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日,耀眼的陽光照在邵府的黑瓦上,孤傲的黑色身影輕巧躍起,手心一撐,側身劃出流暢的弧線,越過了高高的圍牆。


    “真他媽的煩。”楚天澤被莫名的情緒困擾著,心裏一會兒滿的發脹,一會兒空的缺失,不停反複,甚是磨人。


    他向來隨心所欲,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既然留在邵府讓他感覺煩躁,那他就幹脆地離開這裏。


    鏘鏘鏘鏘——


    這時一陣猶如鳳鳴般的聲音忽然響起,在空中回蕩,高亢且悠遠。


    楚天澤咬了咬後槽牙,一把扯掉兜帽,不耐煩地仰起頭來,隻見一片寬廣的墨藍色慢慢向他逼近。


    那是一隻巨大的青鳥。


    而在那青鳥之上有一位風神俊茂的男人正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一雙丹鳳眼流光溢彩,尊貴天成。


    “明蒼。”楚天澤惡狠狠地念出來者的名字。


    “楚道友,你這是成了過街老鼠了?出門還要用個鬥篷遮著麵貌。”明蒼似笑非笑地調侃道。


    “給老子滾下來說話!”楚天澤壓著聲音,毋庸置疑,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他在天驕榜上最看不順眼的人。


    自以為是到極點,讓人忍不住想揍他。


    “火氣這麽大?是因為你沒有機會在天驕榜上超越我了嗎?”明蒼從青鳥背上一躍而下,華貴的長擺隨風兒動,猶如翱翔九天的蒼鷹。


    啪噠的一聲,腳尖輕輕落地。


    “從明年開始天驕榜榜首都會是老子的,無論是你,還是百裏冰封都不配成為老子的對手。”楚天澤眼神淩厲,凶光畢露。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不過今年後起之秀甚多,你先保住自己第五的位置吧。”明蒼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


    “你是要在這試試嗎?”楚天澤正鬱悶著,他不介意找個冤大頭來發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今日就算了。”明蒼擺了擺手。


    “怎麽怕了?”楚天譏誚。


    “今日本皇子有要事在身。”明蒼並沒有被激怒,而是指了指麵前氣派非凡的大門。


    “你他媽沒事跑來邵府做什麽?”楚天澤蹙眉問。


    “本皇子來邵府……”說道一半明蒼忽然停了下來,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事,扭過頭望向了一臉陰鬱的男人,“本皇子來邵府不足為奇,倒是你在邵府門前轉悠什麽?這裏可不是清虛宗。”


    “真他媽的,老子再問你話。”楚天澤眸子微微充血,拳頭緊捏。


    明蒼微微挑眉,楚天澤這幅模樣讓他有些驚訝,雖然對方以前火氣也不小,但從沒像今日這般如此不禁逗的。


    看樣子再不順順毛怕是對方要直接炸個天翻地覆了。


    明蒼沉眸,心思百轉,他倒不是怕了楚天澤,隻不過他還有正事未辦。


    “本皇子來邵府談樁生意。”明蒼從懷中摸出了一本小小的冊子。


    那是一本婚約冊,冊子雖小卻意義重大,卻代表著兩個人已定下的將來姻緣。


    “邵府裏有人與天隱有婚約?”楚天澤蹙了蹙眉。


    “沒錯,這是娃娃親,知道的人倒是不多。”明蒼微微聳肩。


    “誰的?”楚天澤的心裏猛的咯噔一下。


    “啊,邵家的小兒子,邵清疏。”


    轟隆一聲!


    明明是大晴天卻有一道驚雷出現撕裂蒼穹。


    “這……該不會是你……”明蒼昂起頭來,又瞧了瞧男人的臉色,“法紋這般失控了?”


    “你他媽在逗老子嗎?那小屁孩才剛成年,他怎麽可能在邵和玉之前定親。”楚天澤嘴上說著,內心無比震撼。


    他是雷行法紋,天賦極高,確實有時候他能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影響天象,降下天雷。


    但那都是在他極其憤怒的情況下。


    自己剛剛在究竟在憤怒什麽?


    像是有什麽東西被搶走了!


    “這事說來複雜,牽扯到父輩的事了,怎麽你認識邵家的小兒子?”明蒼的問話裏帶著試探。


    很顯然楚天澤的表現太反常了。


    按照他那種性格,若是無關緊要的事肯定早就冷眼離開了。


    “訂婚的人是誰?”楚天澤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沉的嚇人。


    “本皇子的親妹妹,明豔。”明蒼笑了笑說,“怎麽你也看上我們天隱的公主了?”


    有一隻暴虐的獅子在楚天澤的內心中狂躁地咆哮著。


    那小傻子是在他領地裏的東西。


    而他領地裏的東西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準踏進,更別說有人妄圖拿走裏麵的東西。


    那是屬於他的。


    誰要是敢伸把手伸進來,他會毫不留情地將那隻手咬得粉碎。


    “她不配。”男人低聲說道,隨後又像是在對自己說一般,又重複了一邊。


    “她不配。”


    男人垂下的眸子已經猩紅一片。


    “你說得對,邵家小兒子確實不配。”明蒼點了點頭,沒有感覺到他麵前男人恐怖的變化,認真道,“所以這也是本皇子來邵府的目的。”


    “告訴你也無妨,本皇子是來邵府退婚的。”


    一陣涼風吹過。


    剛剛還蓄勢待發的怒火忽然都平息了下來。


    “明豔的資質超絕,乃是五行自然木行,法力更是與你一樣極少見的天級,可以說她是天道賜給我們天隱皇朝的至寶。”明蒼的神情有些感慨,“她應該是三重下界血統最為高貴的女子了。”


    “相較之下,那名叫邵白的少年資質實在是差強人意,他的血統配不上明豔。”明蒼搖了搖頭,一副無奈惋惜的模樣。


    “嗬”楚天澤低笑一聲,對明蒼的話不加掩飾的嘲諷,“你們皇室的結親是在配種嗎?”


    “楚天澤!放肆!”明蒼的表情沉了下來。


    他可以放下自己皇子的架子和楚天澤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那是因為他認可楚天澤的實力。


    他將楚天澤當做同等級的對手。


    這是他給楚天澤的寬容,但這不代表對方有侮辱皇室的資格。


    楚天澤嘴角微勾,眼神中的狠厲還沒有散盡,他似乎又恢複成原本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至極的男人。


    “做人了還講什麽血統?老子可看不上什麽牢子公主。”男人轉過身,將黑色的兜帽帶上,懶散地離開了。


    他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上午自己會那般暴躁了。


    他對小傻子的感情就像養了隻小狗崽。


    他的小狗崽隻能吃他喂的食,隻能對他開心地搖尾巴。


    如果這時有別人來投食,小狗崽還搖尾巴的話——


    他自然會很不爽。


    所以別人欺負小傻子的時候,他才會這般憤怒。


    欺負他的小狗崽,和打他的臉有什麽區別。


    沒錯,就是這種感情,楚天澤終於在心裏得到了安慰,給自己怪異的行為和心理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真是個無禮的混賬。”明蒼望著離開的背影輕吐一口濁氣,將激起情緒平複下來。


    咚咚咚——


    輕輕叩響大門。


    “您是——”開門的小廝望著俊逸非凡地青年。


    “天隱皇朝,太子明蒼。”青年的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報上了自己的名號。


    “太子明蒼?我知道了。”邵和玉寂靜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愕然。


    而另一邊邵家分支的兩口子則伸著脖子想湊著聽上幾句。


    “兩位長輩,若是沒有別的什麽事,今日還是先請回吧。”邵和玉蹙眉,站起身冷聲下起了逐客令。


    “侄兒,侄兒,上族譜之事……”中年男人搓了搓手,腕上金玉的鐲子相互碰撞著,“我們不缺錢。”


    “是啊!是啊!是啊!”旁邊穿著花枝招展的女人也連連應和道。


    “這非錢財的事。”邵和玉的腦子微微發脹,輕歎一聲,“明日再議吧。”


    “好勒,好勒,好勒,我們明日再來。”中年男子眼睛一亮連忙拉著女人起身。


    “吵吵鬧鬧的終是走了,公子你先吃口茶歇歇吧。”一旁機靈的小廝已經重煮好了新茶,端了上來。


    邵和玉站起身,伸手將茶盞推開。


    天隱皇朝太子,來者不善,他根本就沒有休息的心思。


    他大步走出書房,誰想沒走幾步就已經見明蒼走來的身影。


    “衡疏,沒想到現在我見你一麵還要等上一等了。”明蒼嘴角一勾。


    邵和玉的眸子沉了沉,行了一禮。“太子殿下。”


    “還是這般客氣,我們同輩,你又不是天隱的人,何必跟著那些人如此喚我?”明蒼拍了拍邵和玉的肩膀,隨後自己倒像是反客為主一般先行進入了書房,坐了下來。


    邵和玉見狀,便將小廝下去,將門帶上。


    “衡疏真是七竅玲瓏心,我今日的來意確實不怎麽好開口,說來也是歉意。”嘴上說著歉意,臉上卻不見半分。


    “太子殿下,直說。”


    幾乎是邵和玉才說完,明蒼便將那本婚約冊放在了桌上。


    “衡疏聰明,不好聽的話我也不端上台麵了,你自是明白我的意思。”丹鳳眼微微眯起。


    衡疏望著那小小冊子,有些出神。


    隨後他站起身,將那本冊子拿起,“這是明叔叔的意思?”


    “當然不會是我自作主張。”


    “這是當年父親和明叔叔一起訂下的,你我都在場。”邵和玉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啊,可是這不是邵伯伯他……”


    “住嘴!”冷聲的嗬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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