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去,就看見老畢枕著雙手,懶洋洋地躺在船艙裏,還打了個哈欠,笑眯眯地看著我們。


    “畢叔……你,你不是昏過去了嗎?!”莫托吃驚地問。


    老畢得意地笑了:“狗屁!老子那是累了,隨便在船艙裏眯一覺!”


    我旋風一般衝上去,照著腦袋就給了他一下,疼得他抱著腦袋求饒。


    我毫不留情,邊打邊罵:“你個老家夥!老子在這邊出生入死,還要保護你,你竟然在那裏睡覺!你他娘的!你這個老不死的你!早知道給你丟到水裏喂王八啦,看你還敢不敢睡!”


    老畢抱著頭叫道:“白小子,你敢打老子?!”


    我又使勁給了他一下:“老子就是打你啦!怎麽樣?!”


    老畢叫起來:“莫托!莫托!快拉架啊!”


    莫托小聲說:“畢叔……我不敢啊!”


    老畢罵道:“小王八蛋,你五歲就敢下江,七歲就敢上樹掏老鴰窩,這世界上還有你不敢的事情!”


    莫托說:“畢叔啊,那是我年輕不懂事啊!現在可不行了,小白哥可是我的領導!我要是打了領導,那以後還有我的好啊!你也知道,現在找個工作多難啊!再說了,小白哥還讓我寫入黨申請書呢,我怎麽能打人呢?!我最多啊,我最多就是在旁邊看看熱鬧,然後精神上支持支持你啊!畢叔,你一定要挺住啊!”


    我在一旁直樂,莫托這小子,平時傻乎乎的,沒想到關鍵時刻還行,還知道裝傻。


    老畢慘叫著:“哎呦,我這一把老骨頭啊,當年跟師父走南闖北生擒人參娃娃,勇鬥野豬王時都沒挨過幾下,結果著了你這個奶娃娃的道啦!我的千古英明,可是毀於一旦嘍!”


    徐雅麗也樂了,說:“好了,好了,打幾下消消氣就好了,別真把畢叔給打壞了!”


    我冷哼一聲,終於停下手,說:“沒事,我就是嚇唬嚇唬他!”


    老畢雙手捂著腦袋,一咕嚕爬了起來,先跟我說:“君子動手不動手!”


    又得意地大笑起來:“年輕人,關鍵時刻還得靠我這個老將出馬吧!”


    莫托使勁點點頭:“畢叔,你沒事吧?要是沒被打壞,就趕緊看看怎麽整吧!”


    老畢大怒:“你個死小莫,趕緊滾一邊去!等我回去後,看我不讓你爹揍死你!”


    小莫托吐了吐舌頭,趕緊退到了一邊去。


    我說:“不怕!我罩著你!”


    老畢這才伸了個懶腰,說:“姑娘,那燈籠給我看一下。”


    徐雅麗把燈籠遞給他,他用手摸了摸,又用鼻子聞了聞,說:“果然是這東西!”


    莫托問:“畢叔,這是啥東西啊?”


    老畢不理他,卻問徐雅麗:“姑娘,剛才有沒有魚群,或者其他啥東西經過?”


    徐雅麗說:“沒有魚群經過。”


    老畢不死心:“你仔細想想,是不是沒看清楚?”


    徐雅麗肯定地說:“魚群真的沒有!”


    老畢滿臉失望,說:“這……不可能啊!”


    徐雅麗使勁點點頭:“魚群真的沒有,但是經過了一個烏龜群!”


    接著把剛才那一串烏龜遊過去的事情,大概跟他說了說。


    老畢頓時大喜,一拍大腿,叫道:“烏龜群真的可以有!”


    莫托被他搞糊塗了,問他:“畢叔,那王八羔子和這些燈籠有啥關係啊?”


    老畢一臉嫌棄,說:“那當然有,那關係可大啦!”


    莫托問:“哪有啥關係啊!”


    老畢把燈籠遞給他:“你仔細看看,那燈籠是用啥糊的?”


    莫托接過去聞了聞,又摸了一下,臉色有些凝重:“這個燈籠……是用,是用魚皮糊的!”


    老畢讚許地點點頭:“還行,還算是赫哲族人,一下子就聞出來的!確實,這燈籠不是用油紙糊的,而是用魚皮糊的。你們仔細看看,這裏麵的棉條,也不是泡的煤油,這泡的是魚油。”


    莫托不說話了,翻來覆去地看著這個魚皮燈籠。


    我越聽越糊塗,感情是有人用魚皮、魚油紮了一個魚燈籠,這玩意為啥又要放進山洞裏呢?這個又跟我們有啥關係呢?


    徐雅麗問:“畢老師,這個魚皮燈籠有什麽講究嗎?”


    老畢的臉色卻凝重了,眯著眼睛看著遠處的紅燈籠:“這個燈籠,可是大有門道嘍!”


    我有些不服氣:“這幾個破燈籠,能有啥門道?”


    老畢大怒:“你懂個屁!你知道在古時候,那燈籠是幹啥的?!”


    我問:“幹啥的?”


    老畢說:“在古時候啊,這燈籠都是找鬼的!”


    徐雅麗問:“這燈籠和鬼有什麽關係嗎?”


    老畢說:“這麽說吧,人和鬼嘛,陰陽相隔,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兩個走的不是一個路,看見的也不是一個東西!但是有一些東西啊,是人和鬼都能看見的,譬如這個燈籠!所以有時候小孩在外麵撞邪了,或者玩瘋了,魂丟了,都要打著燈籠去叫魂,就是這個意思!”


    我一下子緊張了,說:“那……那咱們這邊那麽多燈籠,得招來多少鬼啊!”


    老畢恨得直咬牙:“老子說燈籠是照鬼的,沒說這魚皮燈籠也是招鬼的啊!”


    我問:“那魚皮燈籠是招啥的?!”


    老畢說:“這個魚皮燈籠啊,可不是個普通玩意兒!這玩意兒啊,差不多有幾十年沒有出來過了!怎麽說呢,我師父以前說過,這算是一個找寶貝的東西,是用來憋寶的!”


    我吃驚了:“憋寶?!這燈籠還能憋寶?!憋啥寶!”


    老畢眼睛一瞪:“咋不能?!”


    莫托也好奇了:“畢叔,這燈籠咋憋寶呢?”


    老畢得意洋洋地掏出老煙袋,吸了一口,說:“我師父說過,這萬物都有靈性,跟寶貝一樣。憋寶,憋寶,憋說的是手法,寶就是藏在大山大水裏的寶貝。佛家說,凡是有七竅的,都能修煉,其實也沒那麽簡單,這東西也得講機緣,並不是活得年頭長就行。要不然你看看,那深山老林裏那麽多狐狸,為啥就沒有一隻能修成精怪的呢?那就是機緣不夠!”


    見他又長篇大論起來,我忍不住插嘴:“畢老師,咱們不是說憋寶嗎?你怎沒又說起來動物修煉了?能不能先不分心,先給我們講講怎沒用紅燈籠憋寶啊!”


    老畢撇撇嘴:“去,一邊兒呆著去!畢叔這是給你們年輕人上一課,這祖輩們留下來的好東西,都沒人知道了!”


    我趕緊說:“行,行,您繼續,您繼續!”


    老畢說:“剛才說到那兒了?對,就說動物要是想修煉成精,還得靠機緣。”


    “這機緣是啥?其實沒那麽玄乎,好多動物就是因為找到了一些寶貝,才成為了精怪!你們都聽說過一句話吧,叫‘蛇大必有寶’,說的就是蛇要是長得非常大,給蛇打死了,剖開看看,那蛇肚子裏一準就會有寶珠啥的。”


    “這寶珠啊,就是蛇的機緣,被它不知道在啥地方發現的,給吞到了肚子裏,所以才能活了幾百年不死,才能長那麽大。說起來啊,我小時候還真打死過一條大長蟲!那段時間一直陰天,我跟一幫人出去玩,就看見村頭老槐樹上盤著一條大長蟲,那長蟲可真是夠粗,差不多有胳膊那麽粗,得有五六米,從老槐樹上一直盤下來……”


    老畢說話時,小船還在朝著石門方向漂,我跟他提了幾次石門,他卻毫不關心,揮揮手讓我別打算他。


    看著他鎮定的樣子,我也放下心,覺得那個石門估計也就那樣,沒什麽好可怕的。


    老畢回頭看了看石門,讓我和莫托先堅持一會兒,撐住小船,別讓小船滑到石門那邊,待會兒等他給我們講完這段,親自去對付石門。


    我和莫托用船槳撐著兩邊的石壁,一陣陣波浪打過來,小船在水中飄飄蕩蕩,隨時可能被大水衝走。


    莫托憋得臉通紅,也忍不住說:“畢……畢叔,要撐不住啦!”


    老畢正講在興頭上,被莫托打算,惱火得用煙袋敲了敲莫托的腦袋,說:“急個啥?!毛毛糙糙的,以後怎麽跟我做大事!”


    徐雅麗忍不住說:“畢老師,不急不行啊,那後麵有一座大石門!”


    老畢冷哼一聲:“我當然知道那後麵有一座石門!”


    徐雅麗也吃驚了:“畢老師,您進入過?”


    老畢有些不好意思:“進去嘛,這個倒是沒有!”


    我說:“你都沒進去過,那有啥好吹的?!”


    老畢急了:“老子雖然沒進去過,但是知道那裏麵有啥?”


    我問:“有啥?”


    老畢傲然說:“有啥?哼,這個老子自然知道!可是呢,老子偏不告訴你!”


    兩個人正在鬥嘴,這時候水下猛然翻起了一個巨浪,水浪翻滾,接著水底下有一個大東西分開水浪,一路橫衝直撞,朝著我們這裏徑直遊了過來。


    條件反射,我一下扔下船槳,抄起槍就要打,卻被老畢按住了。


    我急了:“你幹啥?!”


    老畢卻反問我:“你要幹啥?!”


    我說:“打那條魚啊!”


    老畢冷哼一聲:“你知道這水底下有多少魚,你打得過來嗎?!況且,誰告訴你的,那底下的是魚?!”


    我不服氣:“那不是魚是啥?!”


    老畢說:“那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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