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可頌毛骨悚然:“你們家有病嗎讓你住這種地方?!”


    秦鉞倒是很平靜,甚至平靜過頭了:“有病的不止是我們家的人,當初是你父親建議建一個狗舍隔離我的。”


    衛可頌瞠目結舌,他無法置信地反駁:“怎麽可能?你住在這裏的時候我爸就是個跟在秦家後麵的,怎麽可能有權利對秦家老宅的布置指手畫腳?!”


    “他沒有指手畫腳,他隻是提了一個建議,”秦鉞淡淡道:“原本沒有他這個建議,我可能就和這群畜生一起混住了。”


    衛可頌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完全懵了,隔了很久才問道:“你們家,到底是什麽——”


    衛可頌找不出任何形容詞,倒是秦鉞心平氣和地替他補上了:“什麽神經病的家族是嗎?”


    衛可頌震驚過頭,他被秦鉞牽著愣愣地往前走,秦鉞牽著他的手站在狗的一堆碎骨架子旁邊,目光沉寂又湧動。


    秦鉞聲音嘶啞:“秦家有很多習俗,從食不言寢不語,到我這種命格的人不可入眠,不可與眾人同食同笑。”


    衛可頌完全無法接受:“憑什麽啊?!你他媽做錯了什麽要被這麽搞!”


    衛可頌無法想象秦鉞到底過的什麽日子。


    他一想到這裏麵還有衛方強的事情他就一陣頭暈目眩,氣到快吐了。


    秦鉞目光很輕地看氣得眼眶發紅手打抖的衛可頌,他低聲道:“我錯在出生。”


    衛可頌呼吸一窒。


    秦鉞接著道:“秦家喜好以生辰八字算子孫後代的運道,我出生時的八字太重了,克父克母克同輩,還會帶壞秦家的運勢,他們本來想把我送走,但找了一個算命的來算,說我的根在秦家,隨便送走會出大事。”


    衛可頌怒“操”了一聲,罵道:“出你媽的大事,你父母的腦子都被屎糊了嗎?!八字太重就要送你走,他們怎麽不覺得是自己八字太輕壓不住你呢!你父母這種八字輕的我看就不配生孩子!”


    秦鉞輕笑,這笑讓他的臉都豔麗了起來,他緩緩道:“無論他們配不配他們都生了,他們不敢送走我,又怕自己被我克,這個時候這位算命的就給他們出了一個主意。”


    衛可頌呼吸都緊張地快要停了,手反過來包住秦鉞的手,下意識地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秦鉞:“什麽主意?”


    秦鉞:“以身代過,先苦後甜。”


    衛可頌:“什麽意思?”


    秦鉞:“算命的人說,我這種命格和八字的人在古代要受十種刑罰下輩子才能投個好胎,而且在活著的時候不能和血緣親人有太多牽扯,所以最好不同食,不同笑,不同住。”


    衛可頌皺眉:“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算命的說這十種刑罰我可以不受,但必須要找東西代我受,”秦鉞一頓,他拉著衛可頌沿著鐵欄杆往前走:“這十種刑罰分別是,挖眼。”


    秦鉞對麵的隔間裏放置的狼狗骨架完整。


    秦鉞往前一步:“五馬分屍。”


    對麵的狗骨架四分五裂,淒慘地散了一地。


    “刖刑。”


    狗骨架的四條腿膝蓋以下被人鋸斷。


    “斷錐。”


    狗骨架從正中裂成兩半。


    ……..


    秦鉞拉著被震到雙目渙散的衛可頌走到了最後一個隔間。


    最後一個隔間裏沒有狗骨架。


    秦鉞緩緩吐出一個詞:“活埋。”


    衛可頌受不了地別過臉,他啞聲道:“操,他們是要你看著這些狗受刑嗎?!”


    秦鉞搖了搖頭:“不。”


    秦鉞心平氣和地道:“他們要求我親自給這些狼狗實施刑罰,然後把死掉的狗抱回房間裏放在床上和我睡一晚,這就是以身代過的意思,一段時間殺死一條,需要在我十歲前做完。”


    “原本我是沒有這個204的房間的,算命的人覺得我可以就和狗一起住,但你父親聽了之後覺得睡在一起太不文明了,”秦鉞道:“衛方強建議給在狗舍裏給我建一個房間,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父親。”


    衛可頌不知道說什麽,他的心一抽一抽的難受,他麵前是破敗的狗舍,狗舍旁邊的屋子裏放著一張小床,上麵因為常年無人睡而蓋上了防止落灰的白布,旁邊的床頭櫃放著一盞手提的小燈,和那個雨夜裏保姆手裏的一模一樣。


    衛可頌想起了那隻被紋在秦鉞背後的詭異狼狗,四肢斷裂,刖刑,支離破碎,五馬分屍,被戳瞎了一隻眼睛,都能一一對應上。


    唯獨沒有對應上的,就是喉口那個傷疤。


    衛可頌頓了很久,才沙啞地開口道:“.………你能殺死這些狼狗嗎?你那個時候才那麽小………….”


    秦鉞站在這些狗的屍體麵前神色淺淡,不喜也不悲地道:“帶我來的人會先給要殺死的狼狗注射一針麻醉,然後把刀遞給我,守著我把狗剝皮,剁斷之後才走,然後把燈留給我,狗舍沒有電,我一個人和一群狼狗住在一起,留點光安全一點。”


    狗舍裏是居然沒有電的。


    這個燈裏透出來微光,就是秦鉞小時候抱著被自己親手殺死的,代替自己死亡的狼狗,唯一能看到的光。


    衛可頌脊背都涼透了,他的臉色蒼白,胃裏也一陣一陣收縮,秦鉞告訴他的東西太過於血腥了,他甚至有幾分想要作嘔。


    衛可頌啞聲道:“.…………我來你家的,那天晚上,你被拖走,就是在幹這個嗎?”


    秦鉞語氣很輕:“嗯,在剝它們的眼睛,我還不太擅長用刀,剝了很久都沒有剝下來,一直等到它們醒了,一直叫,才剝下來。”


    衛可頌簡直要吐了,他腦子裏麵全是鮮血淋漓的畫麵。


    衛可頌腦袋暈得站不住,身上冒出冷汗地撐著狗舍的欄杆,但他還是很倔強地抬頭看向秦鉞,斷斷續續地問道:“那你的喉嚨上的,那個傷疤,還有你的聲音,是怎麽回事?”


    秦鉞走到最後一格什麽都沒有的格子旁邊,他說起這些東西的時候麵色一如既然的冷靜,似乎像是在說起別人的故事,一點感情的成分都沒有,黑色的眼睛裏無波無瀾地倒映著衛可頌慘白的臉,卻冷淡得令人毛骨悚然。


    秦鉞伸出食指和中指,碰了下自己的喉結處,解開了襯衫的第一個扣子,猙獰隆起的傷疤露了出來,衛可頌一看就明白這是個什麽傷口了。


    這很明顯就是被狼狗一口咬在脖子上,留下的傷口。


    秦鉞抬眸看向衛可頌:“嗓子嗎?”


    衛可頌被秦鉞看得頭皮都炸開,他沒忍住後退一步,顫聲道:“.…….如果這個什麽玩意兒是十歲之前完成,我記得你的聲音在成年之後還是沒事的!”


    秦鉞站在原地沉默,他微微側目,仿佛在沉思:“………是的,原本是沒事的,但我的妹妹,她又生病了。”


    他說起我的妹妹的時候,語氣像是在說剛剛被他殺死的狗。


    秦鉞的眼神微動:“她重病了一場,奄奄一息,秦家想盡了所有辦法都救不了他,這個時候算命的先生就說,我的妹妹需要去掉煞,衝點喜,才能救回來。”


    秦鉞望著衛可頌,衛可頌莫名心口劇烈一顫,他脫口而出:“所以當初秦家會同意我和秦玥聯姻,還那麽急……”


    秦鉞眉尾一揚:“衛少爺,看來你還沒有我想的那麽單純。”


    “你就是衝的喜,”秦鉞一頓,又道:“我就是去掉的那個煞。”


    秦鉞眼珠轉動,衛可頌心髒一跳,就聽到他悠悠道:“這位先生說,我的煞氣太重了,可能沒去幹淨,要加點刑罰,就加了一個斷喉,當時我剛剛進入秦氏集團,被我的父親連夜喊回來,關進了狗舍,等我看到那個提著燈來的傭人手上的麻醉,和狗舍裏的狼狗的時候,我以為和小時候一樣,又要我斷掉一條狗的喉嚨了。”


    衛可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手心裏全是汗,他不可思議地看向秦鉞,被自己的猜想驚到聲音幹澀:“.……….但是狗沒有被麻醉……”


    秦鉞掀起眼皮:“被麻醉的是我。”


    衛可頌形容不出自己的感受,他的手背麻了一下,幾乎有些魂不守舍地道:“……為什麽這次不是讓狗替你………..”


    秦鉞倒是很平靜:“因為那位算命的先生說,我命裏窮凶極惡,要克死父親胞妹,狼子野心難以馴服,若是一朝得勢,要敗壞祖宗基業,斬斷家族聯係,最終讓秦氏走向山河日暮,慘淡收場。”


    “我罪不可恕,狗已經不能替我了,得要我自己來才行。”


    衛可頌無法置信地連連搖頭:“……….太扯了,幾句算命的胡說八道而已,你爹居然就真的對你這麽幹了?!你真的是他親生的兒子嗎?”


    秦鉞卻是轉頭看向衛可頌,反問道:“他有說錯什麽嗎?”


    衛可頌一愣,秦鉞又道:“克死父親胞妹,狼子野心難以馴服,若是一朝得勢,要敗壞祖宗基業,斬斷家族聯係……….這些不都應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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