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柳少爺,你沒事吧?跟那幫洋人合作?”王大花一邊問,一邊用手摸著柳家明的腦門


    “別鬧。”拐子劉的煙袋鍋不偏不倚的敲在王大花的手背上,轉頭看向柳家明“那個田~~田副官說的如果全是真話,那多多少少倒也有些道理。而且要是真有第三波人,那對我們威脅也太大了。那群德國人藏在軍營裏,手裏有槍有炮的倒是不怕,我們可是赤手空拳的,吃一次虧就是大的。問題是,接下來要怎麽辦?”


    柳家明扭頭看了一眼胡婉秋說道“我和那個田中定下了幾件事,第一個就是先得保護好胡家。現在沈老夫子身故,奉天城裏論學問來說,胡家算是數一數二的了,對方如果也是意在那古戒,胡家估計也躲不掉。”


    胡婉秋點點頭“上次柳伯父出事之後,我就跟我爹說過了。現在家裏加了幾個護院,毛探長也安排了巡警時不時過去轉轉。我怕這些還不夠,已經囑咐我爹不要住在之前住的正房了,讓他偶爾換一下屋子睡。”


    柳家明點點頭“指望那些人也是難說,對方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沈家擄走兩個大活人,那你們家那些護院和老毛手底下那幾個警察也夠嗆。不行就找個宅子讓胡伯伯先搬出來。”


    胡婉秋苦笑“我爹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死倔死倔的,我讓他換房睡就廢了半天勁了。”


    拐子劉接過話頭“不管幹什麽都是一時之計,關鍵還是要把對手找出來,不能讓他們藏在暗處對我們下手。”


    “接下來我們做什麽呢?”胡婉秋問道


    柳家明嘴角歪了歪,露出一個笑容“接下來得找我們的毛大探長聊聊了。”


    “這不可能!”毛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引得周圍幾桌人紛紛回頭來看。他趕緊低頭坐下,盯著柳家明,把聲音壓低說道“不可能,我手底下的人我知道,他們是沒什麽本事,也沒什麽出息,可絕對不會幹出那種事。再說,沈老夫子是什麽人?別看這群小子沒文化,他們最崇拜的就是文化人,怎麽可能去害沈老夫子?”


    柳家明瞪了毛剛一眼“你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剛說半句你就衝我吼!”


    毛剛搖搖頭,歎了口氣,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柳家明看他不吭聲了,這才說道“我說你警察局裏有問題,不是說你手下的那幫小警察有問題。說難聽的,你放開了讓他們作,能作成啥樣?”


    毛剛苦笑“這倒也是,給老毛子帶路還得站好了挨個扒拉一遍呢~~”


    柳家明一笑“所以啊,一定得是你們局裏有頭有臉的才行。”


    毛剛斜眼左右看看“我說柳大少爺,你說話可當心。這警察局雖然不大,裏麵可也是錯綜複雜,各種勢力都埋著線呢,一個不小心,那可不得了。”


    柳家明低聲說道“你先給我說說,你們局裏有幾個說話帶點分量的?”


    毛剛呆的地方,雖然冠著奉天市警察局的大名,其實權利極其有限。原本號令就出不了奉天城,再加上洋人聚集,軍閥割據,這奉天警察局管的地盤都快不到有奉天城一半了。


    城外那是張大帥駐軍的地方,隨便來輛車進城辦事,那差不多就是橫著走,給這群警察們個膽子也不敢如何如何。上次抓張少帥那事,純粹就是幾個夜班巡警不開眼。事後白局長親自拎著根馬鞭把那幾塊料抽的鬼哭狼嚎,全局的人沒有一個求情的,就連毛剛都不想出頭。這得虧張大帥不想把事鬧大,外加柳家明幫忙演戲。否則就衝襠裏那一腳,張大帥過來把警察局砸一遍都沒二話。


    張大帥雖然狠,但人家不怎麽進城。因為城裏更亂,讓張大帥這種手握重兵的人都頭疼的亂。英美法俄日一排領事館矗那兒的事就不提了,各國還都有各國的商會,商會還都帶著自己的護衛隊。護衛隊至少二三十人,一水最新的衝鋒槍,手指頭扣在板機上,一眨眼的功夫就突突突突一梭子子彈出去了。


    回頭再看看自己,毛大探長掌握著整個奉天警察局幾乎全部的武裝力量,手下總共隻有十幾二十條槍,還是日本人送來的過時貨,拉一下栓才能打一發子彈,打十槍不卡算運氣好。膛線早就磨平了,二十步之外就不知道子彈往哪飛了。就憑這戰鬥力,人家護衛隊過來走一圈就平了。


    更何況奉天城裏最熱鬧的時候,各式各樣的護衛隊至少一二十支,從包著頭巾挎著彎刀的印度佬到黃頭發紅鼻子的老毛子,看的一群警察眼睛都發暈,哪個敢管?


    不過奉天警察局之所以能活下來,也是因為這奉天城裏勢力太多。洋人之間互相不對眼,總要有個說和的。街頭的混混們也總要有人管,不能讓洋大人們親自去管這些閑事。那些老門老戶老買賣也不好說得罪就得罪。


    簡單點說,奉天城這一畝三分地上,總要有個出來背鍋平事的,所以這奉天警察局也就這麽活了下來。雖然各家都不怎麽看重,但麵子也是多少給個三分,靠著這各家給的三分麵,再加上這八麵玲瓏的白局長,這奉天警察局才能在這夾縫之中活了下來。


    奉天警察局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一把手是白局長,說一不二。下麵還有幾個處長,分別管著帳麵、人事等等各種事。而且這幾位處長也不簡單,有跟英國人混得好的,有跟日本人搭上話的,還有跟什麽土匪拜過把子的,反正沒有一個好相與的。好在這群人平時也不管事,十點多來喝個茶看個報,中午頭訂個酒局,回來睡到四五點,找個車把自己往家或者另一個酒樓一送,這一天就算完事。


    正經帶著一群小警察苦哈哈的幹活的,也就毛剛毛探長一個人。不管是洋人打架還是街坊罵街,不管是混混拿磚開了人還是妓女卷包跑了路,反正隻要有人找警察,最後這些破事都得到他這裏來。


    毛剛也想開了,啥事都不麻煩那幾位處長,有事直接找白局,反正找他們也找不到,找到了也會給推出來,那就索性不費那個勁了,找個說了算的得了。好在這白局長還算認真負責,酒局很少參加,找十次能有八次在,關鍵是他也真給毛剛撐腰,拍了板的事情真扛。


    不過說到這裏,毛剛突然頓了一下,盯著柳家明說道“我說,這幾位處長裏麵會不會有貓膩啊?”


    柳家明挑了挑眉毛“別問我,你自己想。”


    毛剛兩根手指慢慢的搓著酒杯,自己坐在那裏自言自語“一處的李高明那個傻子?他是靠自己姐姐嫁給了一個英國的軍官才進的警察局,七天能喝五天大酒,另外兩天在忙著醒酒。手底下倆便衣一個是他老婆的弟弟,一個是他老婆弟弟的發小,倆人的腦仁加起來還沒個鬆籽大。二處陳麗娟那個傻女人是個日本間諜,她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其實就連門口賣紅薯的江大嬸都知道她是日本人。號稱二處是情報處,其實她拿到的情報都是高海洋編好了騙她的。對了,高海洋是我頂頭上司,三處處長,他自己說是張大帥發小的弟弟,其實張大帥根本不認識他,上次出事的時候屬他躲得快。不過這家夥有個好處,他跟奉天城裏各路流氓都認識,哪兒都能說上話。而且這小子比陳麗娟聰明好幾倍,他編了情報給陳麗娟,然後騙她上床,也算換了半個靠山。能掌握行動信息的也就是這幾個人了,至於四處和五處,一個管財務,一個管後勤倉庫,他們連行動的邊都摸不到。”


    毛剛越叨叨越心煩,自己也沒捋出個頭緒,一仰脖把酒喝光,重重的把酒杯墩在了桌上。柳家明一邊給他倒酒一邊問道“聽你叨叨了這麽多,你這警察局裏快把奉天城裏各大勢力都包進去了吧?”


    “差不多,誰都想多個眼線,誰不知道誰啊,大家彼此相安無事罷了。”毛剛無奈的點頭。


    “可是,我發現了一個問題”柳家明把自己酒杯裏的酒喝光,抬頭看向毛剛“這麽亂套的情況下,怎麽沒有俄國人安的線?”


    毛剛一愣“我還真沒想過這個,不過聽說俄毛子自己國內也挺亂,估計也顧不上這一攤吧?”


    柳家明抿了抿嘴“那下一個問題,似乎每一個實權處長背後真真假假的都有人撐腰,那官職最大的白局長,他的靠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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