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公子啊,既然你我皆為男子,那昨晚一事,便不存在誰毀了誰的清譽,你暫且在我府內歇著,我不趕你走,你想住到何時便住到何時,隻是你也要體諒我的心情,我……”


    寧致蔫壞兒的頓在這兒,臉上適當的露出些許隱忍,直把祝弈君看的羞愧難當。


    祝弈君隻要一想到寧王被阿弟打的臥床近兩個月,心就疼的厲害。


    他不後悔當初沒有阻攔阿弟暴打‘寧王’,就那色.欲熏心的混賬,膽敢輕薄他,打死都是輕的,可他心疼承受苦楚的這個寧王。


    他沉思了片刻,轉身離開了寧致的寢殿。


    寧致見他終於走了,舒了口氣給自己倒了杯水,正待傳膳,祝弈君又回來了。


    但見祝弈君拿著一條長鞭,神情鄭重地交到寧致手中,無比認真道:“雖說動手的人是我阿弟,但一切事情皆因我而起,動手吧。”


    “……動、動什麽手?”寧致呆滯地拿著長鞭,該不會是——


    ——噗通!


    祝弈君背對著寧致跪下,露出他不甚寬闊的脊背,“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當初阿弟叫你臥床養了近兩個月,這是我和阿弟欠你的。”


    寧致:“……”


    寧致眉宇稍緩,他放下長鞭,抬腿踢了踢他的背,“起來吧,我若是計較,當初便不會放過你們兄弟倆。”


    “那你還生我氣嗎?”祝弈君轉身仰起頭,期待地望著居高臨下的寧致。


    “……”可以的,前麵裝的那麽正經,感情都是套路!


    寧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就這麽在乎我生不生氣?”


    “在乎的。”祝弈君對上寧致的眼,瞧出他的眼底沒有惱意,便輕聲道:“我心悅你,不管你接受與否,我都不想你對我有成見。”


    “既是如此,那你昨晚還……”


    祝弈君心虛的低下頭,餘光見到地麵上的長鞭,心中微動,再次拿起長鞭,道:“你還是抽我出出氣吧!”


    寧致:“……”


    以前都是他噎的人說不出話來,難得碰到祝弈君這樣一言不合就湊上來找抽的,他一時間還真是束手無策。


    就在氣氛僵持時,寢殿的門響了。


    寧致睨了祝弈君一眼,“起來吧,叫下人看見還以為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愛好。”


    祝弈君抿唇站起身,收起長鞭,走過去打開門。


    元寶低眉順眼地走了進來,恭敬道:“王爺,外麵有個自稱董鈞的人求見。”


    一聽‘董鈞’這名兒,寧致斜了祝弈君一眼,道:“他還有說什麽沒有?”


    “回王爺,對方自稱是君姑娘的表兄,受君姑娘的家人所托,來接君姑娘回家。”


    “表兄?”那看來來人不是祝東駿,他揮退了元寶,嗤笑了一聲,道:“董鈞?東駿……你們倆不愧是親兄弟。”


    寧致能想到的事兒,祝弈君自然也能想到。


    不過就算來人不是阿弟,想來阿弟人應該也來了江南,想到這兒,眉眼間不自覺傾瀉.出些許的喜色,可一想到阿弟與寧王的舊怨,他柳眉一蹙,小心翼翼道:“王爺,要不,您抽我幾下出出氣?”


    “嗤!”寧致哪裏看不出他的小心思?


    “行了,我還不至於去為難他,你收拾收拾,跟你那位‘表兄’回京吧。”


    “那王爺打算何時回京看望太後?”祝弈君問道。


    “暫時沒打算。”回去了指不定就得麵對太後逼婚,還不如江南快活,反正天高皇帝遠。


    祝弈君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他在前廳見到了自稱董鈞的表兄,是阿弟的一個手下,他跟著‘董鈞’來到阿弟下榻的客棧,終於見到了風塵仆仆的阿弟。


    倆‘姐弟’如何敘舊暫且不提。


    寧致從祝弈君出去後,便帶著元寶去了學堂。


    有些時日沒去學堂找王清源了,甫一見到王清源那春風得意的模樣,他都差點沒認出來。


    王清源見到寧致好一陣埋怨,說是尋了他好幾次,靈青寺沒人,他的住所也沒人,想找人傳消息,也找不到人。


    寧致隻是說家中有些事,帶人回家去了。


    倆人說著話,來到酒館,幾倍濁酒下肚,王清源得意道:“寧兄,小弟不日將成婚,屆時可要來喝杯喜酒啊。”


    “哦?恭喜恭喜,到時為兄是得要上門討杯喜酒來吃。”說著寧致驚訝的放下酒杯,打趣道:“哪家千金有這般能耐收了你這浪蕩子?”


    寧致提到‘哪家千金’的時候,王清源眼底閃過一抹陰鬱,隨即他又坦然道:“是阿葵姑娘。”


    “阿葵姑娘?”寧致了然的點了點頭,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無怪乎王弟要娶回家。不過,令尊那邊……”


    “他們不同意。”王清源苦悶地飲了一大口酒,把事情的原委簡單的說了一遍。


    阿葵姑娘是百花樓的花魁,三月三那夜,王清源憑著作的那首詩,有幸入了阿葵姑娘的眼。


    王清源對阿葵姑娘一見傾心,阿葵姑娘欣賞王清源的才情,倆人交往了一陣,便到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


    王清源花了一大筆銀兩為阿葵姑娘贖身,安排在外麵的小院子裏,然後與家中父母商議想娶阿葵姑娘過門。


    王清源家中富貴,雖說是商賈之戶,卻也不是一個青樓女子能進得了門的。


    年輕人嘛,年輕氣盛,長輩越反對,就越堅持。


    然後王清源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搬去與阿葵姑娘住到了一起,打算私定終身懷了孩子,到時候看在孩子的份上,父母的態度應該就會軟化。


    寧致聽完後,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在古代,父母之命和門戶之見尤為明顯,倆人身份不對等,說什麽都是空談。


    他隻是個外人,不好亂給王清源出主意,隻是道:“待你成親之時,為兄定為你送上一份大禮。”


    倆人在酒館喝到深夜。


    寧致還算克製,卻也喝了個八分醉,心中有事的王清源自是喝的叮嚀大醉。他遣人把王清源送回去,自己淌著如水的夜色晃晃悠悠地步行回府。


    走至一半,一股熟悉的藥味兒飄進他的鼻端。


    他頓了一下,扭過頭,就見身邊的元寶不知何時換成了祝弈君。


    祝弈君帶著冪籬,輕透的薄紗遮住了他的臉。


    寧致酒意上頭,意識慢慢變得有點模糊起來。他努力睜著眼,卻始終瞧不清楚眼前人的神情,擰了擰眉,不悅的按住眼前晃動的腦袋,舉起手中折扇,輕佻的挑起對方的輕紗,勾起對方的下巴,笑道:“美人兒,給、給爺笑一個。”


    美人兒一笑,傾國傾城。


    寧致隻覺得對方不但聽話,笑的還怪好看的,便輕輕湊上前,咬上了對方的唇。


    祝弈君呼吸驟然停止,一雙美.目瞪的極大,似是不敢置信一般。


    寧致一口咬下去。


    是真的咬,很用力的那種,軟軟的,就是……


    他皺眉鬆開對方的唇.瓣,咂巴了兩下嘴,醉醺醺道:“不、不甜,算、算了。”說罷,轉過身搖晃著身體繼續走。


    寧致走了好幾步,祝弈君才從這一記算不得吻的吻中回過神來,還不及多加回味,就見寧致走的東倒西歪,連忙上前把人攙扶住,喜滋滋地把人送回府。


    跟在倆人後麵的元寶眼觀鼻鼻觀心,他什麽都沒看見,也什麽都不知道,更沒有聽見王爺說君姑娘的嘴巴不甜,嘿嘿!


    祝弈君把人攙扶回王府時,寧致已經徹底醉死過去。


    管家見送自家王爺回來的人是君姑娘還有些驚喜,又見王爺喝的人事不知,便著人去準備解酒湯,等他吩咐下去,一轉頭,震驚的看見身形單薄的君姑娘打橫抱著他們家王爺……


    老人家風中淩.亂的愣在原地。


    現在的姑娘都這麽彪悍嗎?


    祝弈君小心地把人抱回寢殿,要來熱水為寧致擦拭了身體,剛好廚房準備的解酒湯也送來了。


    他接過瓷碗,叫元寶守在門外,隨之端坐在床榻邊,眸色柔和地看著醉酒後十分安靜的人,思索了一下,端起瓷碗抿了一口,俯下.身對著寧致的唇喂了下去。


    解酒湯是用中藥煮的,味苦。


    苦澀的味道甫一入口,昏睡中的寧致便排斥的吐了出來,嘀咕道:“苦……”


    祝弈君從小喝藥,但是沒覺得怎麽苦,可他不願意讓眼前的人有半分不舒服。


    他拿起手帕擦去寧致唇邊的水光,想了想,問元寶拿了些蜂蜜過來,含在嘴裏,先喂了寧致一點,然後再輔之解酒湯。


    這一來一回,用了近半個時辰。


    祝弈君甜的嘴都膩了,可他甘之如飴。


    他去洗漱過後,又來給寧致按摩腦袋,防止寧致第二天醒來會頭痛。


    ……


    翌日清晨,寧致神清氣爽的睜開眼,卻不防對上一雙柔光似水的眼。


    祝弈君側躺在他身側,抿唇淺笑道:“王爺,您醒了,可有哪裏不適?”


    寧致:“……並無”


    他挪開視線,餘光注意到他的眼下一片烏青,心下動容,道:“你一夜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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