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戴麵前一陣頭暈目眩,站都站不穩地癱軟在地上怔怔地看向地上的手機,聽筒裏的張觀還在向他求救哀求。李戴他爸終於氣到眼睛一翻白,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張觀還在喊:“李哥,這些事情都是你帶頭的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他們說褚先生也出手了!!為什麽啊李哥!!!”


    李戴呆呆地看著他自己房間書桌上放著的褚明洲的照片。


    李戴被自己父親帶著去過一次褚明洲家裏。


    李戴第一次見褚明洲的時候,李戴的父親耳聽麵命,不準李戴這個混球往褚先生殘疾的下身看,上一個一直盯著褚明洲腿上看的人現在骨頭都涼透了。


    李戴本來煩死了,心說我有病才一直盯著一個殘廢的下身看。


    結果李戴一見褚明洲就愣住了。


    這人長得實在太好了。


    李戴倒是沒有一直盯著褚明洲下身看,他一直盯著褚明洲臉看,李戴他爸連著推了李戴兩下,李戴都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轉不動眼珠子。


    這位位高權重的褚先生就寧靜地坐在輪椅上,半長的頭發從肩頭垂落,看人的眼神無波無瀾,似乎在看到你的一瞬間就把你整個人都看透了。


    這眼神冷到了極致,偏偏又勾人魂魄。


    李戴自從見過一次褚明洲之後,就對這位的褚先生魂牽夢繞,他費盡心思從別人手裏拿到了一張褚明洲早年的照片,一直放在房間裏。


    李戴頭暈目眩地跪在地上,眼前一陣黑一陣白,照片裏年輕的褚明洲俊美冷淡更盛,看李戴的眼神卻一如既往。


    無悲無喜,仿佛神明注視螻蟻。


    褚明洲看誰都是這種眼神,包括看他身邊那邊據說陪了褚明洲不知道多久的老管家,他像尊沒有感情的佛。


    但在衛可頌的十八歲的生日宴會上,李戴見過褚明洲看衛可頌的眼神,和這些眼神都不一樣。


    褚明洲前來給衛可頌送生日禮物,送完就走了,這個禮物是一個黃花梨木的相框,而且是褚明洲親手雕刻的。


    李戴偷偷跟在褚明洲後麵,躲在回廊的一角,看到了褚明洲給衛可頌送禮物的全過程。


    李戴永遠記得躲在一旁看到的褚明洲注視衛可頌離開的眼神。


    扭曲又漆黑,一片深不見底的淵口,仿佛神明跌落凡塵,被人拋去沾染了七情六欲後,又輕飄飄地丟開,徒留被褻瀆過後的神明心口殘留愛恨,留在原地看把自己拖下地獄的凡人遠離。


    又冷又冰,又愛又恨,又是求而不得,又是欲語還休,看得李戴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


    褚明洲注視了很久很久,久到李戴站到腿酸,不得不走出來準備硬著頭皮打個招呼走人。


    但一直到李戴走到褚明洲旁邊,褚明洲都一動不動,仿佛凝固在了原地,眼神一錯不錯地看著衛可頌離開的拐角,像是死在了衛可頌轉身走掉的那一刻。


    褚明洲這麽一個謹慎的人,對已經走到他旁邊的李戴毫無所感,還是李戴出聲,這位先生才緩緩地挪開自己的目光。


    當褚明洲的眼神落到李戴身上的那一刻,他又是那個七情六欲都被抽幹的褚先生了。


    李戴向褚明洲告別之後匆匆離去,兩年之後便聽到了褚明洲大力捧封荼的消息。


    盡管好似封荼這位明星才是褚明洲的心頭寵,但李戴始終忘不了那個眼神,他嘴上說著衛可頌已經失寵了,但也就是麻痹別人麻痹自己。


    他不甘心褚明洲這種人物自甘墮落愛衛可頌那樣一個隻有錢的廢物


    但就算是衛可頌這個人身上一點錢都沒有了,愛他的人反而更加瘋狂。


    衛靜臨表麵看著正常,失眠的事情在圈內人盡皆知,衛可頌成了一個無法提起的逆鱗。


    李戴曾經隨便在一個酒宴上對這個衛可頌的哥哥麵前提起,帶著玩笑的口吻說道,搞死你那個廢物弟弟上位,很爽吧衛總?


    衛靜臨從來不喝酒,但衛可頌走後這人似乎克製不住自己放縱的欲望,開始偶爾飲酒,李戴這種老江湖第一眼就看出衛靜臨酒量不好,他心裏有點別的心思,就大著膽子上前了。


    李戴又湊近了遞給衛靜臨一杯香檳,有意無意地靠在衛靜臨的肩膀上:“衛總手段很厲害啊,衛可頌這傻逼當年做得那麽過分,現在衛總可要好好收拾收拾他,要不然我都替衛總鳴不平。”


    李戴不敢明著衛靜臨清醒的時候來,衛靜臨能封殺他的工作室,隻能這樣蹭著對方喝了酒勾一下,能得到對方賞賜般的炮,李戴覺得自己也算是賺了。


    衛靜臨早就不是能隨意玩弄的人了,唯一玩弄過他的人,現在已經破產住在貧民窟裏不見天日。


    衛靜臨的手上端著香檳,臉上帶著薄紅,冷靜的麵容突然裂了一道縫:“你為我鳴不平?”


    李戴帶著幾分諂媚道:“那可不是,誰不為衛總鳴不平啊!”


    衛靜臨沉沉看他,眼中有個吞噬一切的漩渦:“你也配?”


    李戴一愣,衛靜臨似乎是醉得沉了,一口仰頭喝下他遞過的香檳,頭也不回地道:“我也不配,但我還是要這樣做。”


    衛靜臨的聲音低不可聞:“要不然我的可頌就要跑了。”


    李戴猛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過了一會兒像是回過神來憤怒地把手裏的香檳往地上砸,怒罵了一聲操。


    衛可頌,衛可頌,這傻逼是有什麽魔力,他看得上眼的男人各個都為他發瘋入魔?!


    這些人暗湧克製的愛欲,少了衛父表麵那層保護傘,開始變得越發猖狂,都已經紛紛開始伸手想要鎖死衛可頌這隻落難的金絲雀了。


    當初李戴放肆嘲笑衛可頌是條落水狗,遲早要被一群死對頭痛打。


    卻沒有想到衛可頌真的落水的時候,一群人來痛打的反倒是他這個在岸上嘲笑的路人甲。


    李戴死死攥住手心,眼裏透著紅,盯著書桌上褚明洲的照片。


    他就是不甘心。


    憑什麽衛可頌可以過得比他好,有錢的時候萬人追捧也就罷了,跌落的時候還有人真心愛護。


    一群人像是沒長眼睛一樣,通通一個眼裏都看不到明明各方麵都好的他,反倒把衛可頌一個囂張的對頭愛到心尖上。


    李戴咬牙,他媽的,就算是他死,他也要拖衛可頌下水!!


    李戴恨極,他就不相信了,衛可頌那麽多有深仇大恨的人裏,就沒有一個不想直接對付他!!!


    要找就要裏麵最危險的那個!!!


    李戴猛得往前撲去抓起手機掛掉了張觀還在不斷哀嚎的電話,他抖著手撥出一個電話:“喂,我是李戴,我想找顧飛白先生,他對和我一起對付衛可頌有沒有興趣…….”


    他話說到一半又聲音就顫得不成樣子,背上像是因為極度的恐懼,出了薄薄一層冷汗:“……..算了!算了!我不找了!打擾……..”


    電話那邊慢慢悠悠傳來一個很斯文的聲線:“倒是不打擾,但是你說你要對付誰?”


    顧飛白語帶笑意:“對付衛小先生嗎?”


    李戴電話一播出去就後悔了。


    李戴就算是落到這個地步,坐牢之後什麽出來,還算是有退路,但一旦和顧飛白這號劣跡斑斑的人物扯上關係,那李戴可就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這個人表麵上披著一張醫生的皮子,但下麵可是一點人性都沒的!


    李戴艱澀道:“沒有,沒有,叨嘮顧醫生了,我就是有點不舒服,打電話過來想問問您有沒有什麽時間,來給我看看……”


    顧飛白慢條斯理地“哦”了一聲,又道:“我是個心外科醫生,想必李戴先生來找我看病,那必然是心病吧?”


    李戴呼吸一窒,顧飛白繼續道:“那李戴先生可是要做好準備了,找我看病,如果這心黑了,難受了,呼吸不暢,看見別人活得光明磊落就不舒服了——”


    “——在我這裏可不太好辦,要我看的話,最好就是挖出來換一顆心髒比較好,李戴先生覺得呢?”顧飛白慢悠悠地說道。


    李戴頭皮炸開:“不用了!我不用看了!!!”


    顧飛白輕笑:“這可不行,我這裏隻要接了電話就要預約的,李戴先生,當然如果你不願意來…..”


    李戴鬆一口氣:“那我就不用來了吧?”


    顧飛白:“我來找你也行,哦我一般出診費用一次是五百萬,請打到我的支付寶賬戶上,謝謝。”


    李戴:“.……………”


    顧飛白:“當然如果你都不願意我們也不會強迫的,這次電話的費用是一百萬,你浪費了我五分鍾,一分鍾二十萬,希望盡管繳清,因為我看新聞報道,感覺你很快就要付不起這筆錢了。”


    李戴:“.………………….”


    他為什麽要給這個圈內著名的吸血鬼打電話!!!!


    難怪他的電話被傳播得圈內所有人都知道,他媽的一分鍾二十萬啊,這都比他拉皮條來錢快了!!!!!


    顧飛白:“謝謝惠顧,希望下次您覺得您自己有病也可以打電話給我,當然我能把您救回來您繼續生病給我送錢是最棒的,再見。”


    李戴:“.…………………………..”


    顧飛白掛了電話之後,隨手取下眼鏡掛在牆麵的一個鉤子上,旁邊掛著littmann聽診器。


    他的桃花眼沒有了鏡片的遮掩,除了多情和浪漫,又顯出幾分手術刀般的淩厲。


    顧飛白穿著一件和白大褂有點類似的修身外套,背靠的書桌是純白的,床單是純白的,牆壁是純白的,地板也是純白的,他的房間裏一切都一塵不染到病態,像個垂死的重症病患者的病房。


    整個房間裏唯一突兀的,就是掛在床頭牆麵上的兩個東西,一個是像是吊墜一樣掛在繩子上穿起來的心髒支架,一個是一個玻璃相框。


    裏麵放著一張答題卡,答題卡的邊緣微微泛黃,看出來年限不短了,上麵答題塗黑的框連起來是【sorry】的模樣。


    顧飛白靠著的書桌正對床頭,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凝固在牆麵上的這兩樣東西上,最後懶洋洋地笑了一下。


    “褚明洲可真是命好,不光得了一車木頭,還得了一顆真心,”他悠悠歎氣:“顧醫生真可憐,一直被衛可頌欺負,也就得了一張答題卡。”


    “不過,衛小先生既然都已經說過sorry了,我就原諒他吧。”顧飛白笑得意味深長:“都二十四了,我的小衛先生,我等了這麽久,等到再也等不了了,你也該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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