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幹涸,大王八出世,大人們忙得一團糟,孩子們也趁機跑了出來,在黃河灘上撒歡瘋玩。


    在平時,他們可不準在黃河邊上玩,黃河泥沙厚,水流急,人一不小心掉下去,很快就被泥沙裹住,沉到水底,連屍體都撈不上來。


    現在,黃河也幹了,孩子願意玩,就去玩吧。


    孩子們先去看了巨龜,那巨龜一動也不動,很快就覺得沒意思,就順著黃河灘往下遊走。結果去了沒多久,就有人哭著跑了回來,說有人掉進了黃河裏。


    大夥兒慌了,仔細一問,才知道他們順著黃河灘去了下遊,那裏水大,他們想去捉魚,結果去了那兒,發現黃河水有些古怪,渾黃的河水中竟然夾了一縷縷暗紅色的鮮血。


    大家看著好奇,就跟著血水走,發現血水是從一個山洞裏流出來的。


    當時一個叫憨娃的孩子好奇,就下水鑽進了山洞裏,孩子們左等右等,看不見他出來,就趕緊跑回來報信了。


    這孩子失蹤了,那還了得,大家趕緊一麵給孩子家長報信,一麵趕緊組織人去山洞救人。


    大家風風火火地趕到大峽穀,按照孩子的指點,迅速潛入了那個山洞,卻發現山洞裏腥臭無比,石壁上全是滑溜溜的黏液,裏麵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他們趕緊讓人弄了個火把,弄了幾杆槍,繼續往裏走。山洞很深,裏麵很開闊,到處散落著巨大的動物骨架,有牛骨架,羊骨架,豬骨架,還有一些辨認不出來的大型動物骨架。


    大家才明白,難怪這些年裏村子裏老是丟牲口,原來都被拖到了這裏!


    大家也有些害怕,這山洞看起來像是個巨大的動物洞穴,吃的還都是大牲口,那它能有多大?


    害怕歸害怕,孩子丟了,還是村長的孩子,他們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好歹走到了盡頭,就發現最裏麵堆起了一層層的大木頭,足足有十幾米高,摞成了一個巨大的巢穴。


    巢穴上像是糊了層厚厚的膠水,摸上去滑溜溜、亮晶晶的,堅硬無比,腥臭無比,像是腐爛的魚蝦。


    看著這個巨大的巢穴,大家腿腳都發軟了,就覺得冷氣嗖嗖往腦門子上躥,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周圍陰風陣陣,誰也不敢往前邁一步。


    最後,大家隻要選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抓鬮選出來一個人,然後搭了人牆,讓他上去用火把照照巢穴裏,那人拚了性命往裏看了一眼,聲音都要遺失了,好半天才帶著哭腔說:“是空的,空的!”


    大家才鬆了一口氣,趕緊從洞穴裏往外跑,生怕跑慢了一步,那怪物就會回來,生吞了他們。


    好容易趕回去,他們就發現,原本空蕩蕩的黃河灘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多了一個少年。


    小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一件老式的對襟白袍子,坐在黃河灘上,正對著那頭巨龜說話。


    大家看到這個孩子,非常驚訝,要知道,這裏藏著巨龜,村長早就派民兵將村口封鎖了,再加上那個年代,村子跟村子基本上戒嚴,不準外人進入,他又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小少年年紀不大,臉上卻有一種不像這個年齡的成熟,或者說是一種極度的自信。


    他看見那幾個民兵出來,就站起來,淡淡地說:“我是來救人的,請給我準備一把香,一盆清水。”


    大家更加吃驚了,一個個麵麵相覷,搞不懂這少年是什麽意思。


    那個少年隻是淡淡地說:“沒有時間了。孩子再不上來,它就要出來了。”


    別人沒有聽明白,那幾個進洞的民兵卻聽明白了,他們趕緊讓大家不要廢話,趕緊準備香和清水,放在黃河邊上。


    村長匆匆趕來,那失蹤的孩子是他的獨子憨娃,後麵那個哭哭啼啼的,是他的婆姨。


    村長急得一臉油汗,脫了身上的褂子,又橫披上,使勁咳嗽了一聲,問其他人,也是問那個少年:“憨娃……在哪兒呢?”


    少年指了指黃河:“他在沉船底下。”


    幾個民兵才鬆了一口氣,想著孩子既然不在怪物巢穴裏,那就沒事了。


    同時,他們又捏了一把汗,這孩子已經掉到水裏那麽久,還有命嗎?


    而且,這裏自古是貫穿南北的水道,幾百年來,下麵沉了不知道多少船,水位降低時,就能在渾濁的水下,依稀看到一些長滿了綠毛的沉船。


    在某些河道,沉船一層摞著一層,甚至能摞了三五層,這孩子要是在沉船裏,那可就沒辦法救了。


    少年解釋,那個孩子並不在水裏,是被卡在了大船和山洞的夾縫中,有氧氣,還活著。


    說完,他衣服都沒脫,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潛入水下,隻留下一串串的氣泡。


    大夥兒死死盯著黃河,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才發現原本渾濁的黃河水,變成了暗紅色,像是灌進了血水,那血水絲絲縷縷的,從峽穀深處流了出來,真像是黃河在流血。


    大家都是老黃河人,從小聽著黃河的奇聞怪事長大,這黃河流血,可是出了名的凶兆。


    據說老蔣當年為了阻擋日本人,炸開了花園口大壩,那黃河裏流的就是血水,等大水過去,那幹涸的地麵全是紫紅色,像血豆腐一樣。


    好在沒幾分鍾,少年就冒出頭來,懷裏抱著一個孩子,走上了河岸。


    大家趕緊奔過去幫忙,少年卻搖搖頭,讓大家退後,千萬別出聲,然後把孩子平放在地上,讓孩子左臉歪到一邊,迅速點著了一炷香,插在旁邊的沙地上。


    香氣嫋嫋,冒出了一縷縷的白煙,這時候並沒有風,大家卻看到,那白煙竟然不偏不倚,全都朝著憨娃的鼻孔鑽了進去,像是裏麵有什麽東西在吸煙。


    大家哪裏見過這種詭異的場麵,一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那婆姨嚇得更是捂住嘴巴,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小少年等它吸足了煙,手一抖,從袖子裏滑出來了一把金黃色的刀子,落在他的手掌上,他用刀子割破了手指,鮮血滴滴答答流到了地下那盆清水中。


    最後,他從懷裏掏出一截小胳膊粗細的竹筒,將竹筒對準了憨娃的鼻孔處,輕輕拍了拍他的左臉。


    隨著他的動作,更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那孩子的鼻子噏動了幾下,接著變成了黑色。


    這鼻子怎麽會變成黑色?


    大家在河灘上站得久了,被太陽曬得頭暈腦脹的,覺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再仔細看看,那黑色越來越深,竟然變成了一條搖頭擺尾的小蛇,從鼻孔裏鑽了出來。


    原來,那鼻子並沒有變成黑色,而是從裏麵鑽出來了一條黑色的小蛇!


    那小蛇差不多有指頭長,筷子粗細,漆黑漆黑的,從憨娃鼻子裏出來後,直奔血水而去,卻被小少年按住了,丟進了那個竹筒裏。


    小少年塞上竹筒,才鬆了一口氣,淡淡地說:“沒事了。”


    大夥兒才跑過去,看見憨娃雖然鼻孔往外呼呼地流血,不過呼吸均勻,眼皮顫動,顯然已經沒事了。


    村長咳嗽一聲,先感謝了少年,又悄聲問他那蛇是怎麽回事?


    少年還是淡淡地說:“不用謝我,這事情多少也跟我有一些關係,所以順手處理了。那條小蛇,是被人種了憋寶,現在沒問題了,不過會折一些壽。”


    小少年話裏帶話,顯得大有深意,什麽鱉寶之類的,村長更是聽不懂。可是不管他如何詢問,小少年都不聞不問,隻是坐在黃河灘上,看著蒼茫的大水發呆。


    最後,小少年讓村長在河灘上掛上一盞紅燈籠,說他晚上要下水斬殺一個水怪,夜裏太黑,有了燈籠,他就知道方向了。


    村長有些吃驚,這裏可是黃河古水道,雖然現在大旱,可這底下卻是哥深潭,並沒降低多少水位,而且這下麵密密麻麻的,全是沉船、山洞、亂石,地形複雜,人一下去,就迷糊了,上都上不來!


    況且,這黃河自古不夜渡,就算是有天大的急事,都要等到天亮過去,這小少年竟然想晚上下水,他是是瘋了嗎?


    但是小少年卻根本不理他,隻是在最後對他說,如果後麵有人找你的麻煩,就說我是金門的,在羅刹城等他。


    村長更加吃驚了,他一個守法良民,怎麽還會有人找他的麻煩?那金門和羅刹城又是什麽?


    那個小少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他,對他說了一句話。


    說完這句話,他又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開口。


    但是那句話,千不該萬不該,他並沒有聽清楚。


    他隻模模糊糊聽到了幾句“羅刹城”、 “二十年後”,那句話就被風吹散在河灘上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老村長就一口氣跑到黃河灘上,發現燈籠早已經熄滅了,燈籠上用鮮血寫了三個剛勁有力的大字:金子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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