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打算繼續逛商場的,薑誠整個人徹底提不起勁兒,回到空無一人的屋子以後,他隨便做了一些吃的填肚子。


    今晚原本還要做直播,可他現在一點心情都沒有,上線掛了停播通知,薑誠走進房間換了一套衣服,帶上手機和鑰匙出門去。


    晚上九點多,忙碌了一天的城市人開始進入燈紅酒綠的夜生活。


    色彩斑斕的鐳射燈光照射在夜店的每一個角落,空氣中摻雜著濃烈的煙味和渾濁酒氣,吵鬧的dj音樂,以及顧客們鬧鬧哄哄的喧嘩聲,每一張縱情狂歡的麵孔下,都或多或少隱藏著一些難以言喻的心事。


    “你真是笨,居然還心平氣和的跟他們聊,聊個ji巴啊,我要是你,我真他媽不能忍,早在當年老子就把他的頭給爆了!”邢非翹著二郎腿坐在吧台前,抬手便往桌麵上一拍,他對薑誠的遭遇抱打不平。


    薑誠支著腦袋,朝邢非一揚下巴,“你說爆哪個的頭來著?”


    “兩個一起爆!你這人也真是,你說咱倆那麽多年的交情,當初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咋就不跟我說呢?你要是下不去手,兄弟我來替你出頭!”邢非大手一揮,做了個擼袖子的動作。


    薑誠撲哧笑了出聲,“得了吧你,你初中以後就被你老爸接到了國外去,遠水救不了近火,我找你能頂用嗎?”


    說完,他將跟前的那杯深水炸彈一飲而盡,又伸手招呼酒保要了一打新的,“好啦,咱們不說這些鬧心的東西,喝就完事兒,來,兄弟幹一杯!”


    邢非拿起自己的酒杯與他碰了一下,“對了,最近的業績如何?”


    薑誠計算了一下,笑道:“還成,不過顏值區的主播再厲害也趕不上你們這些遊戲主播。”


    邢非聽完眉頭一挑,逗他:“那你要轉型不?”


    “不了不了。”薑誠連連擺手,“你也不是沒見過,我這遊戲玩的是真特麽爛,要是這樣播出街鐵定會被人給噴死的,還是安安心心當回我的銀狐第一扳手得了。”


    邢非想起個事兒,“過兩天咱公司一群同城的主播說想搞個線下聚會,一起出去玩玩吃頓飯什麽的,你到時過不過來?”


    跟大家交流交流,趁機多認識幾個主播,拓展一下人脈也挺好,薑誠點頭,“嗯”了一聲。


    兩人繼續邊喝邊聊,說好的不醉無歸,結果喝到中途,邢非卻被一通電話給叫走了,跟他合租的室友下樓梯的時候不當心把腿給摔了,被緊急送往醫院就醫,這會兒他得過去看看。


    音樂轟鳴的夜店裏,人們三五成群地嘻哈打鬧,就薑誠隻身一人坐在吧台前獨酌,免不了被出來獵豔的人給惦記上。


    “帥哥,一個人在這喝酒嗎?”一名黑衣男子端起盛著馬丁尼的高腳酒杯來到他身旁坐下。


    薑誠不喜歡在這樣的地方跟陌生人產生曖昧關係,他繼續專注喝自己的酒,用淡漠的語氣打發對方:“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男子訕笑一聲,自顧自地拿酒杯磕碰一下他的杯沿,“別糊弄我,一眼就看得出來你是一個人,其實咱們今晚不是第一次見麵,我平時在健身房裏就看見過你。”


    “哦,是麽?”薑誠對此明顯不感冒。


    “你跟我一樣,是同類人,我沒說錯吧?”


    男子湊近他的耳邊,試圖拉進自己和他的距離,薑誠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又把距離給拉開。


    “所以你想說什麽?”


    “一會兒有空不?我家裏的酒比這兒的好喝多了,要不去我那嚐一嚐?”


    薑誠把左手舉到他麵前,故意讓對方看見自己套在無名指上的婚戒,“你難道沒看見這個嗎?”


    那人卻滿不在乎,“戴著戒指不代表真的結婚了,退一步說,就算你已經有了家室,你對象大半夜的放著你一個人來這種地方喝悶酒,恐怕你倆的感情也不怎麽親密吧?”


    “你說什麽便是什麽。”薑誠不打算反駁他,脖子往後一仰,咕滋一聲喝光最後一口酒,站起身子轉身離開酒吧。


    他喝的有點兒多,走起路來步態有些踉蹌。


    那名男子一直尾隨在他身後,當薑誠走到一個沒什麽燈光的昏暗路段時,他突然加快腳步追上前去,一手勾住薑誠的腰,另一隻手捉住他的胳膊,強行把他拉走。


    “幹嘛?給我放手。”薑誠眯著雙眼對他發出警告,試圖將那人推開,對方全當沒聽見一樣,幾乎是用蠻力將他往自己車子的方向拖拽。


    薑誠努力鎮靜下來,他閉上雙眼籲了一口氣,在蓄力兩秒之後,朝著那人的肚子果斷來了一拳,緊接著一個轉身繞到男子背後,用胳膊肘使勁箍住他的脖子,將他狠狠撂倒在地。


    那名男子愣是沒料到薑誠會有這般身手,他被掐住喉嚨呼吸不了,滿臉漲紅,脖子上的血管隱隱凸起,他手忙腳亂地掙紮,不停搖頭,似乎在請求薑誠趕緊鬆手。


    “滾!”薑誠往那人的屁股上抬腿就是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上,轉身頭也不回越走越遠。


    淩晨兩點多的街道冷冷清清,薑誠漫無目的地在路上晃蕩,他走走停停,最後實在累得走不動,盤腿坐在路邊的椅子上,他雙手托起下巴,愣愣地望著眼前偶爾過往的車輛。


    夜風迎麵吹拂,帶來幾絲寒意,他不由打了個哆嗦,抖一下肩膀。


    突然間,他有些想念自己的家人,想念他的母親,疼愛他的外公,以及正在監獄裏服刑的曾全,雖然他做了很多對不起家人的事情,可那終究還是自己的父親……


    不知坐了多久,等薑誠重新往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雙腿已經感到陣陣麻痹。


    常澤剛躺上床準備關燈睡覺,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吵鬧的拍門聲。


    他沒有立刻出去查看狀況,敲門聲持續響了好一會之後,安靜了下來,隔了一陣子,又繼續瘋狂地拍打,如此反複了好幾回。


    “開門!裏麵的人別睡了,趕緊起來開門讓我進去!”


    “喂!鐵公雞!喊你呢,聽沒聽見?快出來給我開門!”


    薑誠使勁地拍打著門板,酒喝多了,他說起話來有些大舌頭。


    屋內的腳步聲逐漸往門口這邊靠近,室內的燈光亮了,大門剛開出一道縫,薑誠迫不及待地推開,側身擠進屋裏,整個人重重地撲向常澤。


    常澤沒來得及躲開,被薑誠這麽用力一撞,胸腔疼的要命。


    “薑小誠,你不要亂撞,要是把我撞傷了,你可是要賠醫藥費的。”


    “賠賠賠,一天到晚就知道讓我賠錢,你還是不是人?!”薑誠甩著腦袋衝他大吼,自暴自棄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開始嗚嗚地哭了起來。


    常澤壓根就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他聞到彌漫在空氣中的一股刺鼻酒氣,估計這小子酒是在外頭喝酒喝高了吧。


    “薑小誠,你別在那發酒瘋,趕緊起來,要哭回你房間哭去。”


    常澤其實也不是很想搭理他,說完便掉頭要回房間睡覺,腳邊的睡袍突然被身後的人一扯。


    “你別回房間睡覺,我今天心情好差,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嗎?!”


    薑誠說著說著,剛說回去的眼淚又開始嘩啦嘩啦地往下掉,他一直在哭,哭得連鼻涕也流了出來。


    常澤嫌棄地睨他一眼,抄起旁邊桌麵上的一包紙巾塞進他的懷裏。


    薑誠抽出幾張紙巾胡亂往臉上一抹,說起話來一抽一泣:“我今天……在外頭遇到了我的前任……還……還有挖我牆角的白蓮花,他們兩個居然跟沒事發生似的,嬉皮笑臉地跟我聊天,我把他倆當成是自己最親的人,結……結果他們居然偷偷背著我搞到了一塊兒去……”


    往事越說越傷心,薑誠把手中的紙巾丟到地上,兩隻爪子揪著常澤的浴袍,湊到鼻子前用力擤了一把。


    “你小子!!!快放手!別拿我的睡袍擦鼻涕……你這人到底講不講衛生!”


    常澤試圖把睡袍從薑誠的鼻子下拯救回來,可喝醉了酒的薑誠力氣賊大,常澤試了好幾次都徒勞,最後隻能放棄,實在拿這小子沒轍,和一個喝醉了酒的人根本沒法治講道理。


    他歎一口氣,隻好改變方針,蹲下 身子,往薑誠的腦袋上輕輕一拍,低聲哄道:“你條件那麽好,那種甘蔗男不要也罷,他哪兒配得起你。”


    “我哪裏條件好了?我家都破產了,老爸現在還在吃牢飯,為了錢我還把自己給賣了,跟一隻摳門的鐵公雞結婚。”薑誠嗚嗚地低聲哭訴。


    常澤眉頭一蹙,“等等,你管誰叫鐵公雞來著?”


    薑誠充耳不聞,他吸了吸鼻子,一雙凝著淚水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瞅著常澤,又問了他一遍:“我哪裏條件好了?” 似乎想要尋求著某種認同。


    常澤將他剛才扔掉的紙巾重新撿回來,抽取了兩張,替他把掛在鼻子上的鼻涕擦幹淨,“你長得好看啊,你頂著這張臉走出去,外麵那些女孩子都巴不得跑上來問你要電話。”


    “可是我喜歡男的。”


    “你這麽好看,外麵那些gay看見你誰會不喜歡?”


    “真的好看嗎?”


    常澤純粹是為了應付薑誠才隨口說的,他從來不會認真觀察一個男人到底長得好不好看,別人好看跟他有什麽關係,隻要他長得好看就行了。


    這還是他頭一回近距離地打量薑誠,才發現這小子的眼睫毛竟跟化了妝的女孩子一樣,濃密且長,每眨一下眼皮,鑲嵌在睫毛中的淚珠在燈光的折射下泛著剔透的亮光,睫毛下麵是一雙圓溜有神的烏黑大眼,鼻梁直挺鼻尖略翹,嘴唇不經意間輕輕一抿,隱約讓人內心生出一股不可名狀的波瀾,這張臉確實沒有一處是不好看的。


    “那個撬你牆角的白蓮花,他長得好看不?”


    薑誠的鼻子一皺,理直氣壯道:“那家夥還沒我一半好看,我比他好看多了!”


    “那你前任他還挺瞎的。”


    薑誠終於破涕而笑,撲哧一聲,一個小小的氣泡從他左邊的鼻孔中冒了出來。


    常澤被他這模樣逗樂了,抬手又替他將鼻涕擤掉,“現在心情好受一點了嗎?”


    “還是難受。”薑誠搖頭。


    這小子可真能折騰人,常澤默默歎氣,“又怎麽啦?”


    “說出來的話,你能不能幫幫我?”


    “你說吧。”


    “我欠你的那5000塊錢能不能不還了?”


    刹那間,常澤仿佛受到嚴重刺激,神誌前所未有的清醒,“當然不行!”


    薑誠一聲不吭地把臉別到一邊,常澤好像聽見了對方輕輕地發出了一聲“切”。


    “喂,薑小誠你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不要企圖糊弄我博我同情,我今天把話撂這兒,錢這事情絕對沒得商量,欠多少你就得還多少,一分都不能少。”


    見薑誠不出聲,常澤伸手戳他兩下,“你聽見我說話了沒?”


    薑誠還是不答話,常澤搭著他的肩膀,把他的身子扳正過來讓他麵對自己。


    薑誠的臉色有些奇怪,常澤還正納悶著,眼前的人突然嘴巴一張,嘩地一下把胃裏的東西全吐到了常澤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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