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馬車停在林府後門門口,幾個菜農正從後門往林府裏運菜,他們的馬車就靠牆放,馬車是那種很常見的輕便馬車,車廂很窄,黑色的馬車很不起眼。


    有些稀奇的是這馬車套了兩匹馬,這種馬車小,一般都是套一匹馬。


    而且更稀奇的是這兩匹馬都是皮毛光滑、四肢修長強健的好馬,這種馬沒人舍得拿它們來拉馬車。


    碎衣出去的時候,林亂正在坐在車轅邊上,無聊的晃著腿。


    碎衣走到那邊,林亂坐的位置正好堵在車口邊,撇了撇嘴,剛想給他讓開,碎衣就直接跳到了車上,正好站在林亂分開的兩腿之間和旁邊的車轅上,貼著林亂的腿。


    碎衣是微微弓著腰的,這時候他一低頭就能看見林亂的一截脖頸,再往下一點就能與他呼吸交纏。


    林亂下意識的抬頭,扶住了碎衣的小腿,皺著眉抱怨道。


    “你要上來先跟我說一聲啊,就這麽跳上來嚇我,碎衣好煩人。”


    碎衣腳下一挑,用小腿的力量將林亂往前一送,林亂就進了馬車裏,馬車裏鋪了厚厚的一層氈毯,林亂進去就習慣性的扶住了車壁。


    低低的抱怨了一聲。


    “又來了。”


    碎衣就喜歡將馬車駕的跟騎馬一樣,反正都是越快越好,林亂輕易不上他的車,碎衣駕的車一般都是放行李的馬車。


    這回不知怎麽回事兒,周煙偏要他上碎衣的馬車,說他們不走一條路,自個兒帶著人就先走了,林亂耍賴撒潑都沒用,隻好訕訕的坐在門口等碎衣。


    那邊的碎衣將鞭子在腕上饒了幾圈,坐在車前,勒緊了韁繩,還在牆邊的馬車極其靈巧的掉了頭。


    這本就是個小巷子,進車本就有些逼仄了,一般人都小心翼翼的下車,引著馬進來出去,碎衣不管這些,他仗著自己力氣大,馬方向一不對他就用蠻力拉住。


    碎衣走了專供馬車的大道,不過三刻就已經出了城。


    城裏道路還平坦些,等出了城,道路不平,馬車一直顛簸,林亂就不幹了。


    他一手抱著車門一手拉住碎衣的腰帶,他不舒服,早飯還沒吃,被馬車晃的肚子疼,頭還暈,就沒什麽好氣的喊碎衣。


    “你慢點!”


    碎衣連頭都沒回,手下用力攥了攥韁繩,沒有動,他抓的很緊,這樣長時間的駕車,韁繩都勒進了手裏,留下幾道很深的勒痕。


    “你且忍一忍,等回去了——”


    他沒接著往下說,隻是沉默著,坐在那裏。


    林亂不知道他發什麽瘋,這段路又實在顛簸的厲害了,他屁股都顛的疼,就用脫了鞋的腳抵住碎衣的腰背,雙手抱著車門邊。


    “我不管,你快慢些,我都快坐不住了。”


    碎衣還是沒回頭,連動都沒動一下。


    “這次不行,林亂,真的不行,你且忍忍,忍一下。”


    碎衣沒說更多,語調也沒什麽變化,連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重複之前的話,但林亂偏偏聽出了話裏隱隱的哀求,碎衣很少這樣,在林亂印象裏,他遇見什麽都不會慌,好像能做到一切。


    就算以前他們遇見劫道的山匪,碎衣還是那樣雲淡風輕,上一個車隊鏢師的屍體還沒涼透,林亂往外看了一眼,看見幾輛馬車旁邊有幾灘血紅,還沒等那些山匪反應過來,碎衣就先提了一柄長刀,對周煙笑道。


    “夫人,看我為夫人開道。”


    說完就一夾馬腹竄了出去,林亂被拘在馬車裏,沒能往外看一眼,但是他們停了不過半刻就過了那條山道,走過去的時候周煙不許林亂往外看,但是整段路都是寂靜的。


    自從那件事以後,林亂覺得,這世上沒什麽事兒是碎衣做不到的。


    但碎衣竟也有一天會這樣哀求一樣的跟人說話。


    這樣的碎衣叫林亂有些害怕,林亂不再言語,也不再纏著碎衣叫他慢些,他縮進了馬車,忍著顛簸。


    晚上的時候他們停了一會兒,碎衣拿了幹糧,管飽,但是很幹硬,咽下去喉嚨都會疼。


    他原本給林亂帶了些綿軟的點心,但是午的時候林亂吃了些,又全都吐了出來,林亂胃裏沒有東西,隻有酸水,胃液把點心都浸濕了,碎衣隻好把點心都扔了。


    現在林亂蒼白著臉色,窩在車上不動,他頭暈的厲害,肚子也不舒服,林亂向來胃不好,午飯跟早飯就沒吃什麽東西,這時候就開始隱隱的疼了。


    碎衣把幹糧遞到他嘴邊,他也隻咬了一口,嚼了半天也咽不下去,隻好又吐出來,任碎衣再怎麽誘哄也不張嘴了。


    *


    天色暗了下來,烏雲層層堆疊。


    城門已經關了,在城牆上守城的士兵還在,晚上守夜無聊,正跟旁邊的同伴說著閑話。


    “哎,老李,你看那邊是不是來了一隊人?我怎麽聽見了馬蹄聲?”


    “你瘋了吧,大半夜的那有什麽馬——”


    話音剛落,就聽得一陣雜亂的馬蹄聲,他們對視一眼,十幾個人分散開,搭弓引箭。


    “城下何人!”


    還隔著老遠,城下就已經有人喊了起來。


    “黑甲衛急令,快快開城門。”


    一個士兵一邊壓低了聲音道。


    “老李你快去通報大人,能多快有多快。”


    一邊又道。


    “令牌何在?”


    這事兒吃力不討好,要是沒檢查令牌就放了人,追究下來就是他們辦事不力,要是要了令牌,耽誤了人家辦事還是他們的錯兒,雖然覺得這事兒麻煩了些,那士兵還是忍不住羨慕的看著城下一排十幾個黑衣侍衛,喃喃道。


    “我的個乖乖啊,這可是黑甲衛啊,能看見這麽多黑甲衛一起出來,這輩子都值了。”


    黑甲衛雖然這官小,不過武將品,但是個個都配著禦刀,手裏有權,三品大員見了照樣不敢怠慢。


    個個武藝高強不說,哪一個都是能直接麵聖的,那個當官兒的能拍著胸膛說自己是絕對的清官?


    逮住一個錯處把你告上去,皇上再仔細追究一下,你就翻不了身。


    平日裏這些黑甲衛一個都少見,哪像現在,一群十幾個都在城下。


    他往下看了一眼,十幾個黑甲衛勒著韁繩在城下,個個冷著臉,一臉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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