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穀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午飯時間了。


    兩人玩這一通,蹭了一身的土,出了一身的汗,心情上上下下,好在最終通關完成,成功找到了凶手。


    策劃還是有點良心的,最後來了段挺玄幻的劇情,讓凶手被懲罰後,小姑娘重生了。


    這次她出生在一個溫馨幸福的家庭,再不用遭受苦難,快樂長大。


    飾演的小演員把一束花捧到了她們麵前:“我好像見過你們,我想送你們漂亮的花。”


    林奕心接過來的時候,沈嬌背過身吸了吸鼻子,居然哭了。


    等人群散了,林奕心把花塞她懷裏,偏頭逗她:“小沈總還是被嚇著了哦。”


    沈嬌眼睛有些紅,聞言瞪她:“我不是被嚇的!”


    “那怎麽?”林奕心笑著道,“很感動嗎?”


    “你不感動嗎?”沈嬌挽了她胳膊,兩人一塊往出走,“這故事還可以啊。”


    “感動。”林奕心道。


    “就該讓你演。”沈嬌嘖一聲,“到時候哭得比誰都慘。”


    林奕心笑笑沒再惹她。


    遊戲莊園裏配備齊全,兩人去客房衝了個澡,裹著浴巾出來的時候,沈嬌從自己包裏掏出身衣服遞給林奕心。


    “幹嘛哦?”林奕心看著那粉粉嫩嫩的顏色。


    “不說了你穿我衣服嗎?”


    “這你衣服?”林奕心抖開了,竟然是有點製服款的粉色t加格子裙。


    “是啊。”沈嬌睜眼說瞎話。


    林奕心把衣服遞了回去:“那你穿給我看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嬌一連串地笑,把自己笑得躺到了床上去,“你穿嘛,很好看的。”


    “不要。”林奕心嚴厲拒絕,“你還準備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這哪裏是奇奇怪怪的東西。”沈嬌道,“我覺得你超適合拍那種青春偶像劇裏的女神學姐,但你都沒拍。”


    林奕心坐到了床邊上:“那你給我接一個啊。”


    “太掉檔次了,我才不會讓你接那種資源。”沈嬌翻身起來,就在她背後一點的位置,“以後都不會了。”


    林奕心低了低頭,沒說話。


    沈嬌趕緊把話題又移開了:“所以我才想看你穿這個嘛,別處又看不到。”


    “我穿了你是不是還想拍照?”


    “不拍多可惜啊。”


    林奕心轉頭看她:“沈嬌嬌,昨天你剛給我過完三十歲生日,你讓一個三十歲的女人穿……”


    沈嬌湊過去在她唇上親了一口:“你在我心裏永遠十八。”


    “我十八歲的時候還不認識你。”


    “我真氣自己那個時候還不認識你。”


    林奕心笑了下:“你不會想認識十八歲的我的。”


    她神色變了,沈嬌臉上玩樂的表情便也消失了。


    林奕心站起身在屋子裏走了兩圈,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幹些什麽。


    她的十八歲是陰暗的,她的整個青春都是陰暗的,但她知道,那樣的花季年華,在大多數人心目中,是鮮明美好的。


    別人向往美好沒有錯,她不該這樣掃沈嬌的興。


    “對不起。”林奕心又轉了回來,拿起床上的衣服,笑著拉回氣氛,“你還有其他顏色的嗎?”


    沈嬌頓了頓:“還真有。”


    “我看看。”林奕心道。


    沈嬌去包裏又拿了一套出來,差不多一個樣式,主色調是藍色的。


    “看來你原本就打算和我一起穿咯。”林奕心挑挑眉。


    “也不是,怕你實在不喜歡粉色……”


    “我挺喜歡粉色的。”林奕心道,“你不知道女人年齡大了都會喜歡粉色嗎?”


    “跟年齡沒關係……”沈嬌有點別扭,“你要真不喜歡沒事的,我那裏有正常的衣服。”


    林奕心輕輕推了她一把:“你穿我就穿。”


    “真的?”沈嬌抬眼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嗯咯。”林奕心道,“反正在山上,也沒人看得見。”


    “嘿。”沈嬌跳著蹦到一邊,“我還有長筒襪呢!小皮鞋就算了山上走路不方便,我們還是穿運動鞋。”


    她一股腦地把包裏的東西翻了出來,也不等林奕心催,抬手扯了浴巾就往身上套。


    林奕心背過了身。


    很快沈嬌就喊:“好啦好啦。”


    林奕心回頭,看到個青春洋溢的小姑娘,短發格子裙長筒襪,襪邊上還繡著隻小兔子。


    她笑得陽光燦爛,林奕心覺得自己在看偶像劇。


    “你才永遠十八歲。”林奕心道,“哦,不,十六歲。”


    “好看嗎?”沈嬌腳步輕快蹦到她跟前。


    “好看。”林奕心抬手摸了摸她腦袋。


    小沈總大概是換了衣服就真把自己當學生了,林奕心摸她頭她不但不躲,還抵過去狠勁轉了兩圈。


    “旋風腦袋。”沈嬌道。


    林奕心抿了抿唇,沒說話。


    沈嬌這樣太可愛了,可愛到她想掀她裙子。


    “咳。”林奕心後退一步,“我去換。”


    “好啊好啊。”沈嬌猛點頭。


    林奕心拿衣服去了換衣間,衣服尺寸很合身,樣式也很好看。


    她把頭發放下來,長長地搭在胸前,還真挺像偶像劇裏的溫柔學姐的。


    要是可以和故事裏的小女孩一樣重生到一個幸福的家庭,說不定她的十八歲,真會是這個樣子。


    別說是沈嬌了,林奕心突然也很想好好拍幾張照片,留下這個模樣。


    她深呼吸幾口氣,揚起笑容,推開換衣間的門走出去。


    抬眸的一瞬間,“哢嚓”一聲,沈嬌端著台單反,被相機蓋去了大半張臉。


    “這就開始了嗎?”林奕心問。


    “學姐……”沈嬌放下相機,小臉上的表情苦巴巴的,“我腿軟。”


    “被嚇的?”


    “被美的。”


    “被餓的。”林奕心走過去拿了相機看了看,“去吃飯吧。”


    “好嘞。”沈嬌背了包,下巴擱在她肩頭,“學姐,你看你自己美嗎?”


    “美。”


    “那學姐跟我談戀愛嗎?”沈嬌的氣息輕輕噴在林奕心脖頸上。


    “學姐一心隻想著學習。”林奕心道。


    沈嬌也不在意,大概被拒絕得多了,臉厚心也厚。


    反正現在可以和喜歡的人穿著情侶裝玩耍,已經是頂頂開心的事了。


    她牽了林奕心的手,帶著她出了園區,去預約好的農家樂。


    精神矍鑠的奶奶沒給她們殺雞捉魚的機會,早都備好了一切,人來了便起鍋,柴火火大,幾分鍾便上了菜。


    味道很好,雖然對於家不在北市,和家在北市但太過富貴的兩人來說,嚐不出什麽童年的味道,但好肉好菜和純熟的烹飪技藝,足以讓人吃得心滿意足。


    吃完飯兩人就近去了農院的後山,有整齊的田壟,還有陰涼的樹蔭。


    林奕心有些困,沈嬌早有準備,哆啦a夢一樣包裏扯出張野餐墊,鋪好了對林奕心招招手。


    林奕心躺上去,密集的葉片間隻能漏下點點光陰,落在她身上,像星星閃爍。


    林奕心閉上了眼,聽風聲和鳥鳴。


    沈嬌有挺久沒動靜,在林奕心昏昏欲睡的時候,才輕輕“哢”地一聲,是相機的聲響。


    林奕心彎了彎唇,在笑。


    沈嬌到了她身邊,半跪著。


    “學姐。”她叫她。


    林奕心迷迷糊糊應了聲。


    “我可以吻你嗎?”沈嬌輕聲問。


    林奕心想著,你親的還少嗎?要數一數,光今天,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林奕心沒勁回答沈嬌的問題,卻被自己腦海裏唱起的歌給逗笑了。


    “笑就表示同意了。”沈嬌俯身,吻住了她。


    幾秒鍾後,林奕心明白,這個需要詢問的吻,和那些親親不一樣的。


    不管是親在額頭還是臉蛋,甚至是嘴唇上。


    她們就像是最好的朋友,止不住的喜愛,於是用親近來表達。


    但吻是有欲念的,哪怕是裹著最純真的外表,也無法掩蓋從身體散發的衝動。


    林奕心覺得她該醒,又覺得她不必醒。


    反正逃到這山間,就像在半夢半醒之間。


    她開口應了要做真實的自己,她便開口迎接來自沈嬌的熱情。


    視線阻隔,觸感便愈發明確。


    風溫柔的輕撫,指尖是一片葉,掉落在她臉側,滑向她頸間。


    林奕心屈起腿,觸碰到柔軟,是風和風的相會,水和水的交流。


    吻結束的時候,腦袋裏再無雜念,夏日的午後,萬籟俱寂。


    林奕心沉沉睡去,再睜眼的時候,霞光漫天,夕陽把一切都染上了橙色。


    沈嬌就坐在她身邊,抱腿看著她,神色溫柔,頰邊也有這自然饋贈的紅光。


    “醒了啊。”她輕聲同她道,再小一點,草裏的蟲鳴都會把她的聲音蓋了去。


    林奕心沒應聲,她依著本能把身子湊過去,靠進了她懷裏。


    懷裏柔軟,林奕心又閉上了眼。


    “不能睡了。”沈嬌帶著笑意道,“我們得趕路了。”


    “還要往哪裏去?”林奕心喃喃問。


    “遠一點的地方。”


    “就停在這裏不好嗎?”


    沈嬌吻了吻她額頭:“還不夠。”


    兩人在夜幕降臨時從山裏離開,車外暗下來以後,就像在黑暗裏穿行。


    開車的有司機,但前後隔絕開來是兩個世界,沈嬌依然不告訴她去哪裏,林奕心便依然不問。


    她們一塊看電影聽音樂聊八卦,路好似沒有盡頭,時間也過得緩慢。


    淩晨的時候牽著手睡去,被風吹醒的時候,有掌心在頰邊。


    沈嬌拿著件大外套,將她嚴嚴實實地包裹,然後又體貼地用發圈,綁好她散亂的長發。


    “下車了。”沈嬌衝她伸出手。


    林奕心握住,眼裏隻有一點亮光,就是沈嬌的眼。


    “別看我。”沈嬌帶她走出兩步,笑著同她道,“轉頭,看海。”


    林奕心這才發現,呼吸裏都是海的味道。


    她轉過頭,望見靜默的海麵。


    她一眨眼,海平麵上躍起初升的太陽。


    日出同日落一般,血紅璀璨。


    高山與大海一同,見證時間。


    心髒空落落地停了一拍,林奕心攥緊手,明白一切苦難……都該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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