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予和周長吟過來的時候譚雨薇正在化妝間化妝。


    周長吟率先推門進來,讓房間裏的其他人都出去,可能是周長吟禦姐氣質太盛,表情太過傲慢,讓其他人以為是某位大小姐來找碴,相互對視了幾眼然後就乖乖出去了,出去的時候還沒忘記帶上門。


    譚雨薇坐在椅子上沒動,化妝師出去之後她自己擰開一支口紅慢慢地往嘴上塗,她盯著鏡子中映出的周長吟的身影,淡淡問道:“請問這位小姐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真聰明,找你確實有事。”周長吟微微一笑,上前走到譚雨薇身後,手搭在椅背上也看向鏡子。


    “賀棠溪在哪?”她直接開口問道。


    譚雨薇轉頭看向周長吟,周長吟也垂眼看她。


    突然,譚雨薇笑了一下,問道:“你是我從沒見過你。”


    “沒關係,我知道你是誰就行,”周長吟彎腰湊到譚雨薇耳邊,輕聲說,“你隻要告訴我賀棠溪在哪兒。”


    譚雨薇搖頭:“對不起,你可能問錯人了,我和他早就分手了,他現在在哪兒我也不知道,換個人問吧。”


    譚雨薇起身欲走,周長吟卻上前攔住她的去路,兩人隱隱對峙,這時林靖予推門進來了。


    譚雨薇的視線在林靖予身上落了幾秒,然後又移回到周長吟的身上,她皺眉思考了一下,就立刻猜出了周長吟的身份,她眉宇舒展開,看向周長吟的眼神中帶上了兩分嘲諷。


    “原來你是林先生的未婚妻,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我真的不知道賀棠溪現在在哪兒,你們找錯人了。”


    譚雨薇掠過周長吟,走到門口時卻被林靖予擋下,她的耐心已經告罄,看向林靖予的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厭倦。


    “能麻煩您讓開嗎?我還要工作。”


    周長吟在背後涼涼道:“你要是不說,也不用去工作了,咱們就待在這兒聊聊天,反正我今天有的是時間。”


    譚雨薇心中怒氣翻湧,但是麵上還是一派淡然冷靜,她眯著眼睛看向周長吟,周長吟對她回以囂張的淺笑。


    “你是在威脅我嗎?”


    “事實上我有那個能力威脅你,至於用不用得上威脅,那得看你。”


    譚雨薇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兩下,然後深呼吸平緩了下情緒,她迅速調整好狀態,對林靖予道:“我記得林先生之前告訴我說關於賀棠溪的一切你比我要清楚,你說的是對的,我知道的肯定沒有林先生知道的多,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林靖予沉默,他能聽出來譚雨薇對他的嘲諷。


    過了一會兒,林靖予慢慢開口,語氣全然不似那天在車上的冷硬嘲諷,他聲音疲憊,其中還包含了幾分懇求。


    “譚小姐,我想知道他在哪兒,我很很擔心他。”


    譚雨薇看著這樣子的林靖予心裏並沒有感到快意,她垂下眼在心裏斟酌該不該告訴林靖予。


    林靖予對賀棠溪的關心不似作假,要說他對賀棠溪一點感情也無那是不可能的,譚雨薇想試探出林靖予在知曉了賀棠溪對他的愛意之後,對賀棠溪的態度感情是怎樣的。


    或許他們之間還有轉機。


    譚雨薇歎了一口氣:“好吧,我知道他在哪兒,我也可以告訴你,不過我得先問你個問題。”


    譚雨薇看向林靖予,問他:“你為什麽要找他?”


    “你找到他之後打算怎麽做?把他抓回來?”


    林靖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誠實答道:“我不知道,我隻想找到他。”


    譚雨薇對這個回答很失望,她語氣冷淡下來:“那我隻能告訴你他在做自己喜歡的事,他過得很好。”


    林靖予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上前兩步抓住了譚雨薇的手臂,語氣急切道:“你知道他在哪?你快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兒!”


    譚雨薇掙脫開林靖予對自己的桎梏,她表情不耐:“我不會告訴你他在哪兒。”


    她盯著林靖予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隻要知道他現在過得比之前要好,好很多,而且他過得很開心,比待在這裏開心,這個回答您滿意嗎?”


    林靖予當然不滿意,他不信譚雨薇的話,從小到大賀棠溪都一直待在他身邊,從沒離他很遠過,隻憑譚雨薇幾句話就想讓他安心,這怎麽可能?!


    譚雨薇想走,想趕緊結束這場對話,林靖予和周長吟讓她心煩意亂,她看到林靖予的樣子就來氣。譚雨薇氣上心頭,索性破罐子破摔把所有的話和林靖予挑明白。


    “你知道他喜歡你嗎?”譚雨薇突然問道,“你知道嗎?!”


    林靖予嘴角驟然緊繃,他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冷硬:“知道。”


    譚雨薇又轉頭去看周長吟,問她:“那你知道嗎?”


    周長吟挑眉:“我能看出來。”


    譚雨薇諷刺一笑:“那你還和他訂婚,周小姐真是心胸寬廣啊。”


    周長吟被譚雨薇刺得正要發怒,但她又平靜下來,反諷回去道:“你也看出來了但是還和賀棠溪談戀愛,我覺得咱倆的心胸差不多,彼此彼此。”


    譚雨薇沒理周長吟,她繼續對林靖予道:“你是知道了之後想逼他放棄所以才假訂婚的吧?你這招真毒真高明,好啊,賀棠溪他已經決定要放棄了,他已經要給你訂婚禮物祝你幸福了,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那你為什麽還要和他挑明?你不是想盡力維護你們之間的‘兄弟’情誼嗎?你挑明是做什麽?就是為了讓他難受看他痛苦嗎?”


    林靖予麵對譚雨薇的指責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為什麽要向賀棠溪挑明,這個問題他思索了很久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


    他明明是想把賀棠溪框定在弟弟這個角色之中的,他明明是想要繼續維持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變質的,可是那天他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在他什麽都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把話說出口了。


    他費盡心機想維持的被他自己親手打破,他也迷惘,不知所措。


    “賀棠溪喜歡你這件事我能看出來,你未婚妻能看出來,向嘉時也能看出來,我不信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就你沒看出來。”


    譚雨薇的話如同最尖利的刀子直直地插進林靖予的內心:“其實你知道得並不比我們晚,你早就看出來了賀棠溪對你的愛意,但是你不敢回應隻是裝作不知道,消極地任它發展,直到這事快要失控時才選擇了一個簡單粗暴的方式來解決。”


    “你就是懦弱,不知道要怎麽麵對就選擇了逃避,我一直說賀棠溪慫,但其實你還不如他。”


    譚雨薇說完之後感覺心裏好過了不少,她走回到椅子邊坐下,然後重重地吐出口氣。


    說出來了就是痛快。


    室內是長久的寂靜,周長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走到林靖予身邊對他說:“她說得對靖予,你是該好好想想。”


    “你想清楚為什麽要找他後再來找我吧,我到時候會告訴你的。”譚雨薇語氣強硬,“現在能不能麻煩二位先走,我還要工作。”


    周長吟拍了拍林靖予的肩膀,率先推門出去,林靖予也跟在後麵失魂落魄地走了。


    臨走時他對譚雨薇輕聲說了句“謝謝”。


    譚雨薇垂眼看著桌上散倒著的口紅,並沒有理他。


    在林靖予要出去的刹那,譚雨薇在後麵說。


    “他出車禍了。”


    林靖予抓著門框的手瞬間用力,指尖泛起了白,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難聽粗糲又沙啞。


    “什麽?”


    “那天晚上,他走路上沒看紅燈,結果被車撞了,應該是你和他攤牌的那天晚上吧?”


    “不過他沒什麽事,你不用太擔心。”


    林靖予無措地點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回去一路上林靖予一直垂著頭沒有說話,周長吟從未見過這樣頹廢失落的林靖予,她被這壓抑的氛圍逼得心裏生出幾分酸澀。


    “其實你也沒必要想太多,”周長吟開口安慰林靖予,“你又不是天生的同性戀,直男遇到這種事確實不知道要怎麽辦會率先選擇逃避,這不是你的錯。”


    “我心裏很亂,我不知道我對他到底是什麽感情……”林靖予慢慢地說,“可能我就是她說的懦弱吧。”


    “其實感情……說起來也挺複雜的,”周長吟在心底組織語言來寬慰林靖予,“你們走到現在這一步不可以把原因簡單地歸結在你或者他身上,如果非要分個對錯,那我可以說賀棠溪為什麽喜歡你藏著不說非得憋著,他要是沒皮沒臉地追你你們說不定早成了。”


    “我還可以說你為什麽這麽笨什麽都看不出來,要是你早看出來早認清自己的內心,說不定你們也不會到現在這地步。”


    “話不是這麽說的,隻能說事情發展到現在,你們,還有我,我們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有一定的責任,要是所有事情都是非黑即白那麽簡單,世界也不會這麽複雜。”


    林靖予搖搖頭:“我現在心裏很亂,我,我不知道我到底…….”


    周長吟問他:“我知道你為什麽亂,我問你,你和我分手之後還談過戀愛嗎?”


    “沒有。”


    “為什麽?”周長吟追問道,“上了大學談戀愛總不會再影響賀棠溪的學習了吧?”


    “因為……”林靖予卡住了,他說不出原因。


    “你說你不知道答案心裏很亂,那你還記得你當時為什麽和我分手嗎?”


    “那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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