的環境在迅速改變,牆壁、金龍,還有那個不知是死是活被龍抓著的人,都像被風吹散的霧氣飛快消失。


    朦朧間,王建國看到麵前有兩個模糊的身影,同時,一個急切的女人的聲音響起。


    “建國,建國。你怎麽啦?”


    王建國聽出那是藍玉潔的聲音。


    不對,玉潔不是在洞外等著自己嗎?難道,她是擔心自己有危險進洞來找他了?


    王建國想。


    “建國。你快醒醒呀。”老張頭的喊聲再次響起。


    王建國覺得,一隻手拽緊了他的胳膊,使勁搖晃起來。


    隻幾秒的光景,王建國清醒了過來。他發現,此前看到的一切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老張頭木屋裏的環境。他的麵前蹲著藍玉潔和老張頭。


    他忽然明白過來,剛才,他做夢了,那驚心動魄差點讓他嚇破膽的遭遇,隻是夢裏見到的場景。


    他長出了一口氣,心想:怪不得能見到龍,原來,隻是一場夢。


    “你沒事吧?”藍玉潔關切地說,“大喊大叫的,又是龍,又是死人,是不是做惡夢了?”


    老張頭見王建國已經醒來,便鬆開抓著王建國胳膊的手,笑著說:“嗬嗬。這還用問嘛,看這模樣就知道了。”


    “對。我做了個可怕的夢。”王建國回答,他想想剛才夢裏見到的情景,還有些後怕。


    “都夢見什麽了?大喊大叫的。”藍玉潔問。


    王建國坐起身子回答:“夢見大清早起來老張不見了。然後,咱倆又去了山上的盜洞,接著……”


    接下來,王建國便將夢裏的遭遇簡單地說了一遍。說完,他發現老張頭和藍玉潔的臉上都是疑惑的表情,有點不明白,問兩人怎麽啦?


    藍玉潔盯著他看了好一會,才說出一句讓他墜入迷霧的話來。


    藍玉潔說,王建國的遭遇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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