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飯前,房間的門被常家的幫傭從外麵打開。


    那時候常小嘉已經醒了,他仍然躺在謝厲懷裏不願意起來,隻是睜著一雙濕潤的眼睛,借著從門口照進來的光線看向謝厲。


    謝厲親了親他的嘴唇。


    常小嘉仿佛有些發怔,抬起手抱緊了謝厲的脖子,他喊:“謝厲、謝厲。”


    謝厲說:“我在。”


    這時,時弘箐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他沒有進來,隻是朝裏麵輕聲喊道:“嘉少?”


    常小嘉沒有回答他。


    謝厲開口道:“什麽事?”


    時弘箐問:“還好嗎?”


    謝厲看一眼常小嘉,見他神情已經平靜下來了,便說道:“還好。”


    常小嘉這時察覺到謝厲想要起身,他頓時緊張地問道:“你要走嗎?”


    謝厲本來是想要坐起來,動作做了一半又停下來,看著常小嘉認真問道:“你想我留下來嗎?”


    常小嘉說:“留下來。”


    謝厲於是說:“好,我留下來陪你。”


    那晚謝厲留在了常小嘉的房間裏。


    久違的親密,互相的渴望,讓他們一直糾纏到了深夜,常小嘉滿身汗水,謝厲手掌貼在他背心,感到一陣濕滑。


    他們沒管窗戶也沒關窗簾,夜晚冷風不斷吹進來,很快便將兩人身上的濕熱汗水吹得發涼。


    謝厲害怕常小嘉著涼,要抱常小嘉去衛生間洗澡,常小嘉雙腿盤在他腰上,抱著他的脖子像個小孩子似的與他打鬧,想要咬他耳朵。


    從關禁閉的小黑屋出來之後,常小嘉就沒有再提過幼年時那段記憶,謝厲也沒有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謝厲和好的關係,常小嘉今晚顯得異常亢奮,鬧到這時候了精神還很充足。


    謝厲伸手拍他,發出啪啪聲響。


    常小嘉扭動著身體,從謝厲身上跳了下來。


    這時候,有汽車的燈光從窗口一閃而過。


    常小嘉頓時回頭望了一眼,就這麽轉身朝外麵陽台跑去。


    謝厲抓起床上一條薄被,跟到了陽台上,將常小嘉和自己一起裹進去,手掌貼著他腰側光滑的皮膚,問:“在看什麽?”


    常小嘉正專注地往前麵張望。


    謝厲注意到有輛汽車停在了前麵別墅門前。


    常小嘉在看那輛車。


    雖然距離隔得有些遠,但是謝厲還是能看清那不是常家的車,而是一輛陌生的車。


    常小嘉突然轉身,探身去拿旁邊躺椅上的東西。


    他們裹在一床被子裏,謝厲被他帶著不得不隨他一起彎下腰,然後順手將放在躺椅上的一副望遠鏡拿了過來,遞給常小嘉。


    常小嘉站直身體,用望遠鏡看向前麵的車子。


    過一會兒,謝厲看到車門開了。


    常小嘉這時將望遠鏡遞給了謝厲。


    謝厲接過來,用望遠鏡去看下車的人,那人穿著長風衣,戴著帽子,從車上下來時就低著頭,走路也低著頭,從這個角度沒辦法看清是什麽人。


    但是他看到他一個人進了常冠山的別墅。


    謝厲放下望遠鏡,說:“看不清臉。”他問常小嘉:“你知道是什麽人?”


    常小嘉搖頭,隻說道:“車牌呢?”


    謝厲心裏一動,又拿起望遠鏡看那車子的車牌,默默念了兩遍將車牌記在心裏。


    之後他抱了常小嘉去洗澡。


    他們在浴缸裏放滿熱水,兩個人一起躺了進去,常小嘉慵懶地趴在謝厲身上,舒服地閉著眼睛。


    謝厲抬起手輕輕摸他的頭,思緒有些複雜。他有一種感覺,但是他不敢直接問常小嘉,他期待卻又害怕著。


    到最後,謝厲依然沒有問出口。


    第二天,謝厲就聯係俞正坤去找渠道查了那個車牌號。


    俞正坤告訴謝厲,車子的主人是個普通生意人,但是他有個姐夫,身份是海關總署一名姓徐的高官。


    謝厲為此去找了這個人的資料來看,他看這人身高體型,都跟昨晚在常冠山家裏見到那人的背影很相似。


    常冠山這時候見海關的人做什麽?


    謝厲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製藥廠搬遷海外的事情,現在工廠機械和原材料都已經分別裝箱申報海關,這些東西是謝厲看著裝箱的,而裝箱之前經過了警方的地毯式搜索,並沒有與新型毒品相關的痕跡。


    為什麽常冠山還要見海關的人呢?隻能是這批東西還有什麽貓膩吧?


    謝厲在鴻吉製藥空蕩蕩的廠房裏打電話叫姚煒把海關的查驗單給他送過來。


    姚煒是開車來的。


    他直接開著車子穿過敞開的廠房大門,將車子停在謝厲身邊,拉開車門下車,把一個文件夾遞給了謝厲。


    謝厲接過來時,說了一聲:“謝了。”


    姚煒手上戴了副黑色皮手套,他一邊摘手套一邊問謝厲:“厲哥,這個時候還要驗貨單做什麽?”


    謝厲翻看文件夾,說:“沒什麽,我核對一下數量。”


    姚煒跟在謝厲身邊,有些舍不得走的模樣,“厲哥,你今晚回來嗎?”


    謝厲抬眼看他,笑了笑說:“怎麽?想我啊?”


    姚煒跟著笑了笑,“你不回來我一個人住覺得房子空蕩蕩的。”


    謝厲從口袋裏掏出煙盒丟給他,叫他自己拿,姚煒便先給謝厲點了一根。


    等到謝厲深深吸了一口煙,姚煒才問他:“厲哥,你是不是跟嘉少又——”他問得欲言又止。


    謝厲看他一眼,“怎麽?”


    姚煒說:“我就是怕別人在背後戳你脊梁,你知道的。”


    謝厲聽了,抬手拍拍姚煒的後背,“無所謂了。”


    姚煒垂著腦袋抽煙,過一會兒問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謝厲對他說:“不用了,你先走吧,晚上不必等我了。”


    姚煒這才上車離開。


    謝厲靜靜看著姚煒將車子從廠房倒出去,在空地上一個瀟灑地漂移,掉了頭從藥廠離開。


    他拿著手裏的查驗單,慢慢走到廠房角落,那裏還堆了幾個搬遷時留下來的多餘的空箱子。


    謝厲抬起一隻腳,用皮鞋的鞋尖踢了一腳那個箱子,箱子頓時在地麵晃了晃。


    他蹲下來,把叼在嘴裏的煙抽出來,動作野蠻地在地上重重碾滅,他想他知道哪裏不對了,貨物的重量不對。


    海關檢查之後封箱的已經不是他裝箱的東西了,中間被別人動過手腳,他隻是被常冠山用來做障眼法。常冠山或許知道他的身份或許不知道,反正常冠山是一點也沒有信任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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