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弈君心裏苦啊。


    他本來設計了一係列套路讓溫錦入套。


    比如,先爬床來試探溫錦的態度,如果被踹下床,他可以說是人太累,一時間把打地鋪的事給忘了。如果溫錦接受了這個借口,那有了第一次,還怕沒有第二次?


    如果不接受,他還有第二個方案——生病。


    套路雖然老,但隻要有用就行。


    可他沒想到卻試探出溫錦對與人同床共枕有心理陰影,讓他之後的套路都無法施展。


    莊弈君情緒低迷的走出心理谘詢中心,開車回到家。


    過完年,幾位姑姑姑父和表弟表妹都走了,熱鬧的家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清。


    他隨手脫下外套,取下眼鏡,丟在客廳,捏著鼻梁上了二樓,在房間裏沒找到溫錦。他想了一下,轉身來到書房隔壁的畫室。畫室的門敞開著,他站在門口,明媚的陽光穿透玻璃窗,打在臨窗而坐的青年身上。


    青年手握鉛筆沐浴在暖陽下,金色的陽光仿佛為他孤清的身影鍍上一層金光。他沒有上前打擾,就這麽靜靜地看著青年平靜的側臉,心中的苦在他無所察覺間,逐漸轉化為甜。


    但看著看著,他突然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麽不動筆?


    他在門口站了約莫有十來分鍾,可臨窗而坐的青年保持下筆的動作,卻是一動不動,宛如一尊精心雕刻的雕塑。


    莊弈君愣了一下,放輕腳步走過去,近了才發現青年並非沒有動靜,而是動靜太小,但見他薄唇緊抿,緊握著鉛筆的手微微顫抖,骨節泛白。畫板上的素描紙幹淨如新,筆尖懸在紙張上,仿若作畫之人不知該如何下筆。


    “溫錦,你——”


    “啪!”


    他甫一開口,青年仿佛受到了驚嚇,手中的鉛筆自青年手中脫落,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輕響。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鉛筆,筆芯已經斷了。


    “溫——”


    青年驀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抿著唇,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他跟著青年出了別墅,看著青年走進車庫,開車一路追隨,來到西街的錦繡畫廊。


    畫廊關了小半年了,大門緊鎖著,青年摸了摸口袋,似是想摸鑰匙,可掏了半天,也沒掏出鑰匙來,隻怔怔地站在門口,看著緊鎖的大門發呆。


    雖說今天天氣不錯,可帶起的寒風卻冷的刺骨,而且青年出來的時候隻著了一件單薄的針織衫。


    莊弈君追出來的時候也隻穿了一件襯衫,他看著青年清瘦的背影,正打算下車,青年動了。


    寧致冷的打了個寒顫。


    他憂鬱的神色一僵,緩緩轉過身,走到莊弈君的車前,抬指敲了敲車窗。


    車窗應聲下降,他目光幽幽地望眼底布滿血絲的男人,良心難得受到一絲譴責,可這剛蘇醒的良心在暖氣撲麵而來的瞬間,又離家出走了。


    他在寒風中吹的跟條老狗似的,這貨竟然舒服的坐在車裏吹空調!


    到嘴的軟話在舌尖繞了一圈,“我沒帶手機,麻煩你讓人把畫廊的鑰匙送過來。”


    莊弈君無知無覺的掏出手機,聯係了家裏的傭人,吩咐對方去房間拿鑰匙,順便拿件取暖的大衣過來。


    掛了電話,他擔憂的看著青年凍得發紫的唇,道:“溫錦,外麵冷,你要不要上我車裏來等?”


    寧致看了他一眼,打開後座的車門,坐在暖意融融的車廂裏,心中發出一聲舒服的謂歎。下次搞事得挑個好日子,不然像今天這樣,搞事搞一半,冷的受不了,效果就大打折扣。


    莊弈君把空調調高一些,自覺推開車門下了車。


    雖然溫錦的心理障礙是間歇性的,隻要不觸碰就沒什麽事,可他不敢賭。


    心理醫生也說了,溫錦這情況是看過莊飛舟那些不堪入目的畫後帶來的刺激,隻要不讓對方想起那些畫麵或給對方性方麵的暗示,一般是不會發作的。


    也就是說,如果溫錦走不出心裏障礙,他這輩子不但不能吃媳婦兒,連同床共枕都不行!


    莊弈君被冷風吹的發抖,他走了幾步,看到前方有營業的奶茶店,走了過去,點了杯咖啡和熱牛奶。敲了敲車窗,把熱牛奶遞給車內的人,自己抿了一口速溶咖啡,思考著溫錦突然跑出來的目的。


    不過在思忖目的之前,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去年,溫錦說畫畫遇到瓶頸,出去采風了小半年,回國後第一件事就是問他要婚前協議,之後又送他一頂墨綠色的帽子,當時他還以為溫錦是在國外遇到了真愛,給他戴了頂帽子,提協議是想為真愛離婚。


    但以溫錦目前的情況,真愛是不可能有了,不然也不會直到年初一才發現有心理障礙這個事兒了,這個發現讓他最近焦慮的心得到了片刻的緩解。


    總算不是什麽事都那麽糟心。


    至於溫錦今天的異常……


    今天溫錦在畫室久久無法下筆,在結合溫錦的心理障礙,不難推測出對方現在的情況。


    莊弈君煩躁的抹了一把臉,如果溫錦走不出心理障礙,那就無法再作畫,別說抱媳婦兒睡覺了,怕是溫錦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自找的!


    車內的寧致舒服的吹著空調,喝著熱牛奶,時不時的瞥了一眼窗外走來走去的男人,琢磨著時間差不多了,再讓他在外麵待著,非得感冒不可,便降下車窗,道:“你上來,我有話跟你說。”


    莊弈君把手中的紙杯丟到垃圾桶,打開駕駛座的門,扭頭小心地觀察對方的神色,見對方麵色還算穩定,便道:“有什麽事,你說。”


    “我們這樣也不是個事兒,我想了一下,打算——”


    “你想都別想!”莊弈君一聽他開口,就知道對方沒什麽好話,他沉下臉來,道:“離婚是不可能的,你永遠都不可能。”


    “離婚?”寧致滾到喉頭的話默默咽了下去,小樣兒,挺敏感的嘛!


    他斜睨了莊弈君一眼,“你把我害成這樣,你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


    “不是離婚?”


    “我這輩子要是好不了,你永遠都別想離婚,你要是敢婚內出軌……嗬!”寧致冷厲地掃過他的下三路。


    寧致的狠話非但沒引起莊弈君的不適,反而緊皺了好些天的眉頭卻因為這番話舒展了開來。


    他努力壓著想上揚的唇角,掩下心頭的喜意,輕咳了一聲,道:“我把你害成這樣,你確實不應該放過我。”


    “還算說了句人話。”寧致心中哼笑,麵上不動聲色,“我打算搬來畫廊住,剛才在家裏畫室,我發現無法下筆,明明我是想把之前看過的風景畫出來,可腦海不受控地跳到小叔那些畫上,我打算換到熟悉的環境試試,如果熟悉的環境還是不行,你就等著吧。”


    莊弈君聞言,心中歎了口氣。


    事情果然沒出乎他的意料,但是——


    他扭頭看著窗簾緊閉的二樓,那裏承載了很多有關莊飛舟的記憶,不用想,溫錦肯定下不去筆。


    他沉默了片刻,道:“溫錦,我帶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你以為我沒看過?”寧致淡淡道:“我谘詢過我朋友,他說我這樣的隻要克服心理障礙就可以了。”


    “那你朋友有沒有什麽建議?”


    “有啊。”寧致抿了口有些涼的牛奶,道:“我隻是輕度心理障礙,可以自己進行心理調整,比如注意力轉移,可以找些自己感興趣的事來做,所以我選了畫畫。”


    話題又回到了原點。


    莊弈君想了很久都沒想起來溫錦有什麽愛好,他靜默了片刻,道:“除了畫畫,你還有什麽愛好?”


    “沒了。”


    “那你可以再培養一個愛好。”


    “你在擔心我下不了筆找你算賬?”


    “不是。”莊弈君抬起頭來,直視著寧致,認真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希望你好。”


    寧致目光閃爍,麵色動容,聲音也柔和了許多,“希望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是真這麽想的。”


    莊弈君沒錯過他的麵上一閃而逝的情緒,心思一轉,“你要是不相信我,回頭我讓律師把協議內容改一下,遇到真愛這條去掉,換成誰提離婚誰淨身出戶,且每年支付被離婚方天價精神損失費,你覺得怎麽樣?”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對方的神色,見對方露出思考的神情,繼續道:“其實我是沒什麽意向再結一婚;你肯定也不願意回溫.家被嶽父拿去再當一次聯姻工具,咱們這樣剛剛好,各求所需。”


    “……”就說這貨心機深的一批。


    先用花瓶裏的水毀了協議,‘騙’走了他手上的那份協議,之後帶他看穿莊飛舟那些見不得人的愛好,打碎莊飛舟在他心裏的印象。


    他順勢利用莊飛舟那些愛好給自己套了個心理障礙,這貨倒是真急了,可急歸急,卻不妨礙這貨為自己謀取福利。


    如果他對溫錦有意思,溫錦早就被他算計的死死的,哪裏還有時間去惦記莊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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