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教官看他們笑起來,吼了一聲。


    “笑笑笑,笑屁!笑。”


    人群安靜下來,教官巡視了一圈,等所有人都站的規規矩矩的,才開口道。


    “去吧,別讓先生久等。”


    一群人齊聲應道。


    “是!”


    林亂隨大流,看別人做什麽就做什麽,剛剛教官在的時候他不敢探頭,現在沒人管束,他就下意識的去看蘇淩然剛剛站的地方——那裏已經沒了人。


    林亂正看著,不知道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沒有防備,被撞的側了一下身。


    他扭頭,十幾個少年都往屋裏走,看不出來是誰,林亂於是也就沒有在意,也忘了蘇淩然,跟著往屋裏走。


    剛低頭上了兩級台階,就撞上了一個硬邦邦的胸膛。


    林亂嘶了一聲,後退了一步,不知被誰扶了一下,穩住了身子,他沒有回頭,單手捂著額頭,立刻抿了抿嘴角,微微抬了抬下巴。


    “你做什麽?沒長眼睛嗎?”


    周圍的人紛紛倒吸一口氣,竊竊私語起來。


    ——直接對上了。


    ——要不要叫先生來?


    ——算了吧,那可是蒙括,之後會被教訓的。


    對方目測比林亂高出不少,又站在台階上,天然就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意味。


    又一副凶相,看著就像搶食的狼崽子一樣,要是懦弱些的,現在說不定早就認了慫,平常人也要生出些怯意,不自覺就會弱氣一些。


    林亂卻不,他是窩裏橫行霸道的小崽子,沒有碰過壁,從不知道怕這個字怎麽寫,就算是塊石頭絆倒了他,也得要人打兩下那石頭,才肯委委屈屈的站起來。


    蒙括彎腰上前,湊近林亂。


    他頭發蓬鬆,發尾泛紅,像隻矯健的獅子。


    “聽好了小子,我不知道你是誰,要來做什麽,怎麽進來的,我對這些沒興趣,但你既然在這裏,就要守規矩,就算你是蘇將軍帶來的人也給我乖乖的,懂了嗎?”


    無字營裏唯一的規矩就是拳頭,大部分人都認為,這裏的規矩就是蒙括。


    林亂也抬腳上了一個台階,氣勢洶洶的跟蒙括鼻尖相對。


    “嘰嘰喳喳的煩死人了,什麽規矩不規矩的,我才不幹呢,你是要做什麽?”


    蒙括咧開嘴,他笑起來就像一個暴徒。


    “什麽啊,小子你很不服氣啊。”


    他攥緊了拳頭,打算給新來的好好上節課,讓他知道這裏誰說了算。


    林亂身後剛剛扶住林亂的人皺了下眉頭。


    這人就是君須惜,他認得林亂,幾乎林亂剛剛進來的時候他就猜到了將軍的想法,這太明顯了,幾乎沒有掩飾。


    這是個相當粗暴直接又有效的方法,這樣就讓林亂進入了軍營。


    將軍的第一步幾乎精妙。


    無字營裏的基本上都是精銳,未來大部分都會成為軍隊裏的戰將。


    林亂在這裏不僅能提前適應軍營生活,還能提前接觸到未來的屬下。


    如果能融入再好不過,如果不能,林亂至少也能接觸到軍營生活,得到些鍛煉。


    但君須惜想到的不止這些,他想的更多,無字營的人無論哪個都是經過了層層選拔的精銳,相互之間也都算熟悉。


    而林亂直接空降進來,啊,真是的,想想都知道會有人不服氣。


    如果無字營的人與林亂相處不好的話,戰將可以有很多,蘇家的小公子可隻有一個。


    如果是君須惜的話,他也會舍棄掉一個無字營。


    君須惜幾乎在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就在頭疼了,一路上他一直注意著,扶了林亂一把,其他人還好,蒙括的話有些難辦,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他剛想上前攔下蒙括,蒙括就突然皺了皺鼻子,鬆了拳頭,仔細嗅了嗅之後又湊近了林亂些。


    “這是什麽味道?甜兮兮的,膩死人了。”


    林亂不客氣的把他的頭推開,蒙括也沒生氣,他大聲笑了起來。


    露出一顆小虎牙。


    笑完後,蒙括似乎沒了興趣。


    他無趣的把雙手放在腦後,懶懶散散的往屋裏走。


    “什麽啊,還是個帶著奶味的小娃娃,沒意思。”


    林亂還要上前,被君須惜攔下來,君須惜拉了他的袖子,低聲提醒道。


    “先生在屋裏,別衝動。”


    林亂對先生還是很尊敬的,從小周煙就叫他聽先生的話,說讀書多好多好,連帶著林亂也對先生多了三分敬意,他不情不願的停了腳步。


    林亂還記得君須惜,剛剛君須惜又扶了他一把,對君須惜就天然親近了一些。


    蒙括進了門就大咧咧的坐在了最後麵,一雙大長腿無處可放的擺放在過道那裏。


    君須惜目不轉睛,直接跨了過去,他向來是好學的,一向坐在前麵。


    林亂下意識就跟著君須惜,跨過去的時候,蒙括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曲了一下腿,林亂一下沒留意,被絆了一下,膝蓋撞了一下旁邊的桌子。


    蒙括噗的一聲就笑了出來。


    林亂許是覺得疼了,扶住桌子好一會沒起身。


    蒙括摸了摸鼻子,起來要去查看。


    “喂,小矮子你沒事兒吧。”


    他剛起來林亂就猛的轉身,小豹子一樣衝了過去,蒙括一時沒防備,被衝倒了。


    被衝的坐回到座位上,椅背抵住牆壁,下巴被林亂的腦袋撞了一下,吃痛的唔了一聲。


    林亂也是氣急了,認定了他是故意的,張口又咬住了蒙括的肩膀。


    人牙齒鈍,咬破不容易,但卻疼的很。


    蒙括抬眼,手抓住林亂的肩膀,把他硬是靠蠻力推了起來,林亂不鬆口,一直咬著,被蒙括拉開了,還咬下來些蒙括的衣裳的線頭。


    他被拉開了,又抬手想要給蒙括一拳,還沒出拳就被蒙括一手把兩手都捉了。


    蒙括也有些氣急敗壞。


    “你發什麽瘋!”


    林亂還堅持不懈的想要掙脫,在蒙括看來就像隻壞脾氣的小奶貓,明明牙齒爪子還沒長好,就張牙舞爪的咬人,偏偏牙還是軟的,啃了半天也隻能留下幾個牙印。


    讓人惱也不是,笑也不是。


    碎衣習武,林亂也跟著碎衣學過幾招,即使雙手被縛,這時候還本能的曲腿。


    蒙括反應過來,立刻用腿夾住他的膝蓋,那地方可不是能隨便碰的,蒙括有些生氣,他在營裏就是個暴君,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挑釁他。


    他不自覺就用了力,蒙括認真的話,一腳就能踢斷一個成年人的腿骨,平日裏跟人對練都小心翼翼的收著力。


    剛一用力,林亂立刻就紅了眼,側了側頭,疼的散了力,頭枕在蒙括肩上,還是抿著唇不出聲。


    蒙括沒鬆開,他要教訓一下林亂,整個無字營裏,蒙括站在食物鏈頂端,林亂的行為也確實讓他覺得有些受到冒犯,他用慣了武力,知道林亂來頭不小也沒把他放在眼裏。


    無字營名頭其實不小,也不是沒有過來頭大的公子哥來無字營,現在營裏還有位尚書公子,照樣都得乖乖收起尾巴做人。


    那尚書公子被送進來的時候還囂張的很,站不好好站,剛站一刻鍾就嫌熱嫌累,坐到了樹蔭裏,教官是老兵油子了,根本就沒理,這種公子哥教官根本就沒把他當手下的兵,隻哄著玩玩罷了。


    蒙括本來也懶得理,架不住那人嘴太油,三言兩語就得罪死了蒙括,剛進來頭天晚上就被蒙括教訓了,往後按一天三頓的收拾。


    逃訓收拾,嘴巴不幹淨收拾,被子沒疊好收拾,看他走路不順眼也收拾,過了幾天就像模像樣的了。


    老尚書間看了一眼,樂了,覺得挺好,這小兒子太紈絝,做的事兒太不正經,逛窯子都是算是小事兒了,把老尚書氣病了三回,送這來也是沒辦法才出的損招,為了這,硬是到戶部親自把蘇淩然的軍費條子給批好了。


    現在瞅瞅覺得不錯,就一直沒接回去,那尚書公子就苦哈哈的一直待著,待到現在,已經不準備回家進翰林院當編修了。


    整日跟著十幾個少年吃肉,偶爾還喝點酒,渾話粗話說的比誰都溜,身材精壯,公狗腰大長腿,一身腱子肉,熱了就光膀子,曬了一身蜜色肌膚,老大老大的喊著蒙括。


    跟無字營裏頭的十幾個少年也沒什麽分別了,一點看不出來尚書公子的氣派,隻嘴巴還是那麽油,不,應該是更油了,剛來的頭一年還自持身份,也是沒聽過,罵人都不帶髒字兒,後來什麽詞兒都知道了,放的更開。


    說的話連邊塞街上彪悍的嬸子聽了都要紅臉。


    現在到了林亂,蒙括自認為對這種情況是有經驗的,左右不過打到服氣為止。


    “給我認錯就放開你。”


    “我才不,你欺負人。”


    林亂抽了抽膝蓋,抽不出來,覺得疼,又沒辦法,頭抵著蒙括的肩膀。


    就這樣僵持著。


    君須惜歎了一聲,不知道該不該開口,他跟蒙括向來不太對付,要是他開口,說不準蒙括就更發瘋了。


    “你們在做什麽?”


    青笑不知什麽到了門口,眯著眼睛看過來,十幾個人圍著,他看不到裏麵的情形。


    君須惜鬆了一口氣。


    青笑背著手。


    “都散了。”


    眾人這才讓開,青笑才看見裏麵的兩人。


    “蒙括,放開。”


    “是。”


    蒙括動作利落,他腰部力量很強,就算半彎著腰,椅子幾乎懸空,也能不憑借任何外力,隻用腰的力量起身,還能把林亂也一起帶起來。


    林亂看他都起來了,也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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