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白上輩子是個孤獨的人。


    在天山上的五百年裏,前兩百年邵白是有一個伴的。


    那是一隻凶獸,長的有點像獅子又有點像豹子,淡紅色的獸眸凶神惡煞,一身金色的毛發像天山裏的另一個太陽。


    邵白擅自給它取了個名叫金炎,寓意簡單,金色的炎光。


    剛找到金炎的時候,金炎受了極其重的傷,性子極其暴躁。


    邵白隻要靠近一點,金炎就會低聲咆哮,亮出他的尖銳的獠牙和鋒利的利爪。


    為了接近對方,邵白便每日給金炎準備吃食。


    一開始金炎隻允許他將食物放在距離五尺的地方,邵白也不惱但每次送吃食的時候都會有意靠近一點點。


    待到大概半年以後,邵白頭一次摸了那金色的獸毛,而金炎終於接受了邵白的存在。


    從那以後,邵白就每日和金炎待在一起。


    他們一起捕獵吃飯,一起依偎入睡,幾乎時時刻刻都在一起。


    金炎不通人語,但是會在邵白悲傷時陪伴在其身側。


    金炎脾氣不好,但它的皮毛絨絨的靠上去極其溫暖。


    邵白和一隻凶獸在天山熬過了整整兩百年。


    後來金炎的生命到了盡頭,邵白便又是一個人了。


    有時候邵白會想,若是他沒有碰到金炎,他也許就順應天道,不會幹出自廢修為,一頭跳下天山的蠢事。


    他或許會跟著命運的安排乖乖成神。


    邵白無法控製著自己的目光,他隻要望著那張揚的青年和那耀眼的金色,記憶就會一下子回到在天山的那段日子。


    真的是太像了,一樣的毛色,一樣的性子,就連那雙眸的顏色也是一樣的。


    還有一股子熟悉的氣息。


    這個人就是金炎的轉世。


    楚天澤蹙起了眉,他感覺到少年的灼灼的目光,便回望過去。


    單薄的少年站在葉朗的身後,一動不動,兩個眼珠子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眼眶處似乎隱隱有著不可見的晶瑩。


    這是被他的樣貌嚇哭了?


    楚天澤臉色一沉,心裏莫名的煩躁,連帶著對眼前的少年也厭惡起來。


    右手上電光因為主人心緒不穩響的越來越厲害。


    “楚天澤,你幹什麽!”葉朗將發愣的少年護在身上,手臂的法紋也亮了起來,隨後轉過身輕聲說道,“小師弟,你沒事吧,要不你先離開吧。”


    少年沒有說話,還是望著楚天澤的方向。


    “什麽小師弟,這他媽晦氣。”楚天澤微微眯起淡紅色的眸子,嘴角微微上勾,“原來是邵家的那個小廢物。”


    “楚天澤,你亂說什麽!別人招你惹你了?發什麽瘋!”葉朗嘴上囔囔,眼睛卻注意著楚天澤的一舉一動,生怕對方突然發難。


    “老子說什麽,關你屁事。”楚天澤頭微微抬起。


    “楚天澤,你還有沒有禮義廉恥了,竟然還欺負個不到十五的孩子。”葉朗不敢真的惹怒楚天澤,他想著不如今日就帶著小師弟離開便是。


    他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誰想葉朗還沒有拉著少年離開,那張揚無比的男人卻率先向他們走來。


    與其說是向他們,不如說是向邵白。


    葉朗望著楚天澤的一舉一動隻覺得頭皮發麻,他根本不知道這個瘋子想做什麽。


    而這麽危急的時候,這小師弟卻發著愣,叫也叫不走。


    隻見楚天澤彎下腰,垂著眼滿身的壓迫感,他逼近少年那張蒼白的臉,語氣聽上去陰森可怕,“小師弟嗎?老子也算是你的師兄,看在墨河老頭份上,以後你的法訣老子教了。”


    葉朗一聽這話,連忙將邵白往後拉了一步,將兩人分開。


    “楚天澤,師尊已經讓我照看師弟了。”


    “那又如何?葉朗你覺得自己比得過我?”楚天澤偏著頭,眼神凶狠得可怕,“還有你不該喊我一聲首席嗎?”


    葉朗心裏忍不住一倏,但他此時也不能退縮。


    他不可能將可憐的小師弟教到楚天澤手上的。


    楚天澤是什麽人,他葉朗還能不知道嗎?怎麽可能會一時興起想教導別人?


    若真是讓小師弟跟著他,那可是會出人命的。


    “你何必強人所難?”葉朗說道。


    “強人所難?”楚天澤淡紅色的俯視著孱弱的少年,“你不願意?”


    “楚天澤,你——”葉朗想阻止楚天澤的施壓,誰想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我願意,麻煩楚師兄了。”少年的聲音十分平靜。


    邵白回答得太過輕易倒是讓楚天澤愣了下。


    他不過是看不慣這個小鬼,故意嚇唬對方,誰想對方答應的如此爽快。


    他望著近在咫尺的少年,對方蒼白的臉上竟然對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真他媽有意思。”楚天澤的麵目有些猙獰,倏而又笑了下,“叫什麽來著?”


    “邵白。”


    “行,有種,這事就這麽定了。”


    “等等,誰說這事——”葉朗不知道自己這小師弟中了什麽邪,他還欲反駁卻被一聲巨響打斷了。


    葉朗硬是將話頭憋了回去。


    一道驚雷直接從楚天澤的手中飛出將葉朗身側合抱粗的巨樹轟出了一個黑洞。


    “老子說就這麽定了。”


    葉朗被楚天澤身上暴戾的氣息怔住了,隨後他的臉便黑了下來,罵了一句瘋子,便直接拉著邵白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怎麽就應了呢?”葉朗歎了口氣。


    “楚師兄說要教導我。”邵白輕聲說道。


    葉朗隻能感慨小師弟太過單純,根本就沒有看透那楚天澤的真麵目。


    “他那是誆你的,不知道你哪裏得罪他了,他根本就是想借此機會好好折磨你一番,你不要信了他的話。”


    “不會的,楚師兄是個很溫暖的人。”少年笑了笑,他知道那個人隻是表麵凶了些。


    “……”


    葉朗望向邵白的眼神變得複雜,他知道邵白以前癡傻過一陣子,現在看來應該是還沒好。


    不然他實在想不到有什麽原因能讓邵白將溫柔這個詞和楚天澤聯係起來。


    肯定是腦子沒好全。


    他小師弟的腦子不好,但他葉朗沒有。


    既然是他師弟,他就不可能看著邵白羊入虎口,他將邵白安頓好了,轉身便去找墨河長老了。


    然而很不巧的是,楚天澤正好也被墨河長老找了過去。


    不過有墨河長老在,葉朗的底氣也足了些,撇了眼楚天澤站在了一旁。


    “說說吧,你為什麽要將清虛宗第三任掌門的石像炸成一團黑炭。”墨河長老坐下來時顯得顫顫巍巍,不知是因為麵前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弟子,還是因為剛剛付給掌門的那筆巨額靈石。


    “它放的位置不怎麽湊巧。”楚天澤挑了下眉,語氣散漫。


    “沒有規矩。”葉朗冷哼一聲,他最討厭楚天澤這幅目中無人的樣子。


    “葉朗,等你做了首席再對老子指手畫腳。”淡紅色的眸子裏盡是嘲笑。


    “你!——”


    “好了,吵什麽 。天澤,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為什麽這樣我也猜的到。”墨河長老端起桌邊的茶盞,抿了一口,“不過這次你毀壞的是先輩的遺跡,終究說不過去,你還是親自去和掌門賠個不是吧。”


    “您老確定掌門要見我?”楚天澤靠在椅背上,毫不隱藏語氣裏的諷刺,“上次他老人家可差點被我氣背過去。”


    “……”


    “楚天澤,你每次闖禍都要師尊為你忙前忙後,這才三個月,你造成的損失已經又是一大筆靈石了,你難道沒有半點歉意嗎?”葉朗真是沒有見過像楚天澤這麽厚顏無恥且不講道理的人,他不懂自己師尊為什麽要容忍這種人的存在。


    “不過是靈石,他們不缺這個,應該沒少給宗門吧。”楚天澤懶洋洋地說道。


    他們自然是指楚天澤身後的人。


    對於楚天澤的背景葉朗也不是很了解,隻知道勢力不小且十分神秘,但他並不知道楚天澤背後還有人每年為他向宗門支出一筆數量驚人的靈石。


    “即使如此,這也不是你為所欲為的借口。”葉朗沉聲說道。


    “葉朗,老子脾氣沒你想的那麽好。”楚天澤的麵色沉了下來,麵對葉朗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刺,他已經沒有耐心了。


    “夠了!都是師兄弟想幹什麽。”墨河長老將茶盞放下,兩個人便沒再開口。


    “葉朗,你來找我做什麽?”墨河長老的語氣緩和了些問道。


    “我有事想——”葉朗正準備向墨河長老提教導邵白的事,結果楚天澤站起身來直接打斷了他。


    楚天澤望著墨河長老說:“老頭,求你個事。”


    “哦?什麽?”墨河長老不由有些好奇,這麽多年楚天澤還是頭一次求他事情。


    “我要教導新來的小師弟。”楚天澤那雙淡紅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你!——”葉朗睜大眼睛,明顯被氣得不輕。


    “小師弟?你是說邵白?”墨河長老摸了摸自己的胡須,望著楚天澤若有所思,“你要教導他?”


    “對,是個有意思的小子。”楚天澤嘴角勾了勾。


    “也不是不可以。”墨河長老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謝過師尊。”楚天澤難得向墨河長老行了一禮,隨後他就挑釁地望了眼旁邊氣急敗壞的葉朗。


    葉朗是真的沒有想到墨河長老會答應楚天澤這種荒謬的要求。


    他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楚天澤才不會去管葉朗怎麽想的,既然這事墨河長老都認了,他也不再耗著,掉頭就離開了。


    山上又飄起涼涼的小雨,楚天澤的身上不受控地冒出淡淡的雷光。


    他蹙了蹙眉,不敢停留,快步向自己的寢屋走去。


    “楚師兄。”


    楚天澤望著站在屋簷下的少年愣了愣,他沒有想到那不知死活的小師弟就住在自己隔壁。


    “滾遠點。”淡紅色的眸子讓人發怵。


    隨後便是一聲猛烈的關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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