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衣隻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眼裏都是林亂開開合合的紅唇,什麽都沒有聽見,習慣性的呆愣愣的應了一聲。


    林亂笑的眉眼彎彎。


    “就知道碎衣最好了。”


    “嗯?嗯、嗯。”


    我是誰?我在那?我要幹什麽?


    碎衣出了屋,站在林亂門前,心裏還是迷茫的。


    許久 ,路過的小廝走過來福了福身。


    “夫人問公子怎麽樣了?下午是不是也不去書院了?”


    碎衣臉色一下子黑了,狠狠的踹了一腳門。


    “林亂 ,你給我、給我好好記著,你欠我一回。”


    屋裏的林亂氣定神閑的把被子往頭上蓋了蓋,沒有回應,碎衣雖然人品不怎麽樣,但是向來說到做到,既然他擔下了這件事就不會推脫。


    欠他一回就欠一回,反正從小到大欠他的也不少了。


    小廝在一旁,垂著手,仿佛什麽也沒看見。


    碎衣消了氣,轉過臉來,心平氣和條理清晰的回話。


    “告訴夫人,林亂隻是起早了,有些頭疼,這會兒已經沒事了,下午照舊去學院讀書。”


    小廝恭敬點頭。


    碎衣頓了頓。


    “廚房還有玉米排骨湯嗎?”


    話音剛落,小廝還沒來得及說話,碎衣就煩躁的抓抓頭發,皺著鼻子。


    “算了,我待會順便去看看,你去回夫人吧。”


    **************


    林亂跪坐在學院座位上上課的時候還有些萎靡,先生一走他就立刻倒在了桌上,一副被人蹂躪過的氣虛樣子。


    明明他能在家躺一天,就因為碎衣那個睚眥必報的小人,他現在還得老老實實跪坐在這聽那老頭瞎說半天。


    他心裏把碎衣的小人循環碾碎了千八兒百遍才感覺稍稍消了氣。


    葉戰的桌邊很快圍了一群人,那個白麵胖子笑著,像尊彌勒佛,一群人奉承著葉戰。


    “葉老大,聽說你要回塞北了,我們還沒領你在這好好玩玩,怎麽就回去了。”


    葉戰冷笑了一聲。


    “我爹不放心我自己在這,所以走的時候要帶著我。”


    不放心葉戰一個人在這,塞北都待的,這滿是溫柔鄉的京都有什麽危險的,顯然是指不放心如今疑心病愈發嚴重的當今陛下。


    這話可以說是十分不客氣,一時之間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怎麽回話。


    葉戰不耐煩的擺手讓他們離開,轉頭就看見林亂半死不活的趴在桌子上,他腦子裏一瞬間出現的念頭竟然是這小子脖子真好看。


    直到林亂悶哼了一聲他才回過神。


    葉戰摸摸鼻子心虛的湊過來,他昨天可是灌林亂酒的主力,十杯有八杯是林亂和他劃拳輸的,雖然是名正言順,現在他看林亂這樣子總感覺有些欺負人了。


    他從自己桌子底下掏出一盒會元樓的點心放到林亂桌子上,這可是他特地帶的。


    “吃嗎?”


    林亂臉色青白,覺得頭暈,好像原地轉了好幾百圈的那種暈,看見平日裏最喜歡的糕點胃裏泛起的還是一陣陣的惡心,萬分虛弱的往前推了推盒子,示意不吃。


    葉戰更愧疚了,他把盒子放進林亂的桌子底下的書包裏,絞盡腦汁的想補償林亂。


    最後幹巴巴的問他。


    “林亂,你喝水嗎?”


    林亂勉強睜開一隻眼,用眼神示意他安靜點,他就想睡個覺。


    葉戰目光熱切的看著他,絲毫沒有接收到林亂的意思。


    林亂隻好強撐著惡心的感覺開口。


    “我說——”


    葉戰突然俯下身將自己的額頭碰了碰林亂的,一觸即離,林亂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葉戰摸了摸自己額頭。


    嘟嘟囔囔的。


    “感覺沒有發燒啊,怎麽不願意吃東西呢?”


    他這邊嘟嘟囔囔的,又要伸手去探林亂的額頭,手還沒碰到就被人捉住了。


    葉戰皺眉,抽回手,看著來人。


    那人笑眯眯的,見他抬首笑意更深,葉戰卻感覺不舒服,這笑容怎麽看怎麽違和。


    那人不管葉戰,徑自去抱林亂。


    葉戰想也不想就嗬斥道。


    “放開他。”


    林亂窩在那人懷裏勉強抬頭。


    “沒事,他來接我回去。”


    那人沒有管他,單手抱著林亂,一手去拿桌底下的書包,然後直接大步走了,留下葉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怎麽看怎麽感覺礙眼。


    碎衣走出不遠,還能感覺都背後的視線,他低下頭就能聞見林亂身上常帶著的甜甜的桂花糕的味道。


    他低低的在林亂耳邊說著。


    “那個人是誰?”


    林亂聞言抬眼瞥了他一眼。


    有氣無力的回答。


    “同窗。”


    這個答案跟沒給一樣。


    碎衣看林亂倦的很,沒有再開口,他不是很在意,林亂幾乎整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有一種掌控的滿足和自傲感。


    即便被林亂吸引了,那也隻是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碎衣抱著林亂,他是後悔了,心軟了,本來想給林亂吃個教訓,最後還是忍不住來接他回去。


    他對著林亂總是毫無底線的。


    林亂已經睡了,他放慢了步子,臨進門時卻停住了腳步。


    從黑暗裏走出來了一個神情嚴肅的年人,看樣子是專門等在林亂屋門口的。


    他撫了撫腰帶,極有威嚴。


    “碎衣,你放太多注意力在他身上了,你要知道,雖然他跟你一起長大,勉強算個玩伴,但他不是你的親兄弟,不能為你——”


    “鄭叔,我知道,等我放下他。”


    碎衣並不在意,這話鄭叔說過很多回了,碎衣直接打斷了他,進了林亂的屋子,熟門熟路的將林亂放到床上,為他蓋好被子 ,碎衣有些好笑,什麽時候他已經習慣做這種小丫頭的事了,他時常用這雙手殺人,但做的最多的,卻還是那些丫頭們做的瑣碎小事。


    碎衣似乎不記得門外還有人在等他,他不緊不慢的整理好床鋪,又把林亂書包裏的書一樣樣的取出來,整整齊齊的放在桌上。


    碎衣收拾的動作頓了一頓。


    他從包裏拿出來了一盒點心,盒子上的標誌他熟悉的很,是他常去的會元樓的標誌。


    他笑了一下,聲音卻顯得有些涼。


    “難怪最近都不怎麽愛吃帶回來的糕點,原來是有了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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