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穿成人類之後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個菜雞 作者：青燈如晝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鷹身女妖並非生活於亡靈界的死靈生物，艾德裏安所持有的高階死靈意誌，對她來說起不到半分的壓製作用。同時女妖還能借由翅膀在天空飛行，行動矯健又極為靈活，對付起來自然沒有剛才那條死靈飛龍容易。
整條蛇身並不算長，在極為粗魯的吃法下變得越來越短，腥臭的蛇血流了一地。
鷹身女妖歡愉的吞下了最後的三角頭，在婦女臉的口腔中咬碎蛇牙，黑長的直發粗.硬，接著低下頭在地麵的碎石上磨去嘴邊的血液。隨後一展雙翅飛向空中，輕鬆勾起雙翅關節處的巨型鷹爪，雙翅用力一震，俯衝下落朝著艾德裏安極速飛去。
鷹身女妖飛行的速度太快，快的仿佛隻能看見殘影，後縮的羽翼映襯著寒芒。
山壁上的毒蛇重新將頭探出洞外，分叉的蛇信吞吐，豎瞳冷冷的注視著下方的戰鬥。
艾德裏安剛抬起手，指尖指向虛空，骨矛還未來得及喚出，鷹身女妖便已飛到了他的麵前，同時揚起右翅，翅前端的利爪狠狠的朝向艾德裏安的臉猛力抓下。
灰色的魔法陣浮現又消失，艾德裏安反應神速的停止吟唱，無視如鐵勾般的鷹爪即將落在自己臉上，神色鎮定的同燭火靈交換了位置。
咿呀呀——
歡愉的歌聲興奮。
時空的波紋震蕩。
艾德裏安突然消失於原地，早已有所準備的燭火靈瞬間出現在鷹身女妖的麵前，同時抬起了燭油手，一團燃燒中的蠟油直接精準的砸在了她的臉上。
藍色的幽火陰寒，似冰晶般的火焰仿佛能凍結靈魂。
燭油沾上了長發，冰花開裂，與絲絲縷縷的發梢黏成一團。女妖極為在意她的外表，失措的大聲尖叫，雙翅也停下了扇動，捂著頭頂那張人臉從空中重重的摔落在地上。隨後抱頭胡蹭，全然不顧銳利的指尖會在臉上劃出血痕，無視疼痛試圖去弄掉臉上的燭油和火焰。
喜愛惡作劇的燭火靈歡愉的叫著，手中燭火繼續朝女妖身上砸個不停，陰寒的冰霜肆意綻放。直到最後，女妖終於狼狽的弄掉了臉上燭油，抖落了肩上的寒霜，通紅著雙眼發出嘶鳴。燭火靈才若無其事的停下燭油手，隨後吹了聲哨，在空中轉了個圈，晃悠著冰藍色的火焰躲在了艾德裏安的身後。
啾——
女妖原本整齊的羽毛被燭油粘黏到淩亂不堪，失去了原有的光鮮感，憤怒的在原地暴躁，發出類似鷹啼的叫聲。隨後飛至空中，調整了進攻的角度，無視了艾德裏安，扇動雙翼撲向了他身後的那一群燭火靈。
咿呀咿！
咿呀呀！
燭火靈一邊叫著，一邊伸手去拉住艾德裏安肩上的衣角往後退。
“別怕，她傷不到你們。”
艾德裏安朝後退了一步，忽然想起件事，一邊躲著女妖的攻擊，同時按照樓一教他的那樣，有些生疏的開啟了全景直播。
隨後從他雙眼所看到的一切視野，將會實時反饋到直播間之中。
經過查爾斯在星網上的那一波宣傳，現在不少星網群眾，對艾德裏安的關注度已經達到了一個小巔峰，可以說無時無刻都有人在關注著他的動態。
直到身臨其境模式緩衝完畢，還未來得及好好觀察環境的觀眾，開幕便見到了一隻尖銳的鷹爪劃破虛空，直襲人雙眼而來，嚇得頓時又立即退出了直播，緩過神後才重新回到直播間。
——剛才那是什麽東西，這麽大的鳥？
——我的天啊，有多少人是和我一樣，從查爾斯將軍發的視頻那慕名而來！
——啊，我也是我也是！！
——開幕雷擊，我的媽呀，差點嚇的我光腦都摔了！
空中不斷飄起的彈幕幹擾了艾德裏安的視線，同時還有語音彈幕在耳邊尖叫。艾德裏安皺了下眉梢，朝後方退了一步，同時微微揚起右手，指尖觸上虛空，灰色的小型魔法陣憑空浮現，一枚慘白的骨矛在瞬間凝聚成型。
——法師是這樣進攻的嗎？
——這個就是查爾斯將軍說的魔法嗎！！
——感覺和異能沒什麽區別。
——看起來不是很強的亞子。
——隻是一根骨頭而已，真的有查爾斯將軍說的那麽強嗎？
——隻有我一個人在意鴞進入的是什麽地圖嗎？他對付的是什麽怪物，為什麽會長有人的臉和鳥的身子。
觀眾湧入太快，一瞬間像是有無數的人在你耳旁叫喚一樣，簡直快要被吵死了。
艾德裏安有些不耐煩的伸長食指點破虛空，骨矛在狂風中與爪尖相遇，鷹身女妖展翅發出一聲尖嘯，放棄了追逐空中燭火靈的舉動，隨後側轉過身，抬起翅上鷹爪抓向了艾德裏安的喉嚨。
動作切換的太快，鷹身女妖突然出現在艾德裏安的麵前，指甲仿佛在近一步就要抓穿他的喉管。
“驅逐——”
亡靈低語消失於嘴邊，在最後一刻時有透明的光環突然出現，相互的作用力直接將鷹身女妖彈飛數米。
——啊啊啊！這一招好帥！
——這也太帥了吧！
艾德裏安朝前走上一步，陰影隨他起舞，迅速補上一根骨矛，抵著鷹身女妖的胸口將她擊飛至山壁上。隨後精神力化作長鞭，抓住在空中瞬間凝聚成型的骸骨戰斧，瞄準鷹身女妖的頭顱用力劈斬而下。
——這是什麽神仙戰鬥方式！
——啊啊啊啊啊，阿偉死了，雖然看不到臉，但是感覺鴞真的好帥啊！！
——tm，我記得這個骨頭，上次就是你陰我。
——這個怪物真的醜，惡心死了，快點解決她啊！
——你們看山壁上，怎麽這麽多蛇啊。
——啊！！
最後一道如同亡靈女妖尖叫的聲音彈幕直衝入耳，艾德裏安忍了這麽久，隻覺得自己額頭在不停的往外冒著青筋。
最後艾德裏安沉著眉頭站在原地停了一秒，止下了繼續殺伐的舉動，眼神冷漠的關掉了直播。
吵人的尖叫聲和彈幕同時消失，世界瞬間歸於平靜。
而另一邊，剛結束完會議，晚來一步的查爾斯隻能默默的看了眼黑掉的光腦。隨後拿起先前用過的遊戲頭盔戴在頭上，進入遊戲後直接點開了好友觀戰，查看著艾德裏安當前的遊戲實況。
鷹身女妖身上的皮很厚，也許是羽毛太過堅硬的緣故，而且傷勢恢複的很快。剛才的那一連串攻擊，到現在也隻不過是讓她的身上多了幾道血口。
看來得找到弱點進攻才行。
艾德裏安視線上移，尋找著鷹身女妖較為脆弱的地方，忽然間想到了什麽，於是伸長指尖在虛空輕觸，口中開始低吟起複雜的亡靈語。鷹身女妖尖嘯著想要飛向空中，可是燭火靈已結伴飛到了她的身邊，不停在自身掰下一塊塊燭油，之後下手賊狠地接連朝鷹身女妖的臉上砸去。
幽藍色的火焰在空中拉出冰痕，如炮彈一樣不停落在鷹身女妖最脆弱的臉上。
鷹身女妖暴躁的揮動翅膀，可是被冰焰凍住了羽毛，行動逐漸僵硬，硬生生被一團團燭油砸的鼻青臉腫，本就平凡無奇的臉變得更加猙獰醜陋。
燭火靈不斷投擲著燭油，逼著她不停後退，直到艾德裏安停下了吟唱，燭火靈才停下了進攻的舉動。接著從山壁上無聲探出一隻亡靈之手，用力的將鷹身女妖束縛於手心，隨後指尖相握，瞬息捏碎了她的頭顱。
看不見的記分板上分數暴增，碎掉頭顱的鷹身女妖無力的摔跌在地，之後山壁上的蛇群像瘋了一樣落下，爬滿了鷹身女妖的屍體，瘋狂吞噬著她的每一寸血肉。
最後，吞噬了屍體的蛇群開始轉變，褪去蛇皮化身為新的鷹身女妖。它們無視了艾德裏安和燭火靈的存在，開始相互廝殺，數量漸漸變得越來越少。
“我們走。”
艾德裏安衝著燭火靈喚了聲，繼續朝火光所在的地方前行。
也許還會有新的怪物在等待著他。
正如艾德裏安所想的那樣，在他跨越山壁盡頭的那一刹那，他來到了一個充滿冰晶的山洞裏。
牆麵如鏡子般明亮，清晰映照著人影，艾德裏安轉過頭，四周左右看到最多的全是他自己。
無論角度，不同方位，皆與你做著同樣的舉動，連神態都一模一樣。
頭頂還掛滿了尖銳的倒錐冰淩，地麵起伏又凹凸不平，還能聽到寒風呼嘯的聲音。
身後來時的道路已被封死，前方隻有一條路。黑暗掩去了終點，路中途有光，可是不知道道路最後會通往哪裏。
——你這是什麽地圖，是在山洞裏？
他的眼前飄過一行彈幕。
艾德裏安疑惑的抬起頭，他剛才明明關了直播。
似乎見他沒有回應，過了幾秒之後，他的眼前又刷新出一條新的彈幕。
——我是查爾斯，我開了好友觀戰，你說話我能聽到。
艾德裏安聞言鬆開了眉頭，給自己加持了一道骨盾，緩慢朝前進：“是單人深淵級地圖‘地獄之門’。”
不知為何，這裏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四方的牆麵像隱藏了無數隻眼睛，正在窺探著你的一言一行，而且還在模仿你。
——勝利條件是什麽。
“殺死地獄三頭犬，打開地獄之門。”
艾德裏安壓低聲音去回應，可即使如此，說話的聲音還是一直在山洞中回蕩。
頭頂的冰淩在顫動，你能聽到被拉至極長的尾音正在重疊，像是有無數的人在模仿你說話。
咿呀咿——
咿呀呀——
燭火靈牽著手，沿著鏡麵飛行，毫無畏懼的在山洞中哼著歌調。
歌聲越來越密集了。
艾德裏安給自己刷了道輕身術，沿著道路前行，一直不靠近牆麵，似乎並未發現有什麽異常。
而在艾德裏安沒看到的身後，燭火靈低空飛過的鏡麵中，突然露出一張長滿利刺的嘴，扭動長長的舌尖突然出現，將燭火靈瞬息卷入鏡中。隨後，另一扇鏡子哼著燭火靈哼過的歌聲，鏡麵如波紋晃蕩，伸出一雙燭油手，燃燒著頭頂幽火，爬出來一隻與被吞噬的那隻燭火靈，外表一模一樣的怪物。
它學著另一隻燭火靈那樣飛行，默默的落在艾德裏安的身後，忽然一咧嘴，露出一滿口的利牙。血紅的舌頭舔舐了一圈齒尖，隨後又收回，佯裝乖巧的模樣，燭火飄晃加速，哼起歡愉的歌聲飛在前方帶路。
——你當心鏡子，這個地圖有問題，那個燭火靈已經…
後邊的話被和諧了，查爾斯剛打完這句話，接著就被係統毫不留情的踢出了旁觀模式。
“……”
查爾斯坐在椅子上，摘下頭盔伸手抹了把臉，內心祈禱艾德裏安能順利通關這張地圖。
與此同時，查爾斯乘坐的戰艇也即將抵達異星附近，與蟲族的戰爭即將開始。
在查爾斯被踢出房間的那一刻，艾德裏安也收到了對方被請離觀戰的消息。
雖然艾德裏安現在看起來是目視著前方前進，但其實一直有分出精神力去巡視著周邊環境，燭火靈被鏡麵吞噬的那一幕他自然也看到了，隻是沒有出聲而已。
直覺和經驗告訴艾德裏安，他在這一環節遇到的怪物可能會很弱，最為危險的應該是鏡麵。
艾德裏安很謹慎，一直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怪物也一直無從下手，於是藏在鏡中的惡魔開始不甘寂寞。
施加了魔法後的行動速度很快，這條隧洞比想象中的要短上許多，還沒有先前經過的那條山壁長。
腳底下仿佛冰封著河流，艾德裏安看見了遠方的光亮，於是愈發加快了幾分前行的速度。
可是忽然之間，就仿佛爆發地震了一樣，山洞開始劇烈的搖晃，頭頂的冰錐開始接連下墜。
燭火靈哼哧哼哧的朝冰淩砸去燭油，而另一隻則哼著歌調飛到了艾德裏安的身後。
艾德裏安喚出幾麵骨盾，並未受到震蕩和冰淩的影響，依舊筆直前行。也根本不去接觸鏡麵，始終行走在中間。
偽裝成燭火靈的怪物與他相距的越來越近，最後無聲無息的咧開嘴，同時吐出那條惡心的舌頭。
怪物飛在他身後，嘴開裂的越來越大，舌尖舔著牙齒，發出細微的，藏在冰淩下墜動靜中的聲音。
直到那張嘴最後開裂到能吞下一顆成人頭顱的大小。
正常的燭火靈忙於打落冰錐，腥臭的舌頭即將接觸艾德裏安的發梢，正當怪物準備一口咬掉艾德裏安頭顱時，一雙灰色的手突然從虛空出現，大力扯著它的舌頭往外拉。
“這樣就忍耐不住了嗎？”
艾德裏安頭也不回，繼續朝前進。灰色的亡靈之手隨著他的動作，一路拉著怪物的舌頭跟在他後邊前進。
“隻有這樣？”
直到臨近出口，艾德裏安終於停了下來。他轉過身，望著空中被緊緊抓牢的怪物問道：“已經沒有別的本事了嗎？”
怪物嗚嗚的扯著舌頭，發不出任何聲音。
頂上的冰淩掉落，燃燒的燭油破空投擲，輕鬆將其砸碎。
破碎的冰淩飄散，艾德裏安看了眼麵目醜陋的怪物，隨後側過頭，看向了身旁的鏡麵。
鏡中人有他，有灰色的死靈之手，唯獨沒有被抓住舌頭的燭火靈。
“讓我猜猜你的本體在哪裏。”
艾德裏安抬起右手，灰色的光暈於他手中綻放，低垂著眉眼，漠然又冷清：“你的本體藏在鏡子裏對嗎。”
他忽然抬起頭，被抓住舌頭的燭火靈開裂著嘴，身體逐漸變為一團黑色的霧，唯有利齒和唇瓣清晰，腥臭粘液從口腔邊角滑落。
怪物加劇了掙紮，亡靈之手依舊抓著他的舌頭不放。
艾德裏安低垂著眉眼：“你知道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會有什麽下場嗎？”
怪物掙紮的咬斷了舌尖，渾然不顧傷口和被抓住的半截舌頭，瘋狂的往鏡中方向逃竄。
艾德裏安靜靜的等著，直到怪物剛剛接觸到鏡麵，即將進入鏡中的那一刻。他抬起右手，捏碎了指尖的光暈。
刹那間，無數麵鏡子同時碎裂。
怪物嘶吼的發出哀嚎，同鏡中的惡魔一起死去。
不在鏡中的怪物根本沒有多大威脅，所以艾德裏安自始至終都沒有靠近過鏡麵。
艾德裏安攤平了手心，從惡魔腹中死裏逃生的燭火靈輕輕落在他的手上，溫順的垂下了頭頂飄渺的幽火。
艾德裏安伸手撫平它身上的燭油，笑著說了聲：“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跑。”
頂上的燭火靈也落了下來，乖乖的趴在艾德裏安肩頭，咿呀咿呀的衝著它的同伴叫喚。
艾德裏安看了眼碎掉的鏡麵，轉身踏入了光暈之中。
算上死靈飛龍，這已經是第三個怪物了。
當他逐漸適應光亮時，艾德裏安才發現，自己已來到了一片滿是風雪的極寒之地。
漫天大雪飛揚，白了世界，明明仿佛夜晚將近，空中卻無星無月，天與山脈相連。
艾德裏安給自身加持了一道暖和身體的魔法，牽引著燭火靈行走在寒風中。
漫天的風雪很快蓋住了他的腳印，仿佛未曾有人來過。
指引方向的魔法在這裏失去了作用，艾德裏安分不清方向，唯有朝前一條路可走。
直到艾德裏安走到盡頭，才發現自己正站在高處，下方有個斜坡，隱約看到有著一個很原始的村落。
萬物存在皆有他的道理，艾德裏安站在雪山上，側頭看向兩隻燭火靈：“你們是否有感受到活人的氣息？”
一隻搖頭，一隻疑惑。
它們兩個反饋的訊息，是有生物，但不是人類的意思。
“那我們就下去看看吧。”
艾德裏安心下有數了，他伸手撩開發梢間落下的冰花，踏雪朝著下方走去。
可惜白雪太過蓬鬆，又厚，一腳下去直接沒入大半截，艾德裏安差點摔在了雪地裏。
好在沒被人看見。
這坡上雪也不知堆積了多久，厚重到艾德裏安根本無法行動，於是他沉默的往身上刷了道浮空術，行動緩慢的朝下方移動。
也許是經常有生物經過，坡下倒是沒有雪，也沒有坡上那般寒冷的風。
坡上、坡中，坡下，艾德裏安站在下坡抬頭看著坡中間落下的白雪，覺得像是三個不同的世界被強行拚湊在一起。
咿呀呀——
咿呀咿——
燭火靈忽然叫喚了起來。
有一抹黑色的陰影從後方走了過來，停在了艾德裏安的身後。
艾德裏安轉過頭，是一位中年男性。
對方的臉色如雪一樣蒼白，有著如蔚藍寒冰顏色一樣的雙眼，皮膚沒有血色，神色冷漠，嘴唇顏色汙紫，個頭是艾德裏安的兩倍。
不是亡靈。
也不是人類。
艾德裏安看到對方的嘴唇在動，隨後聽見他說：“這裏不歡迎異鄉者。”
用的是人類的語言。
“我正在找離開的路。”
艾德裏安眼神漠然的抬頭看他，“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是埃布拉，冰雪村落的村長。”
來人抬起頭：“來到這裏的異鄉者都曾和你說過同樣的話，但是沒有人一個人能成功做到。”
艾德裏安握了下手上的骸骨，神色平靜，眼中看不出來有一絲好奇。
埃布拉在原地等了幾秒，也沒等到艾德裏安出聲問他，於是主動詢問：“你難道不好奇那些和你一樣，來自異鄉人的下落嗎？”
“這種事情還用好奇嗎？”
艾德裏安持起白骨，將尖端指向他背後的村落：“你身後一個活物都沒有，不是死了就是被你殺了。難道除你我之外，這裏還有第三種活著的生物嗎？”
“你說的沒錯，的確沒有。”
埃布拉認真的思索著他的話語，隨後朝後退了一步：“那些異鄉人的確都死了，不過不是被我殺了，而是成為了冰霜惡魔的食物。”
艾德裏安朝前走上一步，骨矛指著他的咽喉：“那為什麽就你一個還活著。”
“因為他們都妄圖離開這裏，結果月亮出來了，所以他們都失敗了。”
埃布拉毫無畏懼的看著他手中的白骨，語調緩慢：“我在這裏出生，注定在這裏死去，在你來之前，我是下一位祭品。”
“我來了，我想走，所以我代替你成為了新的祭品。”
艾德裏安瞬間明白了他話語中的含義：“那如果我不願意呢。”
燭火靈漂浮在他的左右，手中各自抓著兩團燭油。
“在你說出第一句話時，結果就已經注定。”
埃布拉仿佛沒看到燭火靈一樣，神色鎮定的朝後退了一步，“還有一個小時，當今晚的月亮出來時，惡魔就會隨之降臨，希望那時你已經找到了離開村落的路。”
說完之後便轉身離去，
艾德裏安站在原地，抬頭看著他遠遠離開的背影，直到埃布拉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屋子裏。
咿呀咿——
上坡的路被一堵看不見的空氣牆隔絕，燭火靈穿不過去，燃燒著頂上的幽火，輕輕落在艾德裏安的肩頭。
艾德裏安垂眸沉思，隨後盤腿在原地進入了冥想。
正如埃布拉所言，當一個小時過去後，天色準時黑了。
極光牽起了繁星，漸漸從雲層中露出一輪明月，隨後緊閉的門開了。
埃布拉從門裏走出，朝著坡這邊走來，直到他看見還在原地冥想中的艾德裏安時，臉上的神情頓時就變了。
“你不是要走嗎，為什麽還在這裏？你騙了我，你這個狡猾的異鄉人。”
埃布拉突然弓起腰，一臉暴怒，垂耷著雙臂，麵色氣極到猙獰：“現在月亮已經出來了，惡魔馬上就要來了，這下你和我都要死在這裏。你這個該死的家夥，我要詛咒你，詛咒你的靈魂……”
艾德裏安結束了冥想，睜開略顯黑灰的雙眸，微微抬著頭，靜靜的在原地等待著他表演完之後，才隨意的說了句：“惡魔不也是你嗎？”
埃布拉的動作頓時停住了，他直起身子，冰藍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艾德裏安，隨後搖頭：“不，我不是，我是冰霜巨人——”
“是或不是你難道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艾德裏安從地上起身，伸手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引導我，讓我在月亮出來之前離開，可我為什麽要如你的願。”
“或者換句話說。”
艾德裏安喚出一枚骸骨長矛，將尖端指向埃布拉的咽喉，“在月亮越來之後，若是我沒有離開，你依舊是冰霜巨人，若是我想要離開這裏，你就會變身為惡魔，殺死所有想要離開這裏的異鄉者。”
埃布拉朝前走上一步，“那你為什麽先前不出手殺死我？”
“因為月亮。”
艾德裏安毫不畏懼的同他對視，“在月亮沒有出來之前，這裏的時間是停止流動的。”
“你說的很對，為了表示獎勵，我可以友情贈送一個你想知道，而且我知道答案的問題。”
埃布拉再次朝前走上一步，身形驟然拔高數十倍，音色漸沉：“但是你要知道，即使沒有變身為惡魔，冰霜巨人也不像鏡子那麽容易對付。”
於呼吸之間，暴雪瞬間降臨。
艾德裏安站在風雪之中，抬頭問了句：“剩餘的怪物也和你一樣擁有智慧嗎？”
整條蛇身並不算長，在極為粗魯的吃法下變得越來越短，腥臭的蛇血流了一地。
鷹身女妖歡愉的吞下了最後的三角頭，在婦女臉的口腔中咬碎蛇牙，黑長的直發粗.硬，接著低下頭在地麵的碎石上磨去嘴邊的血液。隨後一展雙翅飛向空中，輕鬆勾起雙翅關節處的巨型鷹爪，雙翅用力一震，俯衝下落朝著艾德裏安極速飛去。
鷹身女妖飛行的速度太快，快的仿佛隻能看見殘影，後縮的羽翼映襯著寒芒。
山壁上的毒蛇重新將頭探出洞外，分叉的蛇信吞吐，豎瞳冷冷的注視著下方的戰鬥。
艾德裏安剛抬起手，指尖指向虛空，骨矛還未來得及喚出，鷹身女妖便已飛到了他的麵前，同時揚起右翅，翅前端的利爪狠狠的朝向艾德裏安的臉猛力抓下。
灰色的魔法陣浮現又消失，艾德裏安反應神速的停止吟唱，無視如鐵勾般的鷹爪即將落在自己臉上，神色鎮定的同燭火靈交換了位置。
咿呀呀——
歡愉的歌聲興奮。
時空的波紋震蕩。
艾德裏安突然消失於原地，早已有所準備的燭火靈瞬間出現在鷹身女妖的麵前，同時抬起了燭油手，一團燃燒中的蠟油直接精準的砸在了她的臉上。
藍色的幽火陰寒，似冰晶般的火焰仿佛能凍結靈魂。
燭油沾上了長發，冰花開裂，與絲絲縷縷的發梢黏成一團。女妖極為在意她的外表，失措的大聲尖叫，雙翅也停下了扇動，捂著頭頂那張人臉從空中重重的摔落在地上。隨後抱頭胡蹭，全然不顧銳利的指尖會在臉上劃出血痕，無視疼痛試圖去弄掉臉上的燭油和火焰。
喜愛惡作劇的燭火靈歡愉的叫著，手中燭火繼續朝女妖身上砸個不停，陰寒的冰霜肆意綻放。直到最後，女妖終於狼狽的弄掉了臉上燭油，抖落了肩上的寒霜，通紅著雙眼發出嘶鳴。燭火靈才若無其事的停下燭油手，隨後吹了聲哨，在空中轉了個圈，晃悠著冰藍色的火焰躲在了艾德裏安的身後。
啾——
女妖原本整齊的羽毛被燭油粘黏到淩亂不堪，失去了原有的光鮮感，憤怒的在原地暴躁，發出類似鷹啼的叫聲。隨後飛至空中，調整了進攻的角度，無視了艾德裏安，扇動雙翼撲向了他身後的那一群燭火靈。
咿呀咿！
咿呀呀！
燭火靈一邊叫著，一邊伸手去拉住艾德裏安肩上的衣角往後退。
“別怕，她傷不到你們。”
艾德裏安朝後退了一步，忽然想起件事，一邊躲著女妖的攻擊，同時按照樓一教他的那樣，有些生疏的開啟了全景直播。
隨後從他雙眼所看到的一切視野，將會實時反饋到直播間之中。
經過查爾斯在星網上的那一波宣傳，現在不少星網群眾，對艾德裏安的關注度已經達到了一個小巔峰，可以說無時無刻都有人在關注著他的動態。
直到身臨其境模式緩衝完畢，還未來得及好好觀察環境的觀眾，開幕便見到了一隻尖銳的鷹爪劃破虛空，直襲人雙眼而來，嚇得頓時又立即退出了直播，緩過神後才重新回到直播間。
——剛才那是什麽東西，這麽大的鳥？
——我的天啊，有多少人是和我一樣，從查爾斯將軍發的視頻那慕名而來！
——啊，我也是我也是！！
——開幕雷擊，我的媽呀，差點嚇的我光腦都摔了！
空中不斷飄起的彈幕幹擾了艾德裏安的視線，同時還有語音彈幕在耳邊尖叫。艾德裏安皺了下眉梢，朝後方退了一步，同時微微揚起右手，指尖觸上虛空，灰色的小型魔法陣憑空浮現，一枚慘白的骨矛在瞬間凝聚成型。
——法師是這樣進攻的嗎？
——這個就是查爾斯將軍說的魔法嗎！！
——感覺和異能沒什麽區別。
——看起來不是很強的亞子。
——隻是一根骨頭而已，真的有查爾斯將軍說的那麽強嗎？
——隻有我一個人在意鴞進入的是什麽地圖嗎？他對付的是什麽怪物，為什麽會長有人的臉和鳥的身子。
觀眾湧入太快，一瞬間像是有無數的人在你耳旁叫喚一樣，簡直快要被吵死了。
艾德裏安有些不耐煩的伸長食指點破虛空，骨矛在狂風中與爪尖相遇，鷹身女妖展翅發出一聲尖嘯，放棄了追逐空中燭火靈的舉動，隨後側轉過身，抬起翅上鷹爪抓向了艾德裏安的喉嚨。
動作切換的太快，鷹身女妖突然出現在艾德裏安的麵前，指甲仿佛在近一步就要抓穿他的喉管。
“驅逐——”
亡靈低語消失於嘴邊，在最後一刻時有透明的光環突然出現，相互的作用力直接將鷹身女妖彈飛數米。
——啊啊啊！這一招好帥！
——這也太帥了吧！
艾德裏安朝前走上一步，陰影隨他起舞，迅速補上一根骨矛，抵著鷹身女妖的胸口將她擊飛至山壁上。隨後精神力化作長鞭，抓住在空中瞬間凝聚成型的骸骨戰斧，瞄準鷹身女妖的頭顱用力劈斬而下。
——這是什麽神仙戰鬥方式！
——啊啊啊啊啊，阿偉死了，雖然看不到臉，但是感覺鴞真的好帥啊！！
——tm，我記得這個骨頭，上次就是你陰我。
——這個怪物真的醜，惡心死了，快點解決她啊！
——你們看山壁上，怎麽這麽多蛇啊。
——啊！！
最後一道如同亡靈女妖尖叫的聲音彈幕直衝入耳，艾德裏安忍了這麽久，隻覺得自己額頭在不停的往外冒著青筋。
最後艾德裏安沉著眉頭站在原地停了一秒，止下了繼續殺伐的舉動，眼神冷漠的關掉了直播。
吵人的尖叫聲和彈幕同時消失，世界瞬間歸於平靜。
而另一邊，剛結束完會議，晚來一步的查爾斯隻能默默的看了眼黑掉的光腦。隨後拿起先前用過的遊戲頭盔戴在頭上，進入遊戲後直接點開了好友觀戰，查看著艾德裏安當前的遊戲實況。
鷹身女妖身上的皮很厚，也許是羽毛太過堅硬的緣故，而且傷勢恢複的很快。剛才的那一連串攻擊，到現在也隻不過是讓她的身上多了幾道血口。
看來得找到弱點進攻才行。
艾德裏安視線上移，尋找著鷹身女妖較為脆弱的地方，忽然間想到了什麽，於是伸長指尖在虛空輕觸，口中開始低吟起複雜的亡靈語。鷹身女妖尖嘯著想要飛向空中，可是燭火靈已結伴飛到了她的身邊，不停在自身掰下一塊塊燭油，之後下手賊狠地接連朝鷹身女妖的臉上砸去。
幽藍色的火焰在空中拉出冰痕，如炮彈一樣不停落在鷹身女妖最脆弱的臉上。
鷹身女妖暴躁的揮動翅膀，可是被冰焰凍住了羽毛，行動逐漸僵硬，硬生生被一團團燭油砸的鼻青臉腫，本就平凡無奇的臉變得更加猙獰醜陋。
燭火靈不斷投擲著燭油，逼著她不停後退，直到艾德裏安停下了吟唱，燭火靈才停下了進攻的舉動。接著從山壁上無聲探出一隻亡靈之手，用力的將鷹身女妖束縛於手心，隨後指尖相握，瞬息捏碎了她的頭顱。
看不見的記分板上分數暴增，碎掉頭顱的鷹身女妖無力的摔跌在地，之後山壁上的蛇群像瘋了一樣落下，爬滿了鷹身女妖的屍體，瘋狂吞噬著她的每一寸血肉。
最後，吞噬了屍體的蛇群開始轉變，褪去蛇皮化身為新的鷹身女妖。它們無視了艾德裏安和燭火靈的存在，開始相互廝殺，數量漸漸變得越來越少。
“我們走。”
艾德裏安衝著燭火靈喚了聲，繼續朝火光所在的地方前行。
也許還會有新的怪物在等待著他。
正如艾德裏安所想的那樣，在他跨越山壁盡頭的那一刹那，他來到了一個充滿冰晶的山洞裏。
牆麵如鏡子般明亮，清晰映照著人影，艾德裏安轉過頭，四周左右看到最多的全是他自己。
無論角度，不同方位，皆與你做著同樣的舉動，連神態都一模一樣。
頭頂還掛滿了尖銳的倒錐冰淩，地麵起伏又凹凸不平，還能聽到寒風呼嘯的聲音。
身後來時的道路已被封死，前方隻有一條路。黑暗掩去了終點，路中途有光，可是不知道道路最後會通往哪裏。
——你這是什麽地圖，是在山洞裏？
他的眼前飄過一行彈幕。
艾德裏安疑惑的抬起頭，他剛才明明關了直播。
似乎見他沒有回應，過了幾秒之後，他的眼前又刷新出一條新的彈幕。
——我是查爾斯，我開了好友觀戰，你說話我能聽到。
艾德裏安聞言鬆開了眉頭，給自己加持了一道骨盾，緩慢朝前進：“是單人深淵級地圖‘地獄之門’。”
不知為何，這裏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四方的牆麵像隱藏了無數隻眼睛，正在窺探著你的一言一行，而且還在模仿你。
——勝利條件是什麽。
“殺死地獄三頭犬，打開地獄之門。”
艾德裏安壓低聲音去回應，可即使如此，說話的聲音還是一直在山洞中回蕩。
頭頂的冰淩在顫動，你能聽到被拉至極長的尾音正在重疊，像是有無數的人在模仿你說話。
咿呀咿——
咿呀呀——
燭火靈牽著手，沿著鏡麵飛行，毫無畏懼的在山洞中哼著歌調。
歌聲越來越密集了。
艾德裏安給自己刷了道輕身術，沿著道路前行，一直不靠近牆麵，似乎並未發現有什麽異常。
而在艾德裏安沒看到的身後，燭火靈低空飛過的鏡麵中，突然露出一張長滿利刺的嘴，扭動長長的舌尖突然出現，將燭火靈瞬息卷入鏡中。隨後，另一扇鏡子哼著燭火靈哼過的歌聲，鏡麵如波紋晃蕩，伸出一雙燭油手，燃燒著頭頂幽火，爬出來一隻與被吞噬的那隻燭火靈，外表一模一樣的怪物。
它學著另一隻燭火靈那樣飛行，默默的落在艾德裏安的身後，忽然一咧嘴，露出一滿口的利牙。血紅的舌頭舔舐了一圈齒尖，隨後又收回，佯裝乖巧的模樣，燭火飄晃加速，哼起歡愉的歌聲飛在前方帶路。
——你當心鏡子，這個地圖有問題，那個燭火靈已經…
後邊的話被和諧了，查爾斯剛打完這句話，接著就被係統毫不留情的踢出了旁觀模式。
“……”
查爾斯坐在椅子上，摘下頭盔伸手抹了把臉，內心祈禱艾德裏安能順利通關這張地圖。
與此同時，查爾斯乘坐的戰艇也即將抵達異星附近，與蟲族的戰爭即將開始。
在查爾斯被踢出房間的那一刻，艾德裏安也收到了對方被請離觀戰的消息。
雖然艾德裏安現在看起來是目視著前方前進，但其實一直有分出精神力去巡視著周邊環境，燭火靈被鏡麵吞噬的那一幕他自然也看到了，隻是沒有出聲而已。
直覺和經驗告訴艾德裏安，他在這一環節遇到的怪物可能會很弱，最為危險的應該是鏡麵。
艾德裏安很謹慎，一直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怪物也一直無從下手，於是藏在鏡中的惡魔開始不甘寂寞。
施加了魔法後的行動速度很快，這條隧洞比想象中的要短上許多，還沒有先前經過的那條山壁長。
腳底下仿佛冰封著河流，艾德裏安看見了遠方的光亮，於是愈發加快了幾分前行的速度。
可是忽然之間，就仿佛爆發地震了一樣，山洞開始劇烈的搖晃，頭頂的冰錐開始接連下墜。
燭火靈哼哧哼哧的朝冰淩砸去燭油，而另一隻則哼著歌調飛到了艾德裏安的身後。
艾德裏安喚出幾麵骨盾，並未受到震蕩和冰淩的影響，依舊筆直前行。也根本不去接觸鏡麵，始終行走在中間。
偽裝成燭火靈的怪物與他相距的越來越近，最後無聲無息的咧開嘴，同時吐出那條惡心的舌頭。
怪物飛在他身後，嘴開裂的越來越大，舌尖舔著牙齒，發出細微的，藏在冰淩下墜動靜中的聲音。
直到那張嘴最後開裂到能吞下一顆成人頭顱的大小。
正常的燭火靈忙於打落冰錐，腥臭的舌頭即將接觸艾德裏安的發梢，正當怪物準備一口咬掉艾德裏安頭顱時，一雙灰色的手突然從虛空出現，大力扯著它的舌頭往外拉。
“這樣就忍耐不住了嗎？”
艾德裏安頭也不回，繼續朝前進。灰色的亡靈之手隨著他的動作，一路拉著怪物的舌頭跟在他後邊前進。
“隻有這樣？”
直到臨近出口，艾德裏安終於停了下來。他轉過身，望著空中被緊緊抓牢的怪物問道：“已經沒有別的本事了嗎？”
怪物嗚嗚的扯著舌頭，發不出任何聲音。
頂上的冰淩掉落，燃燒的燭油破空投擲，輕鬆將其砸碎。
破碎的冰淩飄散，艾德裏安看了眼麵目醜陋的怪物，隨後側過頭，看向了身旁的鏡麵。
鏡中人有他，有灰色的死靈之手，唯獨沒有被抓住舌頭的燭火靈。
“讓我猜猜你的本體在哪裏。”
艾德裏安抬起右手，灰色的光暈於他手中綻放，低垂著眉眼，漠然又冷清：“你的本體藏在鏡子裏對嗎。”
他忽然抬起頭，被抓住舌頭的燭火靈開裂著嘴，身體逐漸變為一團黑色的霧，唯有利齒和唇瓣清晰，腥臭粘液從口腔邊角滑落。
怪物加劇了掙紮，亡靈之手依舊抓著他的舌頭不放。
艾德裏安低垂著眉眼：“你知道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會有什麽下場嗎？”
怪物掙紮的咬斷了舌尖，渾然不顧傷口和被抓住的半截舌頭，瘋狂的往鏡中方向逃竄。
艾德裏安靜靜的等著，直到怪物剛剛接觸到鏡麵，即將進入鏡中的那一刻。他抬起右手，捏碎了指尖的光暈。
刹那間，無數麵鏡子同時碎裂。
怪物嘶吼的發出哀嚎，同鏡中的惡魔一起死去。
不在鏡中的怪物根本沒有多大威脅，所以艾德裏安自始至終都沒有靠近過鏡麵。
艾德裏安攤平了手心，從惡魔腹中死裏逃生的燭火靈輕輕落在他的手上，溫順的垂下了頭頂飄渺的幽火。
艾德裏安伸手撫平它身上的燭油，笑著說了聲：“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跑。”
頂上的燭火靈也落了下來，乖乖的趴在艾德裏安肩頭，咿呀咿呀的衝著它的同伴叫喚。
艾德裏安看了眼碎掉的鏡麵，轉身踏入了光暈之中。
算上死靈飛龍，這已經是第三個怪物了。
當他逐漸適應光亮時，艾德裏安才發現，自己已來到了一片滿是風雪的極寒之地。
漫天大雪飛揚，白了世界，明明仿佛夜晚將近，空中卻無星無月，天與山脈相連。
艾德裏安給自身加持了一道暖和身體的魔法，牽引著燭火靈行走在寒風中。
漫天的風雪很快蓋住了他的腳印，仿佛未曾有人來過。
指引方向的魔法在這裏失去了作用，艾德裏安分不清方向，唯有朝前一條路可走。
直到艾德裏安走到盡頭，才發現自己正站在高處，下方有個斜坡，隱約看到有著一個很原始的村落。
萬物存在皆有他的道理，艾德裏安站在雪山上，側頭看向兩隻燭火靈：“你們是否有感受到活人的氣息？”
一隻搖頭，一隻疑惑。
它們兩個反饋的訊息，是有生物，但不是人類的意思。
“那我們就下去看看吧。”
艾德裏安心下有數了，他伸手撩開發梢間落下的冰花，踏雪朝著下方走去。
可惜白雪太過蓬鬆，又厚，一腳下去直接沒入大半截，艾德裏安差點摔在了雪地裏。
好在沒被人看見。
這坡上雪也不知堆積了多久，厚重到艾德裏安根本無法行動，於是他沉默的往身上刷了道浮空術，行動緩慢的朝下方移動。
也許是經常有生物經過，坡下倒是沒有雪，也沒有坡上那般寒冷的風。
坡上、坡中，坡下，艾德裏安站在下坡抬頭看著坡中間落下的白雪，覺得像是三個不同的世界被強行拚湊在一起。
咿呀呀——
咿呀咿——
燭火靈忽然叫喚了起來。
有一抹黑色的陰影從後方走了過來，停在了艾德裏安的身後。
艾德裏安轉過頭，是一位中年男性。
對方的臉色如雪一樣蒼白，有著如蔚藍寒冰顏色一樣的雙眼，皮膚沒有血色，神色冷漠，嘴唇顏色汙紫，個頭是艾德裏安的兩倍。
不是亡靈。
也不是人類。
艾德裏安看到對方的嘴唇在動，隨後聽見他說：“這裏不歡迎異鄉者。”
用的是人類的語言。
“我正在找離開的路。”
艾德裏安眼神漠然的抬頭看他，“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是埃布拉，冰雪村落的村長。”
來人抬起頭：“來到這裏的異鄉者都曾和你說過同樣的話，但是沒有人一個人能成功做到。”
艾德裏安握了下手上的骸骨，神色平靜，眼中看不出來有一絲好奇。
埃布拉在原地等了幾秒，也沒等到艾德裏安出聲問他，於是主動詢問：“你難道不好奇那些和你一樣，來自異鄉人的下落嗎？”
“這種事情還用好奇嗎？”
艾德裏安持起白骨，將尖端指向他背後的村落：“你身後一個活物都沒有，不是死了就是被你殺了。難道除你我之外，這裏還有第三種活著的生物嗎？”
“你說的沒錯，的確沒有。”
埃布拉認真的思索著他的話語，隨後朝後退了一步：“那些異鄉人的確都死了，不過不是被我殺了，而是成為了冰霜惡魔的食物。”
艾德裏安朝前走上一步，骨矛指著他的咽喉：“那為什麽就你一個還活著。”
“因為他們都妄圖離開這裏，結果月亮出來了，所以他們都失敗了。”
埃布拉毫無畏懼的看著他手中的白骨，語調緩慢：“我在這裏出生，注定在這裏死去，在你來之前，我是下一位祭品。”
“我來了，我想走，所以我代替你成為了新的祭品。”
艾德裏安瞬間明白了他話語中的含義：“那如果我不願意呢。”
燭火靈漂浮在他的左右，手中各自抓著兩團燭油。
“在你說出第一句話時，結果就已經注定。”
埃布拉仿佛沒看到燭火靈一樣，神色鎮定的朝後退了一步，“還有一個小時，當今晚的月亮出來時，惡魔就會隨之降臨，希望那時你已經找到了離開村落的路。”
說完之後便轉身離去，
艾德裏安站在原地，抬頭看著他遠遠離開的背影，直到埃布拉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屋子裏。
咿呀咿——
上坡的路被一堵看不見的空氣牆隔絕，燭火靈穿不過去，燃燒著頂上的幽火，輕輕落在艾德裏安的肩頭。
艾德裏安垂眸沉思，隨後盤腿在原地進入了冥想。
正如埃布拉所言，當一個小時過去後，天色準時黑了。
極光牽起了繁星，漸漸從雲層中露出一輪明月，隨後緊閉的門開了。
埃布拉從門裏走出，朝著坡這邊走來，直到他看見還在原地冥想中的艾德裏安時，臉上的神情頓時就變了。
“你不是要走嗎，為什麽還在這裏？你騙了我，你這個狡猾的異鄉人。”
埃布拉突然弓起腰，一臉暴怒，垂耷著雙臂，麵色氣極到猙獰：“現在月亮已經出來了，惡魔馬上就要來了，這下你和我都要死在這裏。你這個該死的家夥，我要詛咒你，詛咒你的靈魂……”
艾德裏安結束了冥想，睜開略顯黑灰的雙眸，微微抬著頭，靜靜的在原地等待著他表演完之後，才隨意的說了句：“惡魔不也是你嗎？”
埃布拉的動作頓時停住了，他直起身子，冰藍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艾德裏安，隨後搖頭：“不，我不是，我是冰霜巨人——”
“是或不是你難道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艾德裏安從地上起身，伸手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引導我，讓我在月亮出來之前離開，可我為什麽要如你的願。”
“或者換句話說。”
艾德裏安喚出一枚骸骨長矛，將尖端指向埃布拉的咽喉，“在月亮越來之後，若是我沒有離開，你依舊是冰霜巨人，若是我想要離開這裏，你就會變身為惡魔，殺死所有想要離開這裏的異鄉者。”
埃布拉朝前走上一步，“那你為什麽先前不出手殺死我？”
“因為月亮。”
艾德裏安毫不畏懼的同他對視，“在月亮沒有出來之前，這裏的時間是停止流動的。”
“你說的很對，為了表示獎勵，我可以友情贈送一個你想知道，而且我知道答案的問題。”
埃布拉再次朝前走上一步，身形驟然拔高數十倍，音色漸沉：“但是你要知道，即使沒有變身為惡魔，冰霜巨人也不像鏡子那麽容易對付。”
於呼吸之間，暴雪瞬間降臨。
艾德裏安站在風雪之中，抬頭問了句：“剩餘的怪物也和你一樣擁有智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