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爾儼然已經毫無違和的成為了他們的一員,他會玩兒,也樂於嚐試新的玩意兒,雖然有時候會耍小性子,但都極有分寸。


    他從未覺得自己與他人有什麽不同,他從不倚仗美貌去得到什麽,也並不被它所束縛,他得到什麽,就會回饋什麽。


    所以即使瓦烏姆的管束讓他不耐煩,但長時間相處下來,艾利爾其實並不討厭他,甚至不自覺的產生了些許依賴。


    艾利爾本能的知道誰是對自己好,他平日不會表現的跟瓦烏姆多親近,但是當遇到什麽讓他無措的情況,如果克洛西老祖母不在,他首先就會向瓦烏姆求助。


    艾利爾的性格其實是很討人喜歡的,更不用說他還有副好的過頭的相貌,讓誰都忍不住多看兩眼,感歎這神明的奇跡。


    如果他是女性,艾利爾也許還會受到些敵視,但他是個如此漂亮的少年,女性隻會被他過分好看的外貌迷惑。


    而男性大多並不在乎在外貌上輸人一籌,再說某種程度上,他們並不覺得自己有輸人一籌,或許是天性使然,他們總是過分自信,不約而同的覺得自己這種會更受姑娘歡迎。


    與此同時艾利爾還不夠大,他正處於性別模糊的少年期,喉結還不夠明顯,身材也不高壯,雙唇上幹幹淨淨,身上的還隱約帶著牛奶的香味,實在讓人生不出競爭比較的心思,反而勾的一些開竅早的人有些口幹舌燥——人的天性總是追逐美的,當看到這樣的美麗,誰都會想占為己有,肆意把玩。


    事實上,比起艾利爾他們更警惕瓦烏姆。


    #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沒錯,就是這樣殘酷。#


    所以無論是做什麽,大家都樂意帶著他。


    艾利爾現在正饒有興趣的跟新朋友玩著遊戲,他輸了兩把,喝下了兩杯酒,是種果酒,帶著果香,還挺好喝的。


    他迷迷糊糊的想著,覺得腦袋有點漲,就安靜了下來,靠著沙發,像隻犯困的貓。


    “艾利爾你也太遜了。”


    眾人毫不留情的嘲笑,這些小夥子從小就是酒缸裏泡大的,酒量自是不必說。


    而艾利爾是祖母身邊長大的乖孩子,老祖母自己有時候會偷偷喝兩杯,卻絕不會讓她的小玫瑰染上酗酒的惡習的。


    老祖母的女兒就是前例,她時常喝酒喝的很凶,克洛西老祖母管束不了已經長大的女兒,那個姑娘太叛逆,渾身帶刺,刺傷別人的時候也不在乎自己。


    於是老祖母盯艾利爾盯的很緊,所幸她的小玫瑰十分聽話。


    喝醉的艾利爾聽了半天,隻聽到自己的名字,聽見就笑,說什麽都笑,看著有點乖。


    他們調笑了幾句,也就放過了艾利爾,繼續他們的遊戲,畢竟今夜還長著呢。


    艾利爾就自己玩著一個玻璃球,那是剛剛有人送給他的,這種小孩子的玩具他也很喜歡,拿在手心裏轉來轉去,就像一隻不停玩著毛線球的貓。


    他畢竟喝醉了,手指鬆了一下,玻璃球就掉到地上,咕嚕嚕的往後滾,艾利爾盯著那顆玻璃球一直往前後滾,喝過酒後顯得平時更沉重的腦子裏都是球在滾,他也沒有跟著追,隻是視線一直跟著玻璃球,一直到回過頭,然後球停在一個人腳下,不動了。


    *


    西澤笑眯眯的跟新朋友道別,轉過頭就立刻收了笑容,畢竟老是笑也是會累的。


    他用兩指玩樂一樣搖晃著手裏的酒杯,站著的時候也懶懶散散的,跟剛剛進來時興致勃勃的模樣相比,他現在看起來有點厭倦了。


    克裏倒是鬆了一口氣,西澤很容易就能對什麽東西產生興趣,同時也會很輕易的厭倦。


    看樣子他很快就會對平民的舞會失去興趣,這樣他們說不定還能按時回到城堡裏。


    果不其然,甚至比克裏預計還要快,西澤將杯子裏的酒液一下子全部咽下之後,有點掃興的道。


    “走吧,克裏。”


    他接過克裏手的披風,一邊往外走,一邊將披風披在身上。


    剛邁了幾步,他就停了下來,一個玻璃球從他腳下咕嚕嚕滾了過去,停在他的旁邊。


    西澤順著玻璃球過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艾利爾的沙發背對著他,西澤隻看見艾利爾回身,脖頸彎出好看的弧度,衣領散開了些,一些碎發貼了進去,烏黑的頭發與雪白的肌膚,給人一種視覺上絕妙的衝擊感。


    西澤不自覺的眼睛睜大了些,眼睛裏散發出克裏所熟悉的那種興奮的神采。


    這是西澤看見感興趣的事物時的眼神。


    他低低的讚歎了一聲。


    “多美的眼睛,比得上王後王冠上那顆價值一座城池的黑珍珠,不,與這相比,那根本不值一提。”


    而此時那雙眼睛,正直勾勾的看著西澤,旁邊的那顆玻璃球。


    克裏符和道。


    “是啊,他會成為一個很受小姐們歡迎的美男子的,我們該走了,西澤少爺。”


    重點是最後一句。


    “克裏。”


    “嗯?”


    “去把馬車開到門口,出門就能走的那種門口,然後等我出去,懂?”


    克裏雖然有點奇怪,但是他始終是要以西澤的意願為先,他願意走真是再好不過了。


    克裏生怕西澤反悔一樣,立刻應下。


    “哦哦,好的,我立刻就去。”


    而西澤撿起那顆玻璃球,朝著艾利爾走了過去。


    他先跟那群小夥子打了個招呼。


    “你們好啊。”


    玩嗨了的小夥子們稀稀拉拉的回應。


    “你好。”


    “好。”


    “來一杯?”


    “不了,謝謝好意,我可招架不住了。”


    西澤苦笑著擺手。


    然後當著他們的麵將玻璃球遞給了艾利爾。


    艾利爾慢吞吞的接了過去。


    西澤彎下腰,歎了口氣,嘟嘟囔囔道。


    “你喝醉了,哦,我會被罵死的,走我們回家了。”


    他抬了抬帽子。


    “再會朋友們,有空來玩,你們知道我們住哪吧?”


    “知道知道,老祖母克洛西的花園沒誰沒有去過。”


    “我已經開始想念克洛西老祖母的小甜餅了。”


    “是啊,上一次吃還是五年前了。”


    “嘿嘿,我妹妹去玩的時候給我帶過好幾次。”


    “太狡猾了。”


    西澤露出一個狡黠的笑來。


    他把披風披到艾利爾身上,光明正大的領著艾利爾出了門。


    艾利爾喝醉了很乖,讓牽手牽手,讓站就站,讓走就走。


    正在門口等候的克裏驚的差點把手裏的鞭子扔掉了。


    “西澤少爺!”


    他掃了一眼明顯意識不清醒的艾利爾,十分嚴厲。


    “買賣人口是犯法的,就算您是公爵的兒子。”


    他痛心疾首。


    “我真沒想到您是這種人,您跟著王都的人學壞了。”


    西澤歎了口氣。


    “你想什麽呢,我是要把他送回家,唔,他住在克洛西老祖母那裏,而且克洛西夫人的小甜餅好像很好吃,我們走的時候說不定能冒昧的討要一點 。”


    克裏漲紅了臉,有點不好意思,他幹巴巴的道。


    “抱歉,西澤少爺,是我思想太肮髒了。”


    西澤把艾利爾扶上馬車。


    “我原諒你。”


    他把艾利爾小心的引到座位那裏,艾利爾專注的玩著玻璃球,對麵的西澤托著腮,眼神有些迷離。


    喃喃道。


    “哦,真是太完美了,這是足以撼動一個王國的珍寶。”


    如果利用好的話。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西澤第一次痛恨自己沒有培養自己的勢力。


    他是真心想將艾利爾送回去的,但他也未必沒有動過什麽壞念頭,隻不過,西澤十分清楚,他看起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如果就這樣不管不顧的將艾利爾據為己有,用上他所有的一切他也守不住這樣的寶藏。


    他所有的勢力就是他的各種關係,在一個人麵前難於上青天的事情在另一個人麵前就輕而易舉,這是常有的事,而他最擅長的就是借用那麽一點力量,去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不屑去做培養自己的勢力這樣費時費力又會讓人對他升起警惕的事情。


    但他第一次發現有時候這樣的力量還不夠,他從剛剛就開始設想了幾十種可能,結果遺憾的發現,自己所能借用的所有勢力,都有可能會反過來搶走他的珍寶,他等於是與世界為敵。


    怎麽辦好呢?啊,有了,那就先讓他好好的生長,等他有足夠的力量之後再來搶走好了。


    西澤這樣想著,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


    瓦烏姆花了比他預計的更多的時間,那女孩比他從前見過的都要難纏。


    等到他回到大廳裏的時候,就發現艾利爾已經不見了。


    等到問出是克洛西夫人讓人接走了醉酒的艾利爾他才稍稍放下心來。


    但是,克洛西夫人又是怎麽知道艾利爾醉酒的呢?


    懷抱著這樣的疑問,瓦烏姆最終決定還是親自去一趟。


    克洛西夫人十分熱情的招待了瓦烏姆。


    “快進來瓦烏姆,我正做小甜餅呢。”


    她領著瓦烏姆進去。


    “他喝醉了,啊,不要多想,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有點太高興了,他交到不少朋友……”


    瓦烏姆來到客廳,克裏跟西澤正坐在沙發上,麵前還有熱乎乎的紅茶。


    他跟西澤對上視線,很快移開了,氣氛有點微妙。


    克裏傻乎乎的打破沉默。


    “你好。”


    這是瓦烏姆與他這一生的宿敵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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