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那個衛可頌還可以繼續不長大,繼續自欺欺人地沉溺在一片歌舞升平的幻境裏?


    衛可頌自嘲一笑——太懦夫了,這種想法太懦弱了,他之前最看不起這種自我逃避的假設想法。


    因為這種假設性質的想法其實就是在推卸責任——你明知道這些東西不是一個簡單的“假如當初我怎麽怎麽樣……”就能避免的,但是你為了讓自己好受一點就這樣反複去想,好似真的就能成真一樣。


    太窩囊廢了,衛可頌罵自己。


    衛可頌的手機掉在他手邊,還在繼續往下播放著《七日熱戀》最後一對綜藝節目。


    這剛好輪到衛可頌的單元了。


    他被秦鉞的事情攪得心煩意亂,完全沒有心思去看自己在這個傻逼綜藝裏都是怎麽表現的了,衛可頌腦子裏都一直在想秦鉞的事情和他父親有沒有關係,他心裏很不想承認衛父做了一下壞事,但他了解自己的父親。


    衛父的確不是什麽好人,他做得出一些超出底線的事情來。


    衛父之於衛可頌是蜜糖,未必不會是其他人的砒霜。


    衛父為人處世的觀念非常勢利,衛靜臨的事情給衛可頌狠狠地上了一課。


    如果真的衛父虧欠了別人——衛可頌深吸一口氣,父債子償,就算是對方不要他還,就像是衛靜臨嘲諷他自不量力地“還債”行為,但是欠他們的就是欠他們的。


    他衛可頌就算是破產,就算是賣血割肉也會盡力去償還。


    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富貴時候就做人兒子就享福,落魄的時候就反過來罵自己爹不是人的道理。


    就算他爹是殺人放火喪盡天良地養大他,所有人都可以罵他爹不是人,但是他不可以。


    他沒這個資格。


    既然他爹欠了別人的,他這個當兒子的前半輩子都在享福,那麽後半輩子都拿來還債也沒什麽。


    但也不能冤枉衛父,如果是真的欠了秦鉞,衛父對秦鉞做了什麽缺德的事情,衛可頌願意原封不動地承擔這個後果。


    但如果沒有,衛可頌也記得,秦鉞這人當初瓜分衛氏集團的時候也沒有任何手軟的地方。就像是衛父從小到大教他的,做人做事要講求因果報應,要記仇也要記恩,要記得別人欠了你的,也不要忘記你當初欠了別人的。


    衛可頌躺在床上雙目失神地望著天花板想了想,然後關掉視頻。


    他從手機通訊錄裏翻翻找找,找了一個電話出來。


    換手機的時候衛可頌留了個心眼,他還保留了一些他覺得以後會聯係的電話。


    衛可頌播出一個電話號碼,耳邊的“嘟”“嘟”聲響了很久,裏麵才傳來像是剛剛睡醒的綿啞聲音:“喂?”


    衛可頌抿嘴,呼出一口氣:“喂——是我,秦玥,我是衛可頌,我能找你哥問點事情嗎?”


    《七日熱戀》是全國同一時間八點半放鬆。現在的時間是淩晨一點了,八點半開始放的《七日熱戀》早就播完了。


    現在還在不停反複刷這個節目第一期的,一般都是各家的數據粉來把播放量艸好看一點,以及被洶湧的微博宣傳攻勢搞得熬夜修仙來看綜藝的路人。


    但其實《七日熱戀》第一期的播放量根本不用艸了。


    第一期的播放量累積到現在這個點,已經高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字。


    一個小時這節目就破千萬播放量了,比上一季最後一期流量爆炸的,兩個女明星出櫃的那一期破億的速度還要快。


    最後一段衛可頌和衛靜臨兩個人的片段,彈幕已經密集到被清了三次了,但是也不管用,就算是淩晨了,關於最後一段的評論和彈幕都在以指數的形式上升。


    無數的討論都圍繞著這對奇怪的兄弟。


    播出一個小時後,雙衛貼吧的成員就破了千,微博上已經開始有人寫他們兩個人的同人文。


    播出兩個小時後,雙衛超話在無數人的申請下建立了,cp勢力榜上【雙衛】的名字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不斷往上攀爬,在連續壓到了兩個流量明星的大勢cp之後停在了全網排名第八的位置。


    在深夜的現在,無論是超話貼吧,帖子和發言的數量都在以肉眼可見的滾動速度出現在首頁,毫無疑問,就算是《七日熱戀》這節目才播放了第一期,衛可頌和衛靜臨這兩個人搭配出來的cp效果也已經打破了無數記錄了。


    被扔在沙發上的手機一直在震,手機頁麵上不斷出現通知的消息,速度快到人眼幾乎無法捕捉,全都是哀嚎和尖叫,無數剛剛誕生的雙衛女孩都在@衛靜臨,求他快點收了衛可頌這塊該死的甜美的小餅幹。


    衛靜臨靠在沙發上,這是他的公寓,他不喜歡住在空蕩蕩的衛宅裏。


    盡管當初把衛可頌趕走的時候他仿佛對這棟宅子勢在必得。


    但等到衛靜臨真的一個人住在裏麵,明明有傭人,有狗,有無數可以填滿這棟別墅的東西。


    但沒有了衛可頌。


    少了這個又吵又鬧的弟弟,衛靜臨主觀上否認衛可頌對他的影響,他不想承認他失去了衛可頌之後居然連起居這種東西都開始覺得難受起來。


    但事實就是,衛靜臨在衛可頌離開不到一周就搬走了衛宅,搬到了這個離他他上班的地方更遠的高級公寓裏,隻是因為這個地方離衛可頌住的那個小出租屋更近。


    衛靜臨離開了衛宅,那些充斥著他整個人生的,被人同情的悲情回憶仿佛也隨之遠去,衛靜臨鬆了一口氣。


    但空洞感卻如影隨形,衛靜臨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他一個人居住在這比衛宅小了不知道多少的公寓裏,但衛靜臨依舊覺得空曠。


    用同行調侃他太勤儉節約了,喜歡的房子也太小了。


    衛靜臨頓了一下回道,很小嗎?


    同行誇張地手舞足蹈,很小了,你的房子小到我在裏麵翻個身都困難了,我覺得裝你這尊大佛的一根手指頭還差不多,是你的什麽怪癖嗎?


    衛靜臨沒有回答。


    衛靜臨住在這個離他知道的衛可頌打工的那個便利店最近的地方,他終於能夠勉強入睡了。雖然他僅存的睡眠夢境裏都是衛可頌偷偷摸摸跑到他床上來,和他頭碰頭睡覺的幻影。


    衛可頌會這麽幹的。


    這個家夥無法無天慣了,完全不把衛父讓他離自己遠點的警告當成一回事。衛可頌明明是個不應該那麽溫柔細膩的大少爺,但是對他的情緒感應有種天然的敏銳。


    每次,每次衛靜臨被衛父折磨過後,無論是叱罵還是打,無論他掩飾得再怎麽好,衛可頌也會在那天晚上爬上他的床,死死地抱住衛靜臨睡覺。


    衛可頌的小胳膊小腿費力地摟住衛靜臨高大的身軀,他天真地仰著頭,貼在他耳邊,信誓旦旦地說:“哥,你別管我爸那個神經病,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你忍一忍,等我長大,我護著你。”


    那雙仰著看他的眼睛裏盛滿了衛靜臨反感的同情,又盛滿了讓衛靜臨骨頭都暖起來的愛意。


    弟弟對哥哥毫無保留的愛意。


    而衛靜臨低頭看衛可頌,他有太多話想說。


    衛靜臨想說,衛可頌你懂什麽,你知道你的好父親在做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吧,你知道我身上還有一個他的皮鞋印嗎,你知道你上次偷跑出去在酒吧飆車你父親打到我內出血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個星期嗎?


    衛靜臨平靜地看著衛可頌幹淨的眼睛,他的內心被呼之欲出的惡意燒灼著,幾乎下一刻就要變成利劍對著毫無防備的衛可頌劈頭砍下。


    但最終他隻是伸手蓋住了那雙眼睛,沒有回答衛可頌:“睡吧,可頌。”


    衛靜臨被自己心內惡意凝成的刀劍捅了個對穿,但他卻沒有砍在這個爛漫到愚昧的紈絝少爺的頭上。


    衛靜臨始終不懂。


    自己明明是該恨這這個給他帶來無窮痛苦的公子哥的。


    衛靜臨從有記憶開始,一切折磨他的東西都和衛父有關係。而衛靜臨擁有可以輕而易舉傷害衛父的心頭肉——衛可頌的能力。


    衛可頌在他麵前愚蠢地像是張開蚌殼的蚌,裏麵的軟肉一覽無餘。


    這個人從來沒有防備過他。


    衛可頌數不清多少次沒有任何抵抗力地安睡在他旁邊,閉著眼睛無比安心地枕在擁有衛靜臨氣息的床上,隻要衛靜臨想,他什麽過分的事情都能對這個蠢貨做。哪怕是在這個人的鎖骨上咬出一個帶血痕的印記,都能足夠讓衛父勃然大怒了。


    但他下不了手。


    唯一下手的這一次,衛靜臨失眠到現在。


    後來雖然衛靜臨靠搬到衛可頌小出租屋的附近好轉了一點。但是不久之後,衛可頌被封荼帶走了。衛可頌離開他視線的第一天,衛靜臨在床上躺到幾乎連眼睛都閉不上,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嘶吼發瘋,讓他去把衛可抓回來鎖在出租屋裏。


    看不到衛可頌晚睡前貼在小出租屋窗戶前發呆的影子,衛靜臨原本以為這隻是無足輕重的一件事。


    但他快要被折磨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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