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師兄,你你……先將我放下。” 少年有些麵紅耳赤,這種雙腳忽然離地的感覺,讓他心中有些慌。


    老是這般被楚師兄像個孩子一樣扛來扛去,實在是讓他羞慚滿麵。


    他不想在楚師兄麵前總是這般丟臉。


    有錯在先,邵白爭辯的聲音弱了不少,但顯然盛怒之下的男人自然是什麽都聽不進去的,直接將他一屁股扔在了床榻上。


    楚師兄真的很生氣。


    邵白喉頭滾動,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他能很清晰地感覺到這次楚師兄的憤怒非比尋常,他一時有些不敢開口,生怕多說多錯,火上澆油了。


    楚天澤站在那裏,望著垂著頭都不敢與他對視的少年,心裏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了。


    這他媽算個什麽玩意?


    之前怎麽甩都甩不掉,三天兩頭地在他身邊晃悠,現在卻擺出這麽個躲躲藏藏的模樣算是個什麽意思?


    終於還是怕……他了?


    想逃了?


    男人的臉色沉著可怕,他本想等少年開口說些什麽,但整個房間裏隻剩下沉默。


    這種壓抑的氛圍讓楚天澤窩火萬分,難以能耐。


    在臨近爆發的邊緣,他先開了口。


    “為什麽躲我”男人強壓著怒火,聲音沉著可怕。


    身體裏凶殘的本性好像隨時會衝破而出一般。


    少年的身體一怔,隨後將手往後麵縮了縮。


    楚天澤嗤笑一聲,他覺得自己真是瘋了,在這裏和少年理論這個。


    真他媽搞得好像自己求著對方理他一般。


    不!


    他才不是因為這種無聊的理由,他隻不過是覺得自己被對方耍了氣不過罷了。


    是這個小傻子自己非要闖進他的領地的,他趕也趕了,該說的也說了,仁至義盡,現在對方拍拍屁股就想走了?


    做他的夢!


    楚天澤伸出手一把握住少年纖細的胳膊,然而觸碰的瞬間他便已經清晰地感觸到對方強烈的抵觸。


    可真是好樣的!


    楚天澤真的被氣壞了,他剛準備發作,忽然臉色變得煞白。


    該死的!


    一陣麻痹的電流猛地在身體裏遊竄起來,楚天澤忍不住蹙眉,立刻鬆開了少年。


    居然這個時候會……


    楚天澤退後幾步,他忍受著法紋不受控的痛苦,心裏卻震驚於少年對自己的影響。


    他沒有想到對方能影響他到這種地步。


    “楚師兄,你怎麽了?”聽到劈裏啪啦細微的電流聲,邵白終於發現站在一旁是楚師兄臉色不太正常,他立刻便顧不上其他的心思,麵上無比擔憂。


    他匆忙起身想伸手去扶一下麵前搖搖晃晃的男人。


    啪!


    朱色的長袖直接將他的手狠狠打開了。


    “滾開,你他媽不是怕老子嗎?滾遠點。”男人有些站不穩,撐著旁邊的椅子,低吼道。


    邵白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望著那雙讓人心悸的血色眸子,胸口悶地像被石頭壓住了一般。


    現在男人說話的神色已經可以用凶神惡煞來形容,若是現在換做其他人膽小點的怕是直接要被嚇得魂飛魄散。


    男人身上鷙狠狼戾的氣息根本就不像人類,帶著強烈的攻擊性,很是駭人。


    但在邵白眼裏一切確是不同的。


    他不會被雙眼蒙蔽,他的感受更為純粹,他看見的是男人藏在眸子血色下的痛苦還有——


    少見的脆弱。


    楚師兄定是誤會什麽了。


    而另一邊楚天澤已經在心裏把自己變態地法紋天賦罵了個遍,每一次忍受這種痛苦的時候,他真的恨不得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人。


    至少廢人不討嫌,不礙事,不是嗎?


    不會被人當做異類怪物。


    楚天澤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想舒緩身上的陣痛,金色的長發被細密的汗水打濕,他癱坐在椅子上,四肢基本失去了知覺,在流竄電流的折磨下,他的意識有些模糊,眼前發黑。


    一時間,那些嗬斥、打罵的聲音猶如夢魘從過去而來充斥在他的耳邊。


    “該死的玩意!真是下賤的雜種,連餿飯都不配給他吃!”


    “將他關起來!這種怪物就不該放出來!”


    “將他扔到下界去吧,他是個汙點,不配待在楚家。”


    被人硬拽下天井的失重感仿佛又再次重現在他的身上,他就像塊被人舍棄的醃臢,輕飄飄的從高空墜落。


    他死死地瞪著雙目,瞪著那越來越遠的九天上界。那一刻,他真的以為自己會摔得粉屍碎骨,會死得麵目全非。


    如果,活下來的話——


    是的,他沒有忘記,沒有忘記自己心裏積壓已久著的怨恨。


    他本是不是這樣的。


    就像方寸之地的囚牢,能活生生將一個普通的孩子逼成一隻紅了眼的困獸。


    “楚師兄,楚師兄。”有人在喚他。


    一隻溫暖的手在撫摸著他的臉。


    原來這世上還會有人這般自然地觸碰他嗎?


    像是想到了什麽,楚天澤猛地睜開眸子,出現在他麵前的是那雙清澈的眸子,目若朗星。


    少年一隻手撐著椅子,一隻手撫在他臉上。


    他們離得極近,近的他能看清少年長長的睫毛。


    等等,少年怎麽還靠他這般近?


    他與他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命了嗎?


    “你他媽真傻啊!說過讓你滾遠點待著!你還往我身邊湊!你有病嗎!”


    男人實在太生氣了,他已經很少用這般狠的語氣對少年說話了,但他現在忍不住了!


    這就是個蠢貨!


    他知道電流在血肉裏竄來竄去的滋味,他知道有多不好受。


    這究竟是哪來的傻子!


    “楚師兄,我不是故意碰你的,可我現在手有點麻,收不回來了。”邵白嘴角露出了一絲無奈,眼神卻依舊溫柔。


    “我隻是想告訴楚師兄,師兄誤會了,我一點也不怕師兄,真的。”


    你他媽當然不怕老子!


    爪子都按在老子臉上了!


    楚天澤心裏十分複雜,他望著少年那傻樣氣不打一處,但他不得不承認少年的話確實直擊他最在意的地方。


    不過三眼兩語竟然就將他暴躁不安的內心平複了下來。


    “以後,不要隨便碰我,聽到沒有。”楚天澤沒好氣的望著正揉著手腕的少年,“麻痹刺骨的滋味很好受?”


    “不好受,但想幫楚師兄分擔一點。”少年溫和地說道。


    “多管閑事!”楚天澤撇開視線,他已經有些分不清少年是傻而心地柔軟,還是因為太過溫柔才顯得有些蠢了。


    總之,少年就是他最不擅長對付的那類型的人。


    “過來,我看看,有沒有受傷。”楚天澤歎了口氣,有些凶地將少年拽到自己的跟前來。


    “楚師兄,我沒事,你的身體怎麽樣?”


    楚天澤抬了抬眼,隨後自顧自地動作,“我早就習慣了。”


    “……”


    他抬起對方的胳膊,便明顯感覺到手底下的身子僵了僵。


    “哪出毛病了,別動,躲什麽躲!”


    男人聲音一高,邵白也不敢亂動了,生怕又惹麵前的人生氣,便隻有繃著身體像個傀儡任對方擺布。


    “你在手腕上係塊帕子幹什麽?蠢死了!”邵白剛要阻止手腕上的帕子就被男人扯掉了。


    怎麽辦?


    手腕上的黑色印記被看到了——


    邵白有些慌張的觀察著男人的臉色,生怕從中看到一點厭惡嫌棄的情緒。


    然而他顯然多想了,男人就和沒看見一樣將那帕子扔到一邊。


    可就算如此,邵白的心還是懸著。


    “你究竟在躲什麽?”楚天澤忽然開口問道。


    “沒什麽。”邵白耷拉著腦袋。


    “沒什麽?你這幅表情?在扮落水狗呢?”淡紅色的眸子來回打量了下,最後在那塊手帕子上停了下來。


    他似乎有些明白這傻子的小心思了。


    “因為法紋覺醒的事?”楚天澤蹙眉問道。


    邵白臉色變了變,楚師兄問到這個份上此時他也不好再憋著,他的心情倒是難得有些緊張,帶了幾分慷慨赴死的意味。


    “對不起,楚師兄,我的法紋是旁門左道,師兄一直教我法訣,但我給楚師兄丟臉了。”少年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一副承認錯誤的語氣,“我不該瞞著楚師兄,可我怕師兄厭棄我……”


    “夠了!”楚天澤直接打斷了少年的話,他現在真想將少年的小腦袋撬開來,看看裏麵裝的什麽。


    這說得都是什麽玩意,這他媽能聽嗎?


    真是讓人生氣!


    見少年可憐兮兮的坐在床邊上,楚天澤看在心裏也不是滋味,他站起身,伸出手對著少年的腦袋一通亂揉。


    “楚師……兄,我錯了。”少年的腦袋已經被揉成一團亂了。


    男人望了眼,沒忍住笑了一聲。


    隨後又輕咳了幾聲,板起臉來,教訓起麵前的少年:“腦子本就不夠用,還整天胡思亂想的。”


    “就你平常練的這個德行,你覺醒成什麽樣我還沒數?”


    “……”


    “再說了,我這種異類教你這樣的小廢物倒是剛好,嗬,還挺搭。”男人抓了抓頭,語氣裏帶了點自嘲。


    “楚師兄……”雖然楚師兄在凶他,但邵白莫名有些感動。


    “幹什麽?都說別隨便碰我!”見少年湊到他身邊,楚天澤有些嫌棄地將人推了推。


    “楚師兄,我好高興,突然覺得旁門左道也挺好的。”邵白笑著說道。


    這樣就好像他和楚師兄是一條船上的了。


    “哼,資質差還不多修煉,笨鳥先飛不知道?”男人冷哼一聲。


    “嗯,楚師兄,我會好好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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